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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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皇城
  又是大朝会,有细心的朝臣发现今日谢尚书步履轻快,不再是前几日如丧考妣的模样,想来是有什么好事。果然,朝会上,谢尚书早早手持笏板出列,参虔州别驾欺上瞒下,贪腐无度,以次充好,以至虔州溃坝,百姓受难。
  此话一出,朝臣哗然。显国公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理了理衣袖,出列问道:“谢尚书,这虔州修筑堤坝,工部的人是全程跟随,虔州别驾又是如何以次充好的?”
  面对刑部尚书的咄咄逼问,谢尚书并无任何慌态。他自袖中拿出一纸奏折呈给荣景帝,道:“陛下,此为工部匠人所查详情。堤坝外部所用堆石俱是合格的,可内墙与内部堆石却均是次品。工部之人虽然全程跟随,可工事庞大,工部匠人主责为监督工事技法与进程,至于筑材运输,实无法面面俱到。”
  荣景帝打开奏折,里面记录了虔州上下官员是如何瞒过工部,偷换材料的。其内容详尽,不似作伪。这时,下面的谢尚书再次开口:“陛下,臣派往虔州的工部员外郎与匠人已然返京,若陛下和诸位大人心有疑虑,自可以召他们二人前来详细问询。”
  闻言,显国公闭了闭眼。
  虔州这回是真的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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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州,刺史府
  “虔州别驾那个废物!被查到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怎能毫无觉察?!废物!废物!”赵念来来回回地走着,恨恨说道。
  范烟亦是蹙眉不语,想不通为何虔州的匠人和工部员外郎能那么快回到长安。她的人确实曾回禀未能寻到工部员外郎,她当时以为那员外郎见形势不对,自己躲起来了。
  而且,她早就已经知会过几处关卡守卫,他们不可能随意放人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快到他们毫无准备!
  “夫人,你的人怎么还未除掉虔州别驾?”发泄够了,赵念回过神来责问范烟。
  “这些日子虔州别驾一直在裴晏那边,身边来往的人太多,找不到机会下手。”而且裴晏的护卫和那些羽林军如今都在虔州,他们找不到机会。
  “现在看来,虔州别驾是不得不除了。”如今来扣押虔州别驾的人还在路上,他们先一步收到显国公的传书,这才能争取到一点点先机。
  赵念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尽快除掉虔州别驾!”
  “夫君稍安勿躁。”范烟理了理思绪,说:“若不能一击必杀……现在反倒不好轻易动手。”
  “你说什么?不好动手?”赵念难以置信地反问:“那什么时候才好动手?等他被长安来的人拿下的时候?等他供出我的时候?!”
  范烟被赵念嚷得头痛,尽力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出手,若是失败……”
  “行,你不愿出手,我来!”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
  “夫君!”范烟想喊住赵念,可他却理都未里。
  “真是……蠢货。”
  范烟站在原地,低声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手欠搜索了一下巴塔哥尼亚高原,啊啊啊也太漂亮了,真的对那种带着苍茫的壮丽没有抵抗之力。开下一本的时候(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存好稿再开呜呜呜,这样去哪都木有压力,也不用在机场生死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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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更~
  第102章
  洪州, 刺史府
  已是三更天,范烟仍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坐在书房里对着桌上跳动的灯火沉思。片刻后, 她拿起笔,在面前宣纸上写下‘裴晏’, ‘章临’,还有‘工部’几字。范烟的目光落在章临的名字上久久未动, 好半晌之后,她才拿起油灯, 走到了书房书架的最后一排, 抽出了挂着章临名牌的一卷案卷。
  回到书案前, 范烟打开案卷,从两年前章临上任起, 一点一点仔细查看他这两年来的所有记录。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偶尔案牍被翻动的声音和油灯发出的噼啪声。油灯逐渐燃尽, 外面天色亦渐明。
  书房内, 范烟合上案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原以为不过是个蝼蚁……倒是我们小看了你。”
  范烟睁开眼,抬手敲了敲桌案。
  “大小姐。”一个布衣侍卫出现在门口。
  “萧璃和霍毕等人如今在何处?”
  “回大小姐的话, 霍毕留在贡水一带,似乎是在帮忙赈灾。至于萧璃,据说是与燕必行一起,继续往东搜捕张彪去了。”
  “哦?她跟徐都尉他们汇合了?”范烟直起身子, 问。
  “并未曾, 萧璃似乎认为张彪已然逃远, 故而去了更东面。”
  “仍在江南地界?”
  “是。”
  范烟不语, 又在纸上写下‘萧’‘燕’两字, 半晌,浅笑出声:“公主殿下,你找遍借口也要留在江南,究竟真的是因为忧国忧民,还是嗅到了腥味,要帮萧煦撕咬下我们一块肉来?”
  侍卫低着头,仿佛全没有听见范烟的自言自语,这时,范烟又说:“把阿烨叫来。”
  “是。”
  “还有,将机弩取来。”
  “……是。”
  *
  连轴转了好多个日夜,虔州别驾终于得了裴晏的允许,得以回府稍稍休息一下。虔州别驾甚至怀疑自己身上已经有了馊味,只因着他已身在鲍室,这才闻不出来。
  刚修完不久的堤坝坍塌,裴晏又亲临此地,虔州别驾心里明白这事儿怕是没法善了了。这几日虽然忙,但他也察觉到有几个工部的匠人失去了踪影,想来已经被灭了口。虔州别驾虽然心惊胆战,但这心惊胆战之下也有安心。毕竟死的若不是他们,可就是自己了。
  虔州别驾心里也明白,有这码子事,他贬官谪迁想来是逃不过,好在银钱已经到手,即便是被贬去伊州那种地方,家眷也不会跟着他受苦。再者说,只要他咬紧了牙关,赵念也不会不保他。
  就这般,虔州别驾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往家里走去。
  忽然,耳后传来金属撞击之声!虔州别驾回头,见身后地上有两枚飞镖落地,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不通武艺,但也能看出此情此景,应当是一枚镖将另一枚打落在地。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会有飞镖打向他?!
