我在1982有个家 第153节
等到糯米凉一点了,王忆用铲子给它们换锅子,贴一层糯米铺一层豆沙,铺一层豆沙再来一层糯米!
漏勺看呆了:“王老师,你、你哪来这么多豆沙?这够你开个包子店卖豆沙了!”
王忆淡淡的说道:“沪都有的是。”
漏勺羡慕的说:“你也真舍得,这么多豆沙呢,要是搁我家里我能吃到过年。”
王忆又淡淡的说:“你去沪都买就是。”
漏勺不说话了。
我卖屁股也买不了这么多豆沙啊!
铺好豆沙和糯米,剩下的就是继续加水煮,煮最后一波。
这一次不用加水太多,让糯米能吸收足够水分煮熟就可以。
王忆让漏勺来控制水量,漏勺出于谨慎多用了点水——八宝饭煮烂糊了一样吃,可要是夹生没法吃。
木柴烧掉,熄灭灶里的火剩下就是焖着。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大迷糊拉开灯绳,一盏昏黄的灯‘唰’的一下子亮起来。
外面的学生们纷纷鼓掌蹦跳:“更亮了更亮了!”“王老师真厉害,这灯罩太好了!”
断断续续的欢呼声、赞叹声从山下传来。
大队里的两台脚踏发电机都启动了,所有的灯泡都亮起来了,比昨夜更亮。
等待焖饭的功夫,王忆去山顶边上往下看了看。
与昨夜不一样,今晚上在山顶看不到四个组里那昏黄的灯光了,只能看见朦胧笼罩岛上地面的光芒。
铝箔纸灯罩起作用了!
王忆看见有些人家直接搬着桌凳到门口来吃饭,有社员走过看到了便打趣:“怎么了,家里没电还能把饭吃鼻子里?”
搬出饭桌的人家哈哈笑:“这不是省下二两煤油吗?出来吃饭多亮堂。”
“你这是薅集体的电羊毛!”经过的人开起玩笑,然后回家后他也把桌椅搬出来了。
能省煤油为什么不省?
一晚上省二两,仔细算算一个月省六斤呢!
还有人抬头大声的喊:“王老师,今天怎么不说评书啦?”
王忆也大声的喊:“今晚犒劳学生,没有时间说评书了,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结果王向红亲自跑来找他:“王老师,今晚咱晚点说评书,反正现在有灯了,我看社员们是不肯早早回家睡觉的。”
“正好以后天气也暖和了,咱晚点说评书。”
王忆无奈的答应下来。
这老头听书瘾头最大。
饭焖熟,软糯香甜的八宝饭就做好了。
王忆让学生们出去排队,让漏勺去组织,然后让大迷糊拉开了锅盖。
锅盖一开,只见一层软绵绵油润润的糯米黏糊在一起。
他趁热撕开桂花糖汁的袋子,顿时有黏稠橙黄的糖汁带着一些小小的桂花碎片撒入糯米上。
糯米滚烫,桂花糖汁受热由黏稠变得稀薄,很快顺着糯米缝隙渗下去。
这就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一大锅的八宝饭,完活!
八宝饭蒸好是很漂亮的,上层有颜色各异的果干,下层是厚实香甜的糯米,中间还夹着一层一层的红豆沙,色香味俱全。
可大锅饭没这样的水平,王忆得把它们搅和均匀,否则没法匀称的分给学生。
再说这年头的外岛吃东西哪管卖相?学生们一人分一大碗,然后欢呼着往家里跑。
王忆蒸的这八宝饭或许卖相寻常,但绝对的分量足、味道好。
有学生馋不住,顾不上回到家里再吃,他们凑在一起也不讲什么卫生不卫生,伸手就去挖一点塞嘴里。
八宝饭刚出锅没别的,就是一个烫。
凡是下手的学生都烫的嗷嗷叫,可是把饭塞进嘴里后——黏滑厚实的糯米、绵密香甜的红豆沙、各种味道的果脯果干……
第一次吃到这样甜点的学生们简直要懵了。
还有比麦乳精更好吃的甜味饭?!
王忆尽量均匀的把八宝饭发给了学生们,最后剩下一盆分给大迷糊和漏勺。
漏勺愕然的问他:“王校长,您晚上吃什么?”
王忆说道:“下午的时候大迷糊去捞了些爬虾,我蒸点爬虾吃。”
漏勺顿时呆住了,端着碗呆呆的看着他。
王忆疑惑的问他:“怎么了?你什么眼神?”
