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雨季未解之谜 第14节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病完全好了。
  逼着谭尽和自己一起收拾东西,她连夜办理出院手续。
  回家路上。
  看了看手机日历,林诗兰问谭尽周六有没有空,她想去石化厂。
  谭尽有空,但他得把做什么先问清楚。
  “你要去那干嘛?”
  “想来是四年前了,我路过那里,看见一只受伤的小狗。”
  她比划了一下:“大概,我的手掌这么大。”
  这一直是林诗兰心里的一件事。
  四年前,吕晓蓉送她上补习班。
  林诗兰坐着她妈电动车后面,经过石化厂。
  在那儿的垃圾桶,她们见到一只被放在里面的小土狗。
  林诗兰远远就看见它了。
  小狗似乎身上有血,尾巴在摇,她让她妈停下来,想要过去看一看。
  吕晓蓉扫了眼垃圾桶,不停下反而加速。
  “瞎管闲事。看了干嘛,我们家不能养狗。”
  “小狗好像受伤了。”林诗兰目光依依不舍地追着它。
  “受伤更不能碰了,那种狗身上都是细菌。”吕晓蓉目不斜视,电动车一个拐弯,她们看不见垃圾桶了。
  林诗兰一路上又提了两回小狗,她妈压根不搭理她:“你整天这个脑子里能不能多想点学习的事。”
  被她妈一骂,她没胆子反抗,不敢再提了。
  补习班下课,林诗兰跟吕晓蓉打电话说自己想走路回家。
  她用自己下周的饭钱在在杂货铺买了点牛奶和火腿肠,特意绕路去石化厂,等她到那儿,小狗不在垃圾桶了。
  四处看了看,林诗兰在草丛发现它。
  它大概是自己爬出垃圾桶的。
  这样多雨的日子,小小的狗趴在湿润的草丛里,早已浑身冰凉,没了气息。它脸蛋挨着一朵白色小花,闭着眼,睡着似的。
  她把它埋在花朵下。
  后来几次穿越,林诗兰没有去救过它。
  第一是,她了解吕晓蓉,她永远不可能同意家里养狗。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石化厂让她感觉不舒服,她一个人实在没有走近那个地方。
  “我陪你去。”听完她的描述,谭尽答应得爽快。
  林诗兰还有个顾虑:“如果救到了小狗,它放在你家行吗?”
  他想了想,拒绝了:“小狗我可照顾不来,得放你家。”
  她叹气:“我妈不肯的。”
  “那就反抗她。”
  不是他的事,谭尽倒是底气十足。
  “嗯……”林诗兰还是有些犹豫。
  “想想誓言!”他为她快灭的火焰,又添了把柴:“你对你妈的誓言,准是,你跟她发誓你会活出自我。”
  林诗兰诚实地说:“这不像我妈的说话风格。”
  “哎!这你就把阿姨想坏了,”谭尽阴阳怪气地帮吕晓蓉说话:“她怎么不能是这个风格?俗话说得好,人之将……”
  这个俗话欠考虑了,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谭尽赶紧打住。
  “撇开誓言不谈,林诗兰,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重回17岁,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他慷慨激昂,激励人心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骗韭菜的成功学大师。
  “你不是想救小狗吗?”
  “想救!”
  随着想法的坚定,她的语气也强硬了:“小狗我要救,救完带回家。”
  “谭尽,你和我组队吗?”
  他自然不会推脱:“好啊。”
  林诗兰细细思索,将救狗计划补充得更加周密。
  “不知道小狗是怎么出现在那儿的,有可能是被人遗弃,我们早一点过去蹲着。那天下雨,要快些把它转移到暖和的地方。”
  谭尽也跟着认真起来:“要带点吃的和药之类的吗?”
  “带。不过它像上次那样受伤严重的话,我不确定我们能处理好,可能要送宠物医院……”
  说到这儿,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他:“你有钱吗?”
  “有啊,钱我随身都带。”谭尽一掏裤兜,掏出他厚厚的钱包。
  打开它,给林诗兰一看,她惊到了。
  “你平时身上带这么多钱啊?”
