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34节

  一阵狂风挤入院子,将众人吹得七零八落, 哀叫声不绝。待到风停,他们才看清来人是谁。
  一个身穿宽松衣袍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同伙!这是妖女的同伙!”阿威他爹指着站在门口的女人,颤颤巍巍地道。
  “什么同伙!大惊小怪!”奚石方轻声斥责他后, 对着来人微微一笑,脸色转变之快,让阿威他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桃大师,您怎么来了?不知您来这里有何事?”
  “我听到有人叫我。”
  来人正是桃楚, 她略过奚石方,视线落在灰蛇的身上。
  奚石方道:“桃大师,您来得正好,这里有妖怪出现,我们正要去请你来。”
  桃楚没有搭理他,她径直走过去,伸出了手, 那灰蛇便轻飘飘地飞起又降下, 落在她的手中。
  奚石方一看到那灰蛇就头皮发麻, 牙齿酸紧, 不自觉便离得远了些。他道:“不愧是桃大人, 这么快就制服了妖怪。”
  桃楚道:“方才怎么回事?”
  奚石方不确定她问的是人, 还是问的是蛇, 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桃姑娘!”
  奚石方认识那最先进门的人,她是定北王!
  奚石方在泾阳城横着走,但与定北王相比,他什么也不是。跟在定北王身后的,则是她的侍卫,最后进来的人才是他爹。
  奚石方脸色一白。
  许春武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她下马后直奔桃楚,道:“你走得太快,要追上你可不容易。”
  原来奚县令一大早便去客栈,本意是要为定北王送行,哪知桃大师突然离开客栈,说是有事,她的同伴在后面追,连定北王也跟了上去,难道他还能留在原地?
  没想到桃大师说有事,结果跑来了县衙,到底是有什么事?
  苏辞道:“你说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哎,你手上怎么有一条蛇?”
  奚石方道:“这条蛇是妖孽,会人语,桃大师要小心。”
  桃楚对着小蛇道:“你叫我,是有什么事?”
  原来,方才情急之下,五月在心底呼唤了桃楚。
  “他们要伤害水心!”五月气鼓鼓地道,“他们凭什么伤害水心!”
  许春武挑起眉:“会说话的蛇?”她不害怕蛇,甚至还走近了仔细瞧。
  五月道:“你们能说话,我凭什么不能说话?”
  许春武觉着,若她没看错的话,这条灰蛇甚至翻了个白眼。
  奚县令大着胆子道:“妖言惑众!桃大师,快收服它吧!”
  “真是没见识的人类!”五月又气呼呼地骂了两句,这才解释起来。
  因为阿威的母父一早就把云水心拉起来,五月不放心,就偷偷跟在云水心身边。他们一路来到县衙,又击鼓鸣冤,想用女儿把儿子换出来,但奚石方哪里会同意?看见有人要伤害云水心,五月才现身。但对方人多势众,五月琢磨着敌不过他们,便在心里呼唤桃楚。
  而桃楚承诺在先,无论如何也会来查看情况。
  五月为何跟随在云水心身边?它完全是为了报恩。
  桃楚把五月要报恩的事情说了一遍,唯独没有说是五月让泾阳城连续下了几个月的大雨。
  其他人本就相信她,听到她这么说,各个对五月有了一点好感,它不是来害人,而是来报恩呢!但凡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因此怜惜它。
  许春武沉吟道:“没想到非人也如此重情重义,不顾危险保护恩人。”
  五月听到,骄傲地昂起了脑袋。
  奚县令小声嘀咕道:“它究竟不是人,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伤人?”
  许春武没有听到他的嘀咕,视线转向奚石方。
  那奚石方为何要把阿威关起来?
  奚石方左顾而言他,企图蒙混过去,许春武渐渐不耐起来。
  奚县令瞧着冷汗直冒,双腿发软,一脚踹中儿子:“孽子!还不从实说来!”
  奚石方忙道:“我、我不敢说,若是殿下宽恕,我才能说。”
  许春武眉头微微蹙起。
  奚石方腿一软,这才说起缘由。
  昨日,有人告诉奚石方,梅香茶舍中有书生在议论太|祖,奚石方自然是不信。但之后又有书生来衙门闹事,奚石方原本是想赶走他们,可其中居然有人在议论太|祖。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认为太|祖就不应该给女人设立女子学堂的话。这话可大可小,偏偏碰上奚石方,他命人找出妄议太|祖的指使者,衙役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先把人关起来,因此茶舍的书生都被关了起来,还包括阿威。
  阿威的母父得到消息,这才来替儿子鸣冤。
  还说出写书的人是云水心,而不是阿威。
  “殿下,这些书生不知感恩,无视太|祖,竟怀疑太|祖的决策,就应该受罚。”奚石方斟酌着用词道。
  许春武道:“他们不过是一时口快,再说太|祖也曾有令,不因言获罪,都将他们放了吧。”
  奚县令道:“殿下,不给他们教训不行,若人人都如此,消息传到国主的耳朵里,国主必定震怒。”
  许春武道:“那也不该大动干戈,教训一番也就罢了。你身为地方官,应关心体恤百姓,何必拘泥于这种小事?”