  一击未中,埋伏在暗处的杀手眯了眯眼,从暗处现身,拔剑向虔州别驾刺来!
  “咣——”
  这一击再一次被拦下,那杀手后退了几步才再次站住。
  虔州别驾定神看去,见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裴晏身边的一个羽郎将。
  “大人说得没错,果然近日会有人来灭这狗官的口。”那名羽郎将声带笑意说道。
  这时,另一个羽郎将从虔州别驾身后出现,皱了皱眉,说:“专心对敌,大人说了,务必要保下此人做审问之用。”
  虔州别驾: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但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别当面喊我狗官?
  那杀手功夫颇高,两个羽郎将同时攻去,才勉强与杀手战个不相上下。虔州别驾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想不通那人为何要派人来杀他。
  两名羽郎将和杀手越战越远,眼看着街道上又只剩下虔州别驾自己。他往四周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冷风凄凄,叫人害怕。
  他心中觉得不安,而就在这时,数不清的飞镖自他四面八方而来。飞镖封住了所有去路,让虔州别驾躲无可躲!
  吾命休矣!
  “当——当当当——”
  黑暗中,一个身着沙青武袍的身影出现,剑光一闪,眨眼间,飞镖尽数落地。来人武功之高,竟是一招之内将杀机尽数除去,且把虔州别驾护地滴水不漏。
  青袍武者落在虔州别驾身前,回头看了一眼别驾,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然后才道:“啧,又被裴晏料中,今日若不是本将军来,这狗官该是死定了。”
  虔州别驾: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但能不能稍微给点儿面子,别当面喊我狗官?
  杀机过去,虔州别驾浑身僵住的血液仿佛这才再次动了,他膝盖一软,当即跪地,抖着声音说:“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我定……”
  霍毕低头看着虔州别驾,满眼的嫌弃。想他阿爹当年逼他学武时,告诉他学好了武艺就可如话本里写的一样,英雄救美。但他美没救到,竟然被裴晏派来救这么个狗官。霍毕真是满心的不乐意。不过话说回来,萧璃习武天赋甚至高于他,两年过去,功夫早已同他不相上下,等闲人根本伤不到她,估计也用不到他来救。
  哎?不对。他是要英雄救美,才不想救萧璃那猛虎修罗。
  霍毕一出手,隐在暗处的杀手就知道这是他们敌不过之人。打了个暗号之后,相继褪去。之前那与两个羽郎将对战的杀手也不再继续调虎离山,寻了个机会也跑了。
  转瞬间,这里就只剩下胡思乱想着的霍毕,仍然瑟瑟发抖的虔州别驾,才转回的两名羽郎将,还有……缓步慢行而来的,裴晏。
  虔州别驾跪在霍毕身边擦着汗,发着抖,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视线中出现了竹色的袍角,他抬头看去,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裴晏,他低头看着自己,目光平静无波,不悲不喜,在这清冷的月光下,竟然给虔州别驾带来了一丝宁静。
  “今日来杀你之人为谁所派,别驾应当比本官更清楚吧。”裴晏淡声开口。
  虔州别驾抖了抖唇,却未作声。
  “别驾应当知道,今日你被我们所救,不论是否背叛,在那边看来,别驾都是背叛了。”裴晏声音轻缓,可在虔州别驾听来,却如恶鬼低语,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裴……裴大人!”虔州别驾萎顿在地,心防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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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大明宫
  杨蓁正看着这月采办的账目,等下还需要去与陈公公核对一下各地的贡品。
  “阿蓁姐姐?”清润却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杨蓁抬头望去,见萧然正站在门口对自己笑着。
  “四殿下安。”
  “都说了阿蓁姐姐不用这么客气。”见杨蓁看见了自己,萧然这才走了进来。
  “礼不可废。”杨蓁摇头,可神色却温和了很多,问:“四殿下来找我何事?”
  “来谢谢阿蓁姐姐。”萧然又是一笑,说:“此次的画墨与画笔我用着顺手极了,所以特来感谢!”
  往日里宫人往他这里送笔墨纸砚,只知道捡好的贵的或是地方贡品送来,可贵的又未见得是合适的。有一次萧然碰见杨蓁时便稍稍抱怨了一句,没想杨蓁竟然记在了心上,那之后送来的笔墨颜料都极合他心意。
  “此为我分内之事。”
  萧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总归是劳阿蓁姐姐费心了。”
  “父亲对作画颜料笔墨亦是极为在意,我在家时没少听他抱怨。”杨蓁好笑道,然后又问:“四殿下这次画了什么?”
  说到这个,萧然的脸就垮了下来,抱怨道:“我这些日子闲极无聊,又画了一张阿姐打马球时的模样。阿姐何时才能回来,她再不回来,我都画无可画了。”
  大明宫内的景致他都画尽了,阿姐的模样也已经快画尽了,他当真是没什么可画的了。
  听见萧然说又画了萧璃,杨蓁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说:“四殿下又画了阿璃?改日可否让我一观?”
  萧然见有人愿意看他的画,当即开心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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