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击天下 第164节

  迎亲是婚礼的前奏,除了皇帝之外,新郎都要去迎亲。司马珂穿上崭新的黑色的深衣礼服,晋随汉礼,礼服并不穿大红而是穿黑色,又头戴进贤冠,腰悬羊脂白玉,脚踏舄鞋,显得极为庄重,骑上西极马飞羽,在一干数百人车马仪仗队伍的簇拥之下,提前两天便到了建康的纪府。
  迎亲的当天,对于纪家来说,是最为荣耀的一天。尤其是大晋的廷尉纪友,激动得整天都是咧着嘴,似乎合不拢嘴来。
  纪笙头戴纯金的凤冠,乌黑的秀发里别着凤簪、金簪,耳垂明月珰,也穿一袭崭新的深黑色礼服,肩上披着霞帔,脖子上悬着纯金软丝编织成的钓圈,下面挂着纯金的帔坠,显得极为端庄。但是并不戴红盖头,因为盖头要在南北朝时才流行。
  当纪笙在思云、昭雪、静雨、白霜四个婢女的簇拥之下,走入大堂时,顿时惊艳了全场,这个凤冠霞帔的女子,如同明亮艳丽的美玉一般,是如此的美丽动人,连司马珂都忍不住看呆了。
  婚礼之前,男方的父亲和女方的父亲都会为即将迎亲的儿子或即将出嫁的女儿举行蘸礼。司马珂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父亲早亡,故此便取消了此礼。
  所谓蘸礼也极其简单,便是纪友向宝贝女儿纪笙敬酒,纪笙饮尽但不需回礼,然后静听父亲的嘱咐。
  “元瑾贤婿贵为西阳王,你既为正妻,当好生侍奉,切莫再耍小性子。男儿妻妾成群,乃是理所当然,何况其身份极为尊贵,你切莫因此心生嫉妒。终究你是正妻,王府的女主,尊贵无人可比,他日切莫与小妾们争风吃醋。就算彼等妾之间有争斗,你亦须调和之,终究你是内府之主……”
  纪友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纪笙皆一一答应,只是想到以后到了京口,与父母相见的日子便少了,又忍不住眼中泪水汪汪,声音也变得更咽起来。
  蘸礼终于结束,纪笙在纪府众人的簇拥之下,登上了一辆装饰极其华美的马车,而在她的马车之后,陪嫁的嫁妆竟然装了数十辆马车,将整条大街都塞得水泄不通。
  浩浩荡荡的迎亲和陪嫁的车马队伍,竟然有百余辆车马,三四百人之众,可谓极其隆重而声势浩大。
  终于,在次日的下午,赶到了京口,顿时整个西阳王府都忙乱了起来。
  晋代婚礼一般是在黄昏的时候举行,“婚”这个字的本意就是“昏”,也就是黄昏。因为黄昏是由白天开始转向黑夜的时候,黑夜是阴,白天是阳,所以黄昏也就是阴阳交融的时候,而婚姻正是阴阳结合的事情,所以应当在黄昏举行。
  婚礼的重中之重,便是共牢而食、合卺而饮两个核心环节。
  婚礼的主持,被称为“赞”,今日的“赞”便是奉小皇帝司马衍之命而来的太常谢裒。“赞”的职责很像是现在的司仪,是婚礼中最关键的人物之一。“赞”会引导新郎和新娘完成婚礼的各个环节,也是整个婚礼进行过程的主导和掌控者,所以人选非常重要。而司马珂的“赞”乃主持朝廷的重大礼仪的太常卿,可谓贵不可言。
  先是共牢而食的礼仪。纪笙进了西阳府,在几名贴身婢女的陪同之下盥洗,即净手,然后与司马珂同一个案几开始进食。
  因为晋时,平时吃饭大都是一人一个案几,每人一份,同案而食的还是相对较少,但婚礼这天的同牢合卺典礼却是必须正式的同案而食。
  陈金按照当时的礼仪,为司马珂和纪笙准备了主食、荤菜和蘸料等,主食主要是黍和稷等,也就是蒸熟的黄米和小米,荤菜有鱼类、风干的肉类以及内脏如肺、肝,另外还准备有肉汤,因为烹饪的时候没有放盐,所以食用的时候需要用到蘸酱。
  进食过程比较简单,司马珂和纪笙两人,各先吃一口主食,然后饮一口肉汤,再用手指蘸酱,这个过程被称为“一饭”,重复三次,就是“三饭”,同牢的过程就结束了。
  共食同牢之后,便是合卺之礼,即对饮酒。饮酒的主要目的是安食以及清洁口腔,这也就是被称为“酳”的礼仪。卺是一种瓠瓜,味苦不可食用,通常一剖两半做成瓢,用作水器,也用来饮酒。
  在饮酒的时候,司马珂和纪笙各执一卺对饮,也象征着和合。“酳”也要重复三次,合卺之礼便算是结束。
  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已是过了初更时分,司马珂便留谢裒在别院休憩,然后便是和纪笙入洞房的时候。
  ……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春宵一刻值千金。
  金碧辉煌的洞房之内,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红丝毯,就连垂在地上的纱幔,也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六根手臂粗的龙凤红烛爆着灯花,从屋梁上吊下来的红灯笼,红光辉映,把个洞房暖红成一片。
  床头纯金打制的香炉里檀香缭绕,烛光与香雾让屋子里朦朦胧胧,身穿崭新礼服的新娘子,更显诱人无比。
  粉面含春,艳若桃花,宜喜宜嗔,秋波盈盈。
