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 第26节
里菁比她高,身上与衣服上相同的香水味道,她指了指程尔耳下,“这里还有点,我帮你。”
里菁倒了点卸妆水,轻轻拨开她短发,动作轻柔地擦拭,“头发挡着你肯定看不见。”
里菁重新挤了点卸妆水,话锋一转 ,“你跟小让是同学啊?”
“同班同学。”
“小让平时在班上也这么冷吗?”里菁嫌弃地说:“他是越长大越不跟我们亲。”
里菁口中的我们大概是和贺让骁一起的几个女孩。
“你们是亲戚吗?”程尔问。
“不是啊。我们跟他妈关系好,算是看着他长大。”里菁笑着眨眼,“那你跟小让什么关系啊?”
微凉的卸妆水按在耳下,程尔忽然僵住,秉着呼吸不敢吭声,耳朵那片肌肤悄悄发烫。
“我们就是同学。”
里菁有些失望,“哦,那你知道他在学校恋爱了吗?”
程尔在里菁看不见的地方,捏紧衣角,张了张嘴就被门外的懒散的嗓音打断。
“菁姐,你好奇心能不能别那么重——”
里菁嗤笑:“知道了,就知道你会偷听。”
贺让骁:“是你太大声。”
里菁扔掉卸妆棉,拍拍程尔肩膀示意先出去,程尔从洗手间出来时,贺让骁倚在沙发里玩游戏,里菁坐在他旁边的扶手上看他。
少年清隽雕琢的五官,隐匿在光线暗处,眼皮懒懒的垂着,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淡。
里菁非要指导他建造小房子,他没什么情绪地抬眼,跟她争执两句,无奈按着里菁的要求搭建。
“欸——你好了啊。”里菁站起身,“正好,我请你们吃宵夜。”
程尔想说不用了,贺让骁收起手机,起身,懒散一笑:“菁姐破费了。”
菁姐瞪了他一眼,走过来亲昵地挽着程尔胳膊往外走,程尔提出她请客感谢她们。
贺让骁半开玩笑,“这个美容院是菁姐开的,她有钱。”
“就是,不要跟我客气。”里菁笑着附和。
虽说这顿宵夜是里菁请客,但她刚坐下没几分钟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结了账离开。
贺让骁从冰箱里拎回两瓶北冰洋跨过矮凳坐下,没找到开瓶器,抓着瓶子抵在木桌子一角,往下用力一磕,瓶盖飞到地上。
贺让骁把打开的北冰洋放她面前,拿起另一瓶起开。
气泡水咕咕噜噜冒泡,程尔觉着她的心情跟气泡水一样,沸腾了一般,不停冒泡。
他握着北冰洋,往嘴里喂了一大口,喉结像是陡峭小山一般上下滑动。
视线瞥下来,猝不及防地撞上程尔的视线,他顿了一秒,放下瓶子抽纸擦手。
“她们是你德森的同学?”贺让骁问。
“是。”
“好朋友?”
“以前是,后来不是。”
“为什么动手?”
程尔不能想回避,“我能不说吗?”
如果要告诉贺让骁是因为金娜的所作所为,真的很难以启齿。
“可以。”
程尔松了口气,她慢吞吞拿起北冰洋,举到贺让骁面前,问出憋了一路的话:“你怎么会在那儿?”
骨节分明手指拿起北冰洋,斜着跟她碰了下,发出“叮”一声脆响。
“你看见我了跑什么?”
程尔呼吸停了一拍,他这句话分明在说没有凑巧,他就是去找她的。
目光移到她脸上扫了下,他又问:“我要是没在,你就准备不打算还手吗?”
贺让骁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他“啧”了一声,偏过视线喝了一口饮料。
“贺让骁。”程尔叫他,“你能把视频传我一份吗。”
她拿出手机做了准备,金娜欺负她不是一次两次,她总要拿点什么在手里。
金娜很害怕那段视频放出去,程尔就很想要。
贺让骁不咸不淡地说:“我骗她们的,没拍到。”
“那你放得那段不是吗?”
“就那么几秒钟,吓唬她们。”
“今晚的事情你可以帮我保密吗?”程尔知道瞒不住,只要去德森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她还是想奢望一下。
贺让骁捏着盘子转了个方向,示意程尔吃串,随口一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程尔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心脏又被高高悬起。
早在下午放学时,林澈就打电话给他了,班上发生的事情他知晓一二。
“你头上的伤也是因为那几个人?”
程尔浑身戒备,突然有些难过,这些不好的事情还是传到了贺让骁耳朵里。
“是。”
“你想反击吗?”贺让骁忽然看向她
程尔仰着视线对视,“怎么反击?”
“你想怎么反击,都行。”
她沉默了下,想了想处境,摇头:“没有胜算的。”
她不是胆小鬼,但莫名有种直觉会牵扯到贺让骁。
贺让骁低头看她,“只要你想,就有胜算。”
夜晚的烧烤摊最热闹,他们后面那桌换了一波人,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坐在烟熏火燎里侃侃而谈。
杯子碰撞出清脆响声,将烟火气具象化。
贺让骁去了厕所,他的手机留在桌子上一直在响。
程尔拿起来找人。
一条“泡芙”的新消息从顶端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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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让骁回来后,接过手机,无所谓地点开泡芙,瘦削拇指屏幕上敲动,很快回复消息。
程尔在想gm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电话又打开,他慢悠悠接通,视线瞥了一眼程尔,“还在吃。”
隔了几秒钟,他懒懒勾唇,“我知道,还怕我把人吃了?”
“你少打听。”
贺让骁听了会儿,又低语了几句话,挂了电话。
他拎着手机转来转去,撩起视线看程尔,“菁姐怕我把你弄丢了。”
程尔脑子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你跟菁姐她们是姐弟,那你为什么要我写保证书。”
还要粉色的。
她可是牺牲一个课间写出来的。
贺让骁嗤笑:“偷看别人,不让罚?”
“那晚我是无意间撞见的,你们在说话,我总不能大摇大摆走过去吧。”
“——怎么不能?”
他笑得坦坦荡荡,黑眸澄澈,像一片平静的海。
程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踩着昏黄的路灯往回走,贺让骁回了几条消息,问程尔:“我的笔记本放我课桌了吗?”
熟络之后容易让人心绪松弛。
“放了。”程尔忍不住说:“贺让骁,你画得王八是真的丑。”
贺让骁愣了下,简直对程尔刮目相看,笑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挺牙尖嘴利?”
程尔:“我说得是事实啊。”
贺让骁短促地“啊”了一声,“吃饱了就挑我刺是吧?”
“没有。”
“你作文写得也就那样,比我多十分而已。”
程尔态度诚恳:“哦!那我下次写烂一点。”
贺让骁:“……”可恶,让她装到了。
半弯月亮坠在云层,月光薄雾拢纱似的悬在树梢。
贺让骁忽然转过身倒着走,他单手插兜,唇淡淡勾着,灯光打在他肩头,少年眉头舒展,眼尾稍扬,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干净的,意气风发的鲜活深刻的劲儿。
微风轻轻撩动他发梢,那一刻程尔仿佛闻到了阳光落在树梢的味道。
她快步跟了两步。
少年笑着,把外套甩肩上挂着,“程尔,我发现,你还挺好骗的——”
他说的是骗她写保证书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