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我永远忠于您。”
我连忙爬到阿格利亚斯身边去。他躺着,气息微弱。活着。
嘈杂的脚步声。一件斗篷披到我的肩膀上。我听见维洛在下令:“陛下不希望这件事传出珊索丝,明白吗?”
维洛跪下来,安慰般拍着我的肩膀。
“陛下,好了,没事了,您做的很好,大公暂时离开了。让这些人带阿格利亚斯大人去治疗吧,我扶您回去休息。”
“不。”我对维洛说。我告诉他我要跟着阿格利亚斯,亲眼看他好起来。
维洛于是遣散了那些仆从。他扛起阿格利亚斯。
我们走下了长长的台阶,来到地下,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那里有一扇沉重的大铁门,上面雕刻着战争和杀戮的图画。
维洛咬破手指,在大门上比比画画。我看不出他的章法在哪里,总之最后,门上画的所有魔族的眼睛都亮了,发着红光。
门开了,铁锈的腥味扑面而来。我看到一个大堂,入目都是幽幽的红色。
我跟着维洛向前走去,越往前就越热,浓郁的腥味里混杂了焦炭的气息。我看到一个池子。
一个沸腾的,满是鲜红液体的大池子。
维洛——他的体格看起来比阿格利亚斯小,所以这场面很离奇——他把阿格利亚斯抛进了池子。
液体溅到了我脸上。滑溜溜的,一会就凝固了,涩涩的。
血。
“对这里也没有任何印象了吗?”维洛问,“当我们撤退回来时,您在这里躺了整整一个月……”
“这是在干什么?”我张开手指。
“血是最好的魔力的载体,”他阴柔的脸在红光里变得瘆人,“这是高浓度的满溢魔力的溶液。我们魔族,血统越纯正,力量越强,能承受的魔力越多。像我这样低贱的血统,被扔进去会因为承受不住这样浓度的魔力而死去,但是……阿格利亚斯大人和您这样尊贵的血统不一样。你们可以耐受,可以接纳。你们可以从这里复苏,获得力量,而不是获得毁灭。”
我察觉出他的言语中暗含着一丝嫉妒。
维洛好像也自知失言,掩饰般笑笑,继而又问我:“您知道这么多血是从哪来的吗?”
我重新看向这片沸腾的血池。
该不会……
“是您。”维洛肯定了我心中那个答案,“当您初为魔王,建成了您的宫殿和王城,您在这里处决那些背叛您的人,反抗您的人。”
魔王在尸山血海中坐稳了她的王座。
是我太弱了。
“您也不必感到灰心,”他说,“虽然您现在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您有我们。您曾经从一无所有的处境里一步步得到力量,成为魔王。而现在您并非一无所有。”
只有我知道,不是。
一种焦躁从心底升起。我不是魔王,我一无所有。我更做不到从一无所有变成君临魔界。担负不起的期待。露出马脚,就要被反噬。我可还没忘记他在我醒来时正在做什么。
要是知道我不是,这个触手怪就会是第一个僭越我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更加努力,尽快找回自己丧失的记忆和力量的。”我说。然后感到我——魔王——何须对他做出什么承诺——
维洛轻轻地笑了。
“看来瓦尔达里亚大公确实把您吓坏了,您……”他没有说下去,行动代替了他的话语。他跪下来,匍匐着,吻我的鞋尖。
“陛下,我永远不会背叛您……”他低声对我说,“谁都可以……但我……我不会……我不能……”
他抬起头仰望我。
“陛下,请您明白这一点:谁都可以为了他们自己的欲望对抗您,反叛您——但我不会。
“我以这低贱之躯在您身边,不是您的盟友,而是您的玩物,您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
“故此,我永远忠于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