  也许是那凤冠霞帔烘托出的喜庆隆重,也许是那四周粉红的灯光的诱惑,此刻的纪笙,如同一朵最艳丽的牡丹,全部绽放。
  为心中最爱的人,彻底绽放,释放了所有的芳华,美得让人惊艳心颤,媚得让人无法把持。
  两人之间虽然早有互通款曲,光明正大的还是第一次。
  司马珉张开双手一个熊抱,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将纪笙狠狠的抱在手里,那满怀的软玉温香令他彻底沉沦和迷醉。
  “还没摘下凤冠呢。”纪笙的脸都红的滴水了,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的挣扎。
  那纯金的凤冠戴在头上,的确有那么重。
  摘下凤冠、解下霞帔和取下帔坠,纪笙对司马珂嫣然一笑,又摘下凤簪、金簪,一头如云的散发披落下来,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
  在灯光的照耀之下,纪笙的俏脸愈发娇艳欲滴,如同沐浴着一层光辉娇笑道:“殿下擅诗词,如今良辰吉日,殿下不写点甚么么?”
  司马珂早已等不及了,哪里耐烦写诗,啊呜一声扑了上去,一番强行宽衣解带,大笑道:“女施主,老衲给你送茶来了……”
  “先熄了蜡烛罢……”
  “孤等不及了!”
  ………………
  就在司马珂成婚之后不久,第一季占城稻也获得了丰收。
  十万斤占城稻种,占城稻的稻种,一亩地大概要10斤稻种,十万斤稻种合计种植一万亩地,主要以京口为主。其中京口种植了六千亩地,居然产了一百五十万斤的粮食,亩产达250斤以上,这比起当时的稻种,可是翻了一番。
  而更重要的是,还能在江南之地种植双季。占城稻早稻收割后可自留种,虽然产量不及杂交水稻,但是只要稍稍去除一下病粒和不饱满的,又可以继续种植晚稻。
  京口的占城稻刚刚收割完毕,诸士族便闻风而动,纷纷向扶南人求购稻种。
  有了土豆和红薯等高产粮种珠玉在前,司马珂在京口大面积种植占城稻,早就引起了诸士族的注意。
  因为土豆和红薯的产量远远高于水稻,导致诸士族名下的良田,要花费大代价才能留住佃农。以往佃农租佃田地,要交六成的米粮给主家,但是现在只交四成都请不到人,甚至有的只交三成。如此一来,诸士族的米粮收入便锐减。
  这也是北方士族对司马珂痛恨的原因之一。因为北方士族收留的流民最多,门下的佃农又不像南方士族那么固定,所以土豆和红薯对北方士族的冲击力最大。而南方士族门下的佃农,因为祖祖辈辈都跟着主家,抛弃主家的较少,只是大部分佃租降到了五五开,影响相对少一些。
  如今司马珂从海外引来了占城稻,不但稻米产量能翻番,而且还能种植两季,对于诸北方士族来说,如果能种植占城稻,虽然佃户上交的比例少了许多,但是其实粮租也比之前多多了,总算可以弥补土豆和红薯的种植给他们带来的冲击。
  而因为占城稻给诸士族带来了巨大的希望,使得众北方士族反对司马珂者,又少了许多。而北伐之事,又赢得了更多的士族的支持,成了大势所趋。
  第260章 誓师北伐
  在一切即将准备就绪时,司马珂也与诸将关于北伐的路线讨论了许久。
  一般来说,北伐的路线通常分为东、西和中三条路线。
  西路是从荆州襄阳北上,出宛城攻洛阳,即荆州方向路线,历史上的岳飞走的就是这条路线。西路的缺点在于若要深入中原腹地,路途太远,补给线太长。
  中路则是寿春方向那里是出淮南入豫州兖州,沿着汴水攻入梁郡,再攻入中原腹地,然后西入洛阳。但是由于汴长期没有疏通,非常难走。刘裕北伐时沈林子就是在这路一边推进一边挖河,结果荆州出击的檀道济打下洛阳了,他还没到梁郡。
  东路则是出彭城经淮北越大岘山进入齐鲁,再沿黄河进入洛阳,历史上唯一一次北伐成功的朱元璋北伐走的就是这条路。
  理论上来说,东路最为方便,也是唯一的一条北伐成功的路线。
  正如朱重八所言“吾欲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振动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枢。天下形势,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绝,不战而克。既克其都,走行云中、九原。以及关陇,可席卷而下矣。”
  但是东路走齐鲁过大岘山,基本上是背山一战,平原打不过后赵的骑兵就很可能全军覆没。
  而且无论中路和东路,都要开水路,否则大军都进军艰难。但是开水路不但耗时极长,而且大部分的人力、物力都用在挖河,进展太慢,无疑不是最佳的选择。
  河道当然要开,有利于南北经济沟通和交流,但那是占据中原之后的事情。
  司马珂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走西路,从襄阳往北,取南阳,攻许昌,进而占洛阳,西取函谷关为屏障。
  历史上其他北伐军,一旦战胜,便长驱直入,一路杀到敌军的腹地,最后又后继无援,或者粮草不继,乖乖的退回江南。如陈庆之、桓温、刘义隆的北伐莫不是如此,虽然打出了个人的名声和威望,在史书上留下重彩浓墨的一笔,但是最终的效果基本是白白浪费国力。