  谭尽露出了朴实无华的笑容。
  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耗费这些日子,两人关系日渐恶化,最终达成共识:对方不是好鸟。在医院吵完一架后,一个突然的救狗合作,竟然让他们和谐地组上了队。
  各怀心思、队内不合是肯定的,总归他们愿意一起干点事情了。
  第12章 配眼镜
  四年前发现小狗的日期,是这周的星期日。
  周六,林诗兰和谭尽约好的去石化厂。
  所以,她从周五就开始苦思,明天找个什么理由跟她妈说出门一趟。
  到了周五的晚上,林诗兰发现有别的烦心事了。
  吕晓蓉拎着一堆菜回家,进门就开始忙活洗米做饭,还让林诗兰帮着出去买一箱啤酒,再带点下酒的卤味。
  “一会儿你堂叔、他朋友,还有几个亲戚要来我们家吃饭,你买东西动作抓紧点。”
  林诗兰一猜就是这样。
  “我们家那么小点地方,他们干嘛老要来我们这儿吃吃喝喝?”
  “这都是欠的人情债懂吗,”吕晓蓉给了她钱,催她出去:“大人的事别管,快去快回吧。”
  等她买完啤酒卤味回来,堂叔已经跟他带的一伙儿人在家喝上了。
  男人一手端酒一手拿烟,见林诗兰进来,小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嫂嫂啊,我进门跟你说的话,你不信。现在芮芮在了,你问她吧。”
  “有什么事?”林诗兰冷着脸,压根不用正眼瞧他。
  他端起酒杯,边摇头边他的酒友使眼色:“看看这丫头,这样跟她叔说话,真牛。”
  不久前刚坐下的酒友凑热闹:“这丫头做啥了?”
  堂叔当着大家面,将他告过的状再当众说一遍:“前不久我在她放学时碰到她,跟她打招呼呢,她不知抽的什么风,把我推地上了。我这老胳膊老腿被她摔得哟……我休养了老久,现在身子骨都没好全。”
  吕晓蓉板起脸,问她:“芮芮,真有这事吗?”
  林诗兰敢做就敢认:“有。”
  一旁的堂叔啧啧叹气,趁机煽风点火:“嫂子,你是当老师的,不能光教学校里的学生啊,家里的孩子也得好好教育。”
  “是啊。”她妈赔了个笑脸,转头骂起孩子:“林诗兰,平时教你要懂礼貌,尊重长辈,你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对吧?快,给你叔道歉。”
  “我没做错事!”
  所有人看着,林诗兰故意加大音量让大家都听见:“他过来碰我,我才推他的。”
  吕晓蓉拿手指点着她额头,嫌她大声囔囔闹得难看:“自家的叔叔碰你一下怎么了,至于推他吗?”
  林诗兰站在原地,被她妈推了脑袋也半步不移,表情倔强。
  “好了,你别吃饭了。再出去,给叔叔买条好烟,跟他道歉。”吕晓蓉拉开钱包,塞了几张钱给她,把她支走。
  其实林诗兰一点儿也不怕她堂叔。在场的亲戚长辈怎么想她,她都不在乎。但她知道,妈妈需要个台阶下。
  将钱捏在拳头里,她恨恨地瞪着看好戏的人。
  “还不去?”吕晓蓉又使劲拍了两下她的背。
  手揣进口袋,顶着她妈的眼刀,林诗兰冲出家门。
  三五步下了楼梯,她在楼下踢着草堆里的大石头撒气。
  胸口像堵满了黑色的恶臭污泥,她感到憋屈,感到窝囊,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这档口,偏偏有个不怕死的出气筒,自己送上门,往她的枪口撞。
  谭尽两手捧奶茶,以一副吃完饭遛弯的悠然姿态出现。
  “你是不是在草丛踩到狗屎啦?”
  “踩你个大头鬼!”林诗兰怒气腾腾,恶声恶气地要撵走这个讨厌鬼:“你怎么每天都在我身边晃?你是跟踪狂吗!”
  “……谁跟着你了,我只是回我自己家,”他喝了口奶茶,不气也不恼:“没踩到狗屎,你脸那么臭?”
  她懒得搭理他,甩手走掉。
  谭尽不依不饶地追过来:“看你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快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要开心回自己家开心,”气鼓鼓的林诗兰走得比跑还快:“我要去买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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