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情书 第2节

  “西加姐姐。”
  纪子炎话还没说完,就哭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贺岩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实在搞不清眼前这是什么状况,只得伸手先安抚因为有陌生人靠近路西加而叫得大声的菜菜。
  而谢其瑞思索之后,偏头小声问付河:“这情况,她是……路西加?”
  谢其瑞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这个曾听纪子炎念叨过很多次的名字。
  付河紧紧抿着唇,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过了好久,他才给出了一个答复。
  “嗯。”
  付河回答得简短平静,没有给自己任何暴露情绪的机会。
  “啊,”谢其瑞了然地点点头,站直了身体,“怪不得。”
  第2章 “也不是不可以”
  小时候耐心教她跳舞的姐姐,跳起舞来像仙女一样的人,拿过很多大奖……类似的赞美,谢其瑞从纪子炎的嘴里听过许多。但很奇怪,每次他追问一句,你这位仙女姐姐现在在哪里跳舞,纪子炎的脸都会慢慢垮下去,然后沉默。
  谢其瑞偏了偏头,又仔细看了看这位常被纪子炎念叨着的“仙女”。的确,这张脸应该非常上镜,而且她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气质有些像月光下的鹅卵石,泛着牙白的光,不刺目,却让人一眼难忘。
  纪子炎将路西加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忍住情绪,小声喊:“西加姐姐。”
  方才朝路西加扑过来时喊的那两声,更像是纪子炎的自言自语,这一句,才算是真正地同路西加打了招呼。
  相比之下,路西加显得平静许多。
  “子炎,”她简简单单地说,“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眼泪又开始不听劝说地往下流,纪子炎抬手想把眼泪擦掉,却在脸颊前碰到了另一只冰冰凉凉的手。
  路西加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纸巾,耐心地帮纪子炎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
  哭什么?
  纪子炎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哭她找了路西加很久,哭她等了很久路西加的消息,哭她知道路西加想要躲起来,所以尽管很想找到她,却不敢拜托爸爸帮忙找……
  一时间有太多复杂的回忆在脑海里闪现,最终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路西加也没有再问,只是不住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等着她平静下来。
  付河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似乎非常理所当然——平静的路西加,和站在她面前为了她而哭泣的人。
  几人一狗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菜菜实在忍不住了,叼着贺岩的衣角哼哼着要出门。贺岩从来都拗不过这只狗,只得取来牵引绳,带着菜菜出去了。
  路西加又带着一行人回了屋里,还把屋子里的灯打开,迎接逐渐下沉的暮色。
  纪子炎打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盯着她,像是生怕她再跑掉一样。路西加被这可怜的眼神盯得有些想笑,随即低下头,从托盘里拿了个橘子,递给纪子炎。
  “你们是来做衣服的么?”路西加轻声问。
  “嗯,”纪子炎剥着橘子点头,“我想找这里的设计师做一件演出服。”
  “演出服?”路西加似乎很快明白了什么,她走到柜台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画册,快速撩了几页,取出一张夹在画册里的卡片,“是这件么?”
  卡片上正是那件被纪子炎一眼看上的衣服,她飞速点点头,说:“对,我一看到就特别喜欢,西加姐姐,你记不记得,这件衣服很有刘念老师的风格,以前我们都很喜欢老师的作品。但刘念老师已经不再做演出服了,我……”
  说到这,纪子炎看着面前的路西加,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猜测。
  刘念老师当年只做过几件舞蹈服,其中有两件,都是专门做给路西加的。
  “西……西加姐姐,你不会……”
  她说了一半,忽然记起“唐家”设计师不露名的规矩,便立刻停住话语。
  “嗯,是我做的。”
  “西加姐姐。” 纪子炎唤了她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还坐在一旁的谢其瑞和付河
  。
  谢其瑞瞥到纪子炎的目光,心想,得,一见着西加姐姐他们都成了外人了。
  “没关系,”路西加看懂了纪子炎的提醒,解释说,“其实‘唐家’也没有那么严格的规矩,最初的设计师是怕麻烦,所以才隐姓埋名,后来大家也都按照这个习惯走了下来。和朋友,当然不需要隐瞒姓名。至于演出服,我本来是说过了不会再做,但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件。”
  听到这话,纪子炎的第一反应便是欣喜,只是还没等喜悦沾上眉梢,她便又想到了刚才贺岩说过的话。
  “西加姐姐,如果你很忙的话就算了,其实……”
  她想说,其实再见到路西加,已经比她得到一件自己心仪的演出服要让人高兴太多了。但旁边有人,这些话纪子炎没好意思说出口。
  “没关系,”路西加轻轻弯了唇,显出两个小酒窝,“还是有时间的。”
  简单聊过几句,门口进来了一个小姑娘,脚步匆匆的样子,大概是临时被叫过来的。她进屋后对路西加笑了笑,说这里交给她就好。路西加于是起身,和他们告别。
  纪子炎跟着站起来,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把话忍在了嘴边。路西加看了她一眼,又到柜台上拿了一张白色的卡片。
  方才开门关门间涌进了冷气,一盏茶被递到付河手里时,带了些驱走寒意的效果。付河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站在柜台后的人。他听到笔盖启开的声音,随后见路西加微微低着头,不知在写着什么。
  过了片刻,路西加捏着卡片递到纪子炎手里,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今天有些晚了,演出服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联系吧。”
  纪子炎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的情况下,她就这样轻易地又和路西加恢复了联系。
  路西加离开后,她还攥着那张小卡片和半个没吃完的橘子,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谢其瑞见她一动不动,探身,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子炎。”
  纪子炎动了动,看他,但依旧没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举起手里的小卡片,问谢其瑞:“我不是在做梦吧?”