  司马珂的计划,是要将北伐分几步走,先占南阳、襄城、颍川、河南、荥阳、河内六郡,东面据守虎牢关拒敌,西面扼守函谷关。
  石虎若疯狂的进攻,以他的精兵,外加虎牢雄关,不怕守不住。只是让敌军白白耗费粮草和兵力,拖垮其国力。而他则有荆州、江北诸郡以及京口的粮草,外加朝廷的拨给,源源不断的自轩辕关而入,进入洛阳,不怕石虎跟自己耗。
  石虎若置之不理,则在六郡之地,作为根据地,开荒种地,收留流民,发展经济,待得六郡之地逐渐兴盛起来,再一州一郡的逐步蚕食,直至席卷整个中原之地。
  有了高产且一年三熟的红薯和土豆种植,司马珂定的北伐计划是五年计划。每年至少必取一州,到了后期可一年取两州之地,五年之内必取则取豫、冀、青、徐、并和幽六州,直至收复整个长城以南的失地。进而取关中、西凉,乃至西域。
  最后待得取了养马之地之后,再积蓄骑兵力量,横征大漠,以绝北面胡虏之患。
  ………………
  夏去秋来。
  公元339年,这一年正是江南之地风调雨顺的一年,不但土豆和红薯大丰收,稻米也同样是一个丰收之年。尤其是第二季的占城稻,更是平均亩产两百四五十斤以上。
  光京口之地,司马珂手中的粮米就达到了三百万斛粮米,足够十万的兵马吃上一年半有余,至于土豆和红薯之类,更是堆得满地都是,已经找不到粮仓去存放。
  不只是京口如此,荆州,南豫州,历阳、庐江和合肥等地,也都是粮米满仓。
  而天策军、北府三军、背嵬军、陌刀营和羽林骑,经过长期的训练,也变成了精锐之师。
  兵精,粮足,北伐呼声正旺,正是司马珂出兵的好时机。
  北固山下那数以千计的猪圈,按照司马珂的命令出栏了五百头肥猪,全部依次宰杀,为即将出征的将士馔行。
  …………
  京口渡口,大江东去,水浪滚滚,江风猎猎。
  江岸两旁旌旗密布,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整装待发的士兵,枪矛如茂密的树林一般刺向苍穹,锋芒凛冽的锋刃在阳光下闪出一片片夺目的光芒。
  一杆苍劲大旗上,金龙飞舞,正中绣着一个斗大“晋”字。
  江面上,各种大型的运兵船只,堵塞了整个江面,一面面风帆鼓荡着,如同一片片云彩一般,远远的望过去,众兵船连在一起,又如同在长江之上的一座移动的城堡一般。
  终于要北伐了,对于北府兵将士来说,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江面上,不是传来一阵阵自发的高喊号子声。
  “杀胡!杀胡!杀胡!”
  “出征!出征!出征!”
  “还我河山,还我河山,还我河山!”
  ……
  各种号子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每喊完一个号子,又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直刺苍穹,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而渡口远处,更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百姓,绵延长江南岸十数里,往后的人群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到,但也纷纷跑来感受一番这北伐的气氛。
  很多年长的北面流人,更是老泪纵横,喃喃的说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王师北伐,只是我已年迈,不能跟随大都督左右。”
  江边上立着一个高达三米的三层高台,名曰誓师台。
  万众瞩目之下,司马珂身着一袭火红的大氅,披一袭鎏金皮甲,显得格外的耀眼,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昂然登上高台。
  在他登上誓师台之际,鼓乐之声大起,司马珂站在高台上,望着江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战船,和长江南岸一线的人山人海,心中颇为感慨。
  万千健儿,见到西阳王那英俊挺拔的身影,又发出了大声的欢呼呐喊,意气昂扬,直冲霄汉。
  司马珂抬起头来,缓缓回顾这滔滔大江,还有那如云的战船上的这些年自己苦心训练的精锐士卒,以及大江岸边几年来苦心经营得繁荣昌盛的京口。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江南,或许五年,或许十年……
  尤其是临别前,纪笙那梨花带雨般的眼泪,更是令他心中一阵唏嘘。
  只是,挥师北上,驱逐胡虏,还我大好河山,是他穿越以来便定下来的宏图大志,今日终于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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