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 第20节

  我不关心内情,只知道,作为尹望舒的男朋友,他任由女孩吻上了他。
  既然如此,那就杀掉好了。
  背叛尹望舒的男人,就该去死。
  趁她还没有发现段锦书出轨,趁她还没有为此伤心失落,直接杀掉段锦书,那样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被背叛了。
  但她却先一步去了段锦书家,撞破了一切。
  我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才看见她一个人从段家走出来。
  她看上去很平静,还有心情去打量街边张灯结彩的店面。
  可我知道,她在崩溃。
  一向不爱多走路的她,却没有坐车,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
  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注视着她单薄而彷徨的背影,与她一起走,与她一起痛。
  有个路人撞上了她,我下意识想冲上去,可她无知无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回家后,我没有跟进去,后背靠在门上,静静站了许久。
  她需要一个人消化情绪,她一定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狼狈。
  门内的她正在干嘛?在难过?在流泪?在喝酒?
  我猜测着,想象着,忧虑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打开门,走进去。
  看一眼就好。
  就进去看一眼她。
  我努力装得若无其事,祈祷她不要察觉出我发抖的手。
  她果然哭了。
  默默等待她哭完,我再也无法忍耐,将她拉入怀中,克制不住地,越攥越紧。
  她没有推开我。
  她跟我和好了。
  我的酷刑,在那一天,结束了。
  这一次,神站在了魔王那一边。
  神的眷顾,会降临,也会被收回。
  所以,我决定扼住神的喉咙,彻底毁灭它。
  这样的话,它就再也无法把尹望舒从我身边带走了。
  失恋后的尹望舒,孤独,脆弱,无助。
  于是,我卑劣地利用了这份脆弱,抱住她,吻向她。
  我知道,她再也没有力气推开我了。
  我的继母,我的阿姨,我的尹望舒,任由我贴上她的脖颈,尽情吸吮。
  她是如此美味而甘甜,每一根头发丝都令我心驰神往。
  我知道,我不配。
  世上最不配拥有尹望舒的人,就是莫槐。
  可我闭上眼,决定清空一切。
  只要她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只要我足够小心翼翼,或许,我是可以给她幸福的。
  我亲吻着她的手腕与脚踝,隐藏起想要把锁链套上去的欲望,尽可能地,给她自由。
  没关系,我可以做到的。
  就算她每天都要见很多男人,还有个纪薰在不断给她介绍对象,我也必须要压下嫉妒,压下醋意,温柔地,乖乖地,等她回家。
  只要回家就好。
  回到我们的家。
  魔王假扮无辜的王子,为王后编织了一个美化版的睡前故事。
  王后流下怜惜的眼泪,全然不知压在她身上的王子,早已堕落为魔。
  明明已经决定瞒她一生,可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暗暗把魔王放进了故事里。
  那是真实的我。
  永远不会被她接纳的,丑陋的我。
  身处罪恶深渊中,却还妄想着,她能够稍微触碰一下真实的我。
  尹望舒,尹望舒。
  想要她。
  每分每秒都想要她。
  哪怕她就躺在我身下呻吟,我也还是疯狂地,想要她。
  无法停下来。
  她喝水的样子,梳头发的样子,打呵欠的样子,哪怕只是日常中最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能瞬间勾起我的渴望,汹涌着,翻滚着,灼烧至全身。
  每一次从梦中醒来,看到睡在身旁的她,我都想立刻压上去,重复昨夜已经进行了数次的动作。
  可这样会吓到她,会打扰她睡觉,会惹她不耐烦。
  我要听话,要安静地注视着她,乖乖等待她醒来。
  好奇怪,她明明就在我的怀抱里,我却总觉得自己没能抓住她。
  或许是因为,我不相信她会爱我。
  即便我们已经紧紧相贴,交融为一体,可尹望舒,真的爱我吗?
  会不会,她只是以一个继母的身份,被逼无奈地顺从无赖继子而已?
  我黏着她,赖着她,求着她,她不忍心伤害我,所以才会顺从我。
  即便这份顺从里包含了怜爱,那也是在怜爱睡前故事里的王子,而不是我。
  不是我。
  “又多了一条皱纹。”她总是对着镜子抱怨。
  我可爱的尹望舒,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老去,介意眼角的皱纹,介意偶尔长出的一根白头发,她根本不知道,我爱她身上的一切,包括皱纹与白发,能够离她那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对我而言是莫大的幸福。
  如果她始终难以释怀,那我就用刀给自己脸上划一些疤纹,将头发染成白色,她有的,我也有,我们是一样的,甚至,我比她更奇怪,这样以后我们一起出门,大家只会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只议论我一个人,她不必再有任何顾虑。
  年龄,外貌,身材,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她好好活着。
  以后我会定期带她去体检,带她戒烟戒酒,我要她健康,比我更健康,这样才能长久地活下去,长久地跟我在一起。如果有一天,她像母亲一样患了绝症,也没关系,我会陪她一起死。没有尹望舒的世界,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我理解了当年执意要跟母亲一起死的父亲。
  多么讽刺,在杀了他之后,我才开始慢慢懂他。
  但我跟他不一样,我不会要孩子,不会再让世上多一个像我这样的怪物。
  更不会在爱人死了之后,去娶一个与她相似的替身。
  如果尹望舒死了,我一定也会死,毋庸置疑。
  即便,她并不爱我。
  或许,她也不爱段锦书。
  她从头到尾,可能只爱过我父亲。
  当她温柔凝视着我,说不定,只是在透过我的眉眼,望向她的昔日爱人。
  每每想及此,心口就会爬过密密麻麻的尖刺。
  尽管我努力地回避,转移,自我催眠,却还是时不时被这个心魔缠绕,困住。
  没关系,她的爱,本来就不是我该去奢求的。
  她能够允许我吻她,抱她,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有时候,我会失控地在她身上留下许多牙印,清醒后便会立刻后悔,担心她不高兴,担心她讨厌我,哪怕她微微皱一下眉,我也会立刻跟着忐忑起来。
  不上班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
  有一次,影片里出现了一位无恶不作的魔王,有着丑陋的犄角,獠牙,以及尖爪,诱骗主角,利用主角,毁掉主角。
  我下意识转过头,望向她,发现她也在注视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半响,尹望舒开口:“这个主角也太废物了。”
  “那就不看了。”我笑着关掉电视,将她拉进怀里,呼吸贴上她的唇。
  舌尖的温度在猛烈上涨,我的心却在缓慢下沉。
  她像所有世人一样,更爱看到魔王被打败的场景。
  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每一天都在遭受魔王的侵占。
  “莫槐,你真打算就这么跟你后妈过下去吗?”
  小麦问这句话时,我正在拿手机翻看尹望舒的朋友圈,她又跟纪薰聚会去了,发了很多照片。我将她的单人自拍一一保存,留着以后打印出来,贴到床头墙上。
  出差时,加班时,她不理我时,那些无法睡在她身旁的夜晚,我都是靠她的照片驱散心底的恐惧。
  “你们这样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小麦又说。
  我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她:“有东西挡路的话,铲平了就是。”
  小麦直视着我:“为什么不能换一条路走?”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小麦,那天尹望舒来公司,你是怎么逗她的?”
  那天小麦说她去逗了下尹望舒,我一直以为,只是朋友之间善意的调侃。
  小麦迟疑着回答:“我就是……叫她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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