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布蕾 第4节
……
想着那些的时候,她们已经靠近了椿院的大门。
应樱抬头,仰望着眼前这栋四楼高,规模壮观,装潢华丽大气的欧式别墅。
椿院里忙碌的佣人很多,来匆匆去匆匆,但是噪音却很小。想来是为了晚上的家宴做准备。
应樱跟着母亲走向二楼老爷子的书房。
门被打开,应樱随着走动就那么稍一抬眸,身形顿住,恍然一惊。
黑西装黑衬衫,连领带都没有系,领口两颗扣子就那么敞着,随意却又带着极厚重的压迫感。
男人与前两天在雨棚下见过的形象稍有变化,收了几分随意野性,与之附上来的是更多的孤傲和阴鸷。
他坐在老爷子身边,姿态懒散。
他不是新来的保安吗?现在保安入职都能跟老爷面对面交接谈话?
应樱惊诧。
计老爷子看见她们母女,笑着招招手,“来了。”
“老爷,我回去休息的时候正好看见我闺女在鼓捣那些甜点。”贺琴笑着带着女儿走到他身边,“我尝着是觉得不错,您这两天不是总想吃点甜的?给你带来尝尝。”
“哦,你还会做甜品。”计老爷子松松抬眼,露出几分意外。
应樱温顺地垂着视线,躲避着老爷子旁边那道投来的目光。
计老爷子想起来,侧了侧身,跟她们介绍:“哦对,忘了,贺琴啊,这是我孙子计戍寻,刚从外面回来。”
“以后我要是不在这边住,有事你们娘俩随时找他。”
“哟,那我们俩没打扰您二位谈事儿吧。”
“哎,能有什么事,不碍的。”
应樱手里捧着甜品盒子,惊愕地眼睛快瞠出去了。
这个她以为新来的保安,就是从外面回来的长孙少爷!?
后背一凉,她差点没站不稳。
完了完了。
那自己不是明晃晃地让他知道,自己无视他的命令,在计家养猫这事了?
【你是新来的安保吧?】
【如果迷路的话,我可以给你指路,这里我很熟的。】
应樱尴尬窘迫得头皮发麻,脑袋埋得更低了。
计戍寻
这个名字在应樱的心里品味着,忽然,被尘封的记忆突然鲜活,重映在她的眼前。
应樱想起了他。
想起他的第一时间,应樱抬眼悄悄去瞥他。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
他同时察觉,懒洋洋地掀眸,隔空直直抓住她偷看的目光。
计戍寻稍耷拉着眼皮,天性薄凉的眼神攫在她身上。
下一刻,他若有若无地一挑眉。
应樱尾睫一颤,浑身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闺女,快给老爷尝尝。”贺琴提醒她。
她回神,半蹲下身打开甜品盒子,将里面漂亮的糕点呈现在老爷子面前,挤出几分笑:“计爷爷,您看看。”
“是漂亮啊,瞧这点心做的,都能开店了。”计老爷子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这都是什么啊,紫的黄的。”
“绿白相间的是抹茶芋泥糕,会有一点茶味。”应樱提到自己的甜品,心绪放松些许,声音柔缓:“黄色的这是桂花枣泥糕,会有花香味。白紫的这是香芋紫薯糕,是最甜的一款。”
“好,真好。”计老爷子伸手挑了一块抹茶芋泥糕,示意她给计戍寻也挑一块。
应樱怔愣了下,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计戍寻面前。
计戍寻坐着,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紧张危险的气氛在不易察觉中弥漫着。
应樱咬了咬嘴唇内里,然后硬着头皮呈上去自己的甜品,“您…尝尝。”
计戍寻打量她两秒,然后坐直起来,高大的身子瞬间压了过来。
哪怕是坐着,那气场都能轻易压过站着的她。
应樱垂着头。
计戍寻修长匀称的手进入她的视线里,他的手很大,手背上浮着极有力量感突出的青筋,手指缓缓伸向盒子里躺着的桂花枣泥糕。
就在即将碰到糕点的时候,计戍寻眼神一暗,收回了手。
应樱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作罢,接着,耳畔响起他低沉淡漠的嗓音。
“是挺漂亮,我就不吃了。”
作者有话说:
白白:计戍寻第一次错失老婆的美味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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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海道戚风蛋糕