  怀疑自己在做梦的,当然不只是纪子炎一个人。
  三个人各怀心思,喝了两杯茶才离开。负责招待他们的姑娘在几人起身后忽然拿出一个礼品袋,走到付河身前。
  “有人吩咐把这个给您带回去。”
  付河眨眨眼,犹疑地问:“我?”
  对面的姑娘肯定地点点头,又将袋子朝他递了递。
  付河在其余两人狐疑的目光中接过了袋子,略微颠了颠,心中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车子一路驶下山,谢其瑞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说道:“也是奇怪,我去过‘唐家’的其他几家店,他们专门喜欢挑那种车开不上去的山里开店,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们一样。这家店……虽说也是在山上,怎么大大方方开在商业区了?”
  坐在后座的付河看了谢其瑞的后脑勺一眼,没说话,一只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被端端正
  正放在腿上的纸袋。倒是纪子炎的眼睛动了动,很快说:“那当然是因为……”
  她话说了个开头就没了下文,谢其瑞奇怪地问:“因为什么?”
  纪子炎脸上的表情黯淡了下去,沉默半天,闷声说:“没什么。”
  她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可是并不想跟谢其瑞说。
  看着付河一直用两个胳膊圈着那个纸袋,纪子炎再一次试图说服他拆开看看。
  “不,”付河看了她一眼,拒绝得果断,“我回去再拆。”
  “你怎么突然这么小气?看都不给看,”纪子炎对他这种反常的行为颇为不满,“到底是谁给你的嘛?”
  想来他们一共也没见到几个人,纪子炎很自然地猜测是不是路西加给付河的。这么一想,心里酸得不行。
  “不会真的是西加姐姐给你的吧?”纪子炎小声嘟囔,“可是你们又不认识,她怎么会给你礼物,要给也应该给我啊。”
  谢其瑞很少见到这位大小姐对什么事这么耿耿于怀,要知道,从小在糖罐里泡大的孩子,可是什么都不缺,更不会在意谁送了什么礼物。
  付河没回她,自己努力压着嘴角,故作冷静,看着窗外。
  直到到了家,他才将袋子里的盒子取出来。
  深蓝色的盒子上扎着一朵白色的蝴蝶结,付河研究了半天,确定如果不把蝴蝶结取掉,是没办打开盒子的。他叹了口气,只好小心翼翼地扯开蝴蝶结。
  蝴蝶结是用柔软的丝带做的,付河只不过轻轻扯了一下,蝴蝶结便像一朵花一般一下子绽开。丝带从盒子上滑落,垂到浅灰色的地毯上,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像是能拨动空气,划出声音一般。
  付河将盖子打开,果然,里面是一个烟青色的烟灰缸。和在花园内,路西加递给他的那个一样。
  纪子炎到最后也没问出来付河收到的礼物是什么,只从付河这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礼物确实是路西加送的。
  大概是一周后,付河帮纪子炎录制一首电影宣传曲时,纪子炎举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炫耀表情。
  “西加姐姐哦。”
  付河瞟了一眼屏幕上的聊天界面,没说话。
  他知道纪子炎与路西加认识了很多年,而且纪子炎一直把路西加当偶像。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那么多新人歌手,他偏偏同意了给纪子炎制作专辑。
  临近年末,各种颁奖典礼都扎了堆。录音快结束的时候,谢其瑞跑到录音室跟纪子炎确认相关行程。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话就转到了付河身上。
  “怎么样,你也去参加一下?你可是提名了两个最佳作曲人。”
  这几年付河没少在各种颁奖典礼上被提名,但他不想露面,所以每次都是谢其瑞这个老板去替他领奖。付河的粉丝不少,虽然比不上镜头前的明星,但作为一个幕后的制作人来说,已很火了。谢其瑞从来没有放弃要说服付河走到幕前去,无论是作为一个制作人,还是作为一位歌手。只可惜,付河在“绝不上镜”这件事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固执,每次在谢其瑞提到这事时,都不发一言地摇摇头,或是坚定地丢出一句“不去”。付河惜字如金,谢其瑞既问不出来为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你这个想法真的该变变了……”谢其瑞刚要开始他的“习惯性操作”,忽然发现不太对,他揉了揉耳朵,问,“你说什么?”
  付河没抬头,低声道:“今年不参加,明年吧。”
  他的话说得随意,似乎只是在赞同谢其瑞提出的某一个晚饭地点。可淡淡两句话,却使得旁边的两个人都见了鬼似地看着他,连本来在看热闹的录音师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纪子炎盯着付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要露脸了?”
  “嗯,”付河把挂在脖子里的耳机戴上,状似不经意地说,“不过我没什么合适的衣服,得准备准备。”
  第3章 “我是来做衣服的”
  谢其瑞不知道付河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无论如何,他对付河这个决定是喜闻乐见的。
  “衣服还不好解决,我给你安排,就你这条件,我让你当晚艳压一众男明星。而且你这衣服早就该换换了,天天套件卫衣,灰头土脸的。”
  作为一个常年窝在录音室里的人,付河对穿着可以说是丝毫不讲究,几件卫衣、t恤轮着穿,顶多天冷了,在外面套件外套。甚至,谢其瑞以前还开玩笑问付河,是不是以后结婚也要穿件都快要磨破了袖口的卫衣上台,用他多年艰苦朴素的精神去迎娶他的新娘子。
  “也别等明年了,”谢其瑞达成目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等有空我带你去商场,我出钱,带你改头换面。”
  谢其瑞自认对时尚和服装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悟的,他挑了个两人都有空的日子,带着付河去了自己常去的几家店,给他从头到脚搭配了几套。付河每换完一套出来,谢其瑞和其他几个店员都要换一番夸赞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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