漏勺陡然长叹一声:“王校长,您当真担的上一声‘先生’,岛上之前都传,说您万事先顾集体再顾自己、先让他人享受而自己吃苦,我心里有些不服气的。”
“但今天我服气了,我亲眼看见您的所作所为了,您真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大好人!”
王忆哈哈笑:“我确实是好人,不过我不吃这个是因为这饭太香甜太腻人了,我这人喜欢吃……”
“喜欢吃海货。”大迷糊帮他补上了剩下的话。
漏勺摇摇头。
城里来的人爱吃海货他理解,他是厨子,没人比他清楚海货对于内地餐桌的价值。
可是有人不喜欢吃香甜的八宝饭?
对此他只能问一句:真的吗?我不信!
王忆没在这话题上继续,矫情。
队里人怎么想他都行,把他想成圣人更好。
他现在头疼白天时候张有信说的那话呢——关于省委、地委检查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这回事。
还好春天的皮皮虾能治头疼:这玩意儿的肉真鲜美,甜滋滋的那种鲜,而且都带了虾籽,吃起来又有嚼头又喷香。
但其他人不这么想。
爬虾在82年的外岛比鸡屎的名声还臭,鸡屎可以收集起来沤肥,爬虾连这用处也没有。
它们肉少吃起来麻烦,费时费力不说一不小心还会伤到手,所以城里人不爱吃、外岛人更看不上。
王忆喜欢!
以往天涯岛渔船在海上捕捞到爬虾都是当场踢进海里不要了,现在王忆喜欢吃,于是大家伙会选肥的带回来送给他。
让他随便吃,吃到吐。
至于吃多了脚趾头疼?
王忆不怕了。
他跟邱大年说了这件事,邱大年说要给他买一种叫东革阿里的南亚树根,这玩意儿对降低尿酸很有作用。
第二天是周五了。
还是下午时候,张有信开着船来了,他把五个将军钟给王忆送过来了。
因为五个钟被他放进了一个纸壳箱里,这样王忆抱着箱子回学校又被队里人误会是他的同学给他邮寄东西来了。
这让队里人赞叹不已:“同窗情谊不愧是人生四大铁呀,王老师有这些同学真的不枉读了一场书。”
傍晚,学生放学、社员下工,王忆这边刚送走学生清闲下来,凤丫和青婶子挎着篮子鬼鬼祟祟的来了:
“王老师、王老师,嘘、嘘!这里,我们在这里!”
王忆挠挠头,看着两人问道:“两位婶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贼头贼脑的?”
凤丫白了他一眼:“你才贼呢,我们这不是怕让支书看见吗?”
王忆恍然:“你们要来跟我搞交易?”
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他周一在满山红家里跟两人谈过可以收购老物件的事,但两人后面再没有回应,王忆以为她们害怕投机倒把罪就不参与这事了。
凤丫说道:“对,你那天在峰子家说的都是真的?你能收老物件?”
王忆点点头:“是真的,你们后来再没找我,我以为这事没回音了。”
青婶子说道:“你平日里都在岛上,找你干嘛?你都是礼拜六、礼拜天去城里买东西,我们要跟你交易不也得等到今天吗?”
她又对凤丫说:“我出去给你们把风,你俩赶紧的。”
王忆一听这话不是好话啊,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不用把风、不用把风,咱是互相赠送,不是投机倒把,所以做什么事也不怕被人看见!”
青婶子不放心。
她摇摇头去门口往外张望并叮嘱凤丫:“你快点,王老师人是好人,就是性子挺磨蹭的,你以前是咱外岛的娘子军,你拿出娘子军的风采来,雷厉风行一下子,赶紧的!”
凤丫从篮子里掏出来一个手绢。
体积不大,看起来沉甸甸的。
打开手绢里面都是银元和铜钱,凤丫说:“这都是我公爹家里传的,你看看有没有值钱的?”
王忆苦笑:“婶子,我不是鉴宝师傅,我也不知道它们值钱不值钱……”
“唉,你就是磨蹭,算了都给你,你慢慢研究一下,看看它们价值有多少,到时候给我去城里换成奶糖还有你说的奶粉,行不行?”凤丫打断他的话。
她又找出几个面食模子:“这也是老辈儿的东西,都是桃木的,你看看这能不能卖钱?”
最后是个小箱子:“这个是首饰盒子,我当年嫁给大胆的时候娘家给的嫁妆,是我奶奶传给我娘的,我娘没东西给我就把这个给我了,这应该是老辈儿的东西吧?”
这几样东西的价值,王忆一无所知,不过他暂时收下了,这个礼拜天去找袁大湿研究一下子。
礼拜六也就是明天不行。
明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他接到了县里的通知,让他组织学生们去县里参加劳动节欢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