书房内。
计戍寻睨着小桌上摆着的甜品盒子,缓缓垂眸,将情绪掩盖在尘埃底部。
“你说说,人家小姑娘一片好心。”计老爷子换完衣服从里室出来,念叨他:“你啊,老这脾气,以后怎么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
“我什么毛病,您不知道?”计戍寻端起茶杯,指腹在瓷杯的凸起的纹路上抚捻着,将视线收回,语气低沉:“吃也是白糟践粮食,不如不吃。”
计老爷子扶着拐杖的动作一停,沧桑的眼里有着不忍,“早说不让你去部队,偏不听我的……”
计戍寻抿了口茶,无论多浓的茶在口中皆如淡水。
他简单润嗓后站起身,茶杯在桌子上磕出轻响。
“我已经给你约了国外的医生。”计老爷子说。
计戍寻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没答应配合,而是说:“要是医生能治,早就好了。”
“万一是你看的那些医生不行呢。”计老爷子接受不了他唯一的孙子后半辈子都要带着精神障碍过活,“就听我的,去看。”
背在身后的手玩弄着另一袖子精致的袖扣,计戍寻缄默不语,不再和长辈顶嘴。
.
直到离开椿院很远,应樱后背的那股凉意才逐渐散去。
她抚着胸口,不知为何心脏跳得剧烈,应樱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座壮观的别墅楼。
小路边立着一排欧式的白色路灯,黄白色的灯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描绘在干净的路面上。
她望着那通明的窗子,男人那盯着自己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再次涌上脑海。
应樱记起他了,同时又懊悔为何没有在车棚那时就记起他。
或许是隔了太久。
上次见他已经是七年前,她初二刚来到计家的时候。
她刚刚踏进这片庄园没多久时,短暂地见过这位计家的长孙,那时候他穿着一身整齐制服,意气风发,还是少年模样。
应樱收回视线,拼命地摇摇头,把模糊的回忆和他太过强势的眼神统统甩掉。
她转身,抬腿往西边的柳苑走去。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连着下雨着了凉的缘故,从椿院回来以后她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太阳穴突突地难受。
母亲还在老爷子身边,家宴不结束她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所幸明天是周六,她不用想着早起去学校上课,应樱简单洗漱后就回到自己房间睡了。
应樱躺进床里,没一会儿就陷落睡梦当中。
她一睡得不好,就容易做梦。
今晚的梦,将她原本对那计家长孙模糊的记忆不断清晰处理,一点点的,让她想起来全部。
……
十四岁那年。
啪——
粉色的草莓冰淇淋直直地栽到女孩有些脏的鞋子上,洗得白净的袜子被冰淇淋弄脏,顿时一片污泞。
“喂,我说。”计哲的女儿,计家的长孙小姐计汝月穿着一身名牌裙装,昂贵的皮鞋亮得在太阳底下反光,她挂着不屑的笑容,“我冰淇淋掉你鞋上了,你赔我。”
蹲在旁边的计少轩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缩着脖子的女生,女生又瘦又柴,皮肤蜡黄,头发也透着营养不良的枯黑色,身上穿着老旧的半袖长裤。
他瞄见她半袖里那胳膊上深浅不一的伤痕淤疤。
计少轩轻叱一声,不怀好意地添油加醋道:“我堂妹的冰淇淋可是从比利时空运过来的,你有钱赔吗?土包子。”
嚓。
应樱哆嗦着手,往后退了半小步。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子是吗!”计汝月十分不满,又往前逼了一步。
她低着头,有些长的刘海遮着她惊吓的眼神,应樱双手紧紧揪着衣摆,嗫喏了半天,音线细如蚊声:“…我没钱…”
“没钱?没钱好办。”计汝月和应樱同龄,但她的脸上却有着不合年岁的狂妄,她走到应樱面前,伸出单指指向应樱鞋上的冰淇淋,“没钱你就把鞋上的冰淇淋,给我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