  奚县令瞪一眼儿子,他自然知道儿子最近在想什么,可也太着急了。这下不仅没有做到想做的事,还有可能会给定北王留下他们不够宽容的印象。
  书生们都无罪释放,他们不得不感谢定北王,不过实际上没有许春武,他们还是会被释放,奚石方不可能真的长久将他们关起来,他只是为了找到能击溃彭一鸣的人证。否则一旦传出他关押大量书生的消息,一定会惊动州府,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奚石方讨厌彭一鸣,谁都可以是举人,就他不行。那副清高的模样是做给谁看?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文曲星转世了?若不是因为举人会被登记在册,不能轻易动他,奚石方早就动手了。偏偏彭一鸣没做错过什么事,奚石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点来,谁知老天竟帮他!
  奚县令连连赔罪,许春武没有再多说什么,奚县令的心里反而不停打鼓。
  这算是翻篇了,还是被记下了?
  奚县令忐忑不安,恨不得再给儿子两脚。
  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仇家!
  ————
  阿威被放回家了。
  他的母父欢天喜地,还做了一桌好菜。
  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云水心纠结万分。听到儿子能无罪释放,他们便领着儿子回家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似她不存在。
  她要如何面对母父?
  “你不进去么?”五月从云水心的手腕上伸直身子,它也看到了里面的情景,随即不高兴地道,“干脆别回去了,我讨厌他们。”
  云水心对母父的感情很复杂,他们提供吃喝住宿,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给。云水心也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但为何要偏心?她比哥哥差在哪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云水心正要走进去,她的娘亲看到了她。
  阿威他娘脸色一冷:“你还回来做什么?”
  云威看到云水心,他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但没有怨恨妹妹。他道:“娘,你说什么呢?水心快来,该吃饭了。”
  云水心看向桌子,那上面三副碗筷。
  云威一怔,又笑道:“我这就去给你拿碗和筷子。”
  “啪!”
  “拿什么!我们可不认这样的女儿!”阿威他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分明是赔钱货,她害了你,你还为她说话!”
  云水心站在门口,进去不是,不进也不是,五月看不下去,它飞快盘到云水心的肩上,嘶嘶地吐舌。
  谁也不能欺负云水心,她的母父也不行!
  阿威他娘看见灰蛇,又害怕又愤怒:“怎么?你要让那蛇咬我们么?”
  阿威也怕蛇,他脸色发白,道:“妹妹,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带着那条蛇了,到底和我们不一样,万一哪天伤了你,那该怎么办?”
  云水心一言不发,她相信五月绝不会伤害她。
  阿威他爹道:“蠢货!既然是来报恩,怎么不想办法给你哥许个愿望?要么中个举人,要么娶个媳妇?白养你那么大了!一天光想着自己!你在那里假清高什么?你不需要,你哥需要!”
  云威一时有些为难,他左右看看,无声地道:“没事,我也不需要。”
  云水心一只脚已经踏进家门,听到父亲的话,她退了一步,赌气道:“你们只想着我哥,从来没想过我!”
  云威道:“妹妹,你别误会了,娘和爹没有这个意思。”
  阿威他娘道:“想着你有什么用?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你以后就是刘家的人。”
  云水心恍惚间想起来,她还有一门亲事,未来的夫君是城北卖豆腐的刘家,可她连人家长什么也不知道,而她的哥哥已经去见过好几个相亲对象,又因各种不满意而拒绝了。
  云水心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也许她早就明白了,但到如今才真正面对。
  其实她不想嫁给刘家,也憎恨随意决定自己人生的家人。
  否则她也不会在小说里将原武林盟主写死,她的所有感情,都寄托在魔女的身上。
  云水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阿威要追上她,但他爹冷哼一声:“走了?走了就别回来!省得麻烦!你别去追!”
  阿威看看母父,又看看门外,最终没有追上去。
  反正水心想通了自然会回家,现在还是先安抚一下娘爹。
  ————
  “水心,你要去哪里?”
  云水心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从天亮逛到天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好像忽然之间没有了家,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她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家。
  云水心仔细考虑着今后的去处,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该低头认个错,向母父服个软。不然,她今晚该睡哪儿?
  可云水心拉不下脸。或许不是拉不拉得下脸的问题,她已经认清事实,他们毫不在意她,若要她无视事实去讨好他们,她做不到。
  “水心,我们回老家吧?”
  “老家?”
  “是我的老家,那里都是我的同族,也有一些非人或人类住在那里,”五月越说越觉得可行,“你不是喜欢写书么?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不能写书,我们可以把你写的书印成书册,发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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