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暗杀仙君都失败[穿书] 第96节

  他脚下的剑颤了颤,带着两人身形也晃了晃。
  半晌,他低低道:“嗯,如愿所偿。”
  元清杭忽然感到了一点不对,猛地松开了他。
  两个人的衣衫在传送中的乱流中被割碎,凌乱地挂在身上,元清杭的那一件衣料特殊,更加坚韧耐穿些,总算还大致能够蔽体。
  宁夺身上的那一件,可就狼狈多了。
  这样喜不自胜地抱在一起,肌肤相亲,隐约能感到宁夺的四肢微凉,可心口却滚烫。
  元清杭讪讪地松开手,抑制住心中异样,举目向四周望去。
  不远处,湖面中心一座秀丽小岛,奇石林立,岛心在高处,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八角亭。
  远远看去,那八角亭上面覆着一株花树,正逢花时,树冠上一片粉白相间的香雪花海。
  远远地,枝条随风飘动,无数繁花轻轻摇曳。
  宁夺御起宝剑,两个人降落在小岛上,虽然都没有说话,心里却都激荡不休。
  元清杭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小声道:“这水域该不会还连着那瀑布吧?”
  宁夺的声音清亮又低沉:“不会,这里的气息和冢内完全不同。”
  的确。
  远处苍山流云,头顶晴空万里,眼前的小八角亭造型秀美,上面赫然是几个字:“清韵庭”。
  哪里还是这些天待的小天地,这已经是外面的人间盛景!
  “可这是在哪儿?”元清杭踏进那个小亭子,四下张望。
  宁夺还没回答,忽然目光一凝:“你看那里。”
  清韵庭对面,一丛重叠的奇石上,赫然分成了两半,中间整齐地被劈开,显出一道巨大的刀痕!
  那刀痕斜斜劈下,将那丛奇石砍成两边,经过风吹日晒后,那刀痕的切口越发平整,却也透着曾经的惊天威力。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元清杭走过去,比划了一下。
  果然,和瀑布山壁上的那些刀刻之意极为相似。
  宁夺道:“传送阵出来的地点不变。当年你舅舅破阵而出,也是落在这里。”
  元清杭忽然目光有点发直,快步绕到乱石后,冲着宁夺招手:“快来看!”
  石头的背面,赫然却有另一道同样的惊天剑痕!
  乱石崩坏,剑意浩荡,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却也已然能感受到那股滔天的纵横之意。
  宁夺心里巨震,举起应悔剑,贴上那道剑痕。
  果然,完全吻合,就连丝丝剑意也契合无比。
  元清杭眯着眼睛,忽然道:“你说,会不会是你叔叔正在这里独自赏月吹笛,结果我舅舅忽然水淋淋地从天而降,一把妖刀随手砍下来,宁仙长大吃一惊,举剑相迎?”
  宁夺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未尝没有可能。”
  元清杭哈哈大乐:“我胡说的啦!不过他们俩在这里交过手,肯定是没有错了。”
  一阵微风从湖面拂来,掠动亭上的无名花树,无数花瓣簌簌而落,飘在亭角和周围的地上。
  如雪如瀑,温婉宁静。
  元清杭“啧”了一声:“要是他们打架时,这里也正在开花,那可好看得很。”
  无论是妖刀斩虹,还是应悔宝剑,一旦出鞘交锋,只怕会瞬间荡起花海如雨,如梦似幻。
  宁夺淡淡道:“别说是花了,只怕连叶子也留不下一片来。”
  元清杭白了他一眼:“宁仙君,你可真煞风景。”
  宁夺凝视着那两道刀光剑痕,半晌转过头来:“不煞风景的猜测也有的。”
  元清杭大感兴趣:“哦哦,说来听听?”
  宁夺清浅眸光似乎变得温柔了些,道:“又或许是他们一战之后,便一见如故,曾在这里饮酒赏月。”
  元清杭猛地一拍手:“哎呀,这个我喜欢!他们两个人都通音律,搞不好真的在这小亭子里相对饮酒,笛箫合奏过一曲。”
  两个人不约而同,竟都想到了幼年时在那个客栈里,听过的只言片语。
  宁晚枫一支“素月”长笛闻名天下,更有“银锋出鞘惊飞鸟,素月吹彻冷峰寒”的美名,而元佐意同样也擅长吹奏尺八,曾有“尺八声动摧天下”的传闻。
  虽然那两个人之间后来有过极惨烈的腥风血雨,可在那之前呢?
  曾经的第一眼相见,会不会真的就在这繁花满树、皓月当空的一个夜晚;
  元佐意在万刃冢的山崖上,刚刚留下过孤单寂寥的心迹,会不会转眼就在这里,遇到了可以一战的对手和知己?
  而他们初见的时候,这长波万里的湖面之上,响过一曲无人听闻的合奏吗?……
  第64章 娘子
  元清杭发了一会儿怔,忽然道:“你等等,让我从头理一下——最初的时候,我舅舅修为独步天下、行事恣意;你叔叔同时在仙门中名声赫赫,风评极佳,但是天地如此之大,仙魔殊途,两人以前并不相识。”
  “然后我舅舅偶然进到万刃冢中,留下山崖刻字,还在小天地中得到了上古对镯,出来时,就正好在这里的湖面上遇到了宁仙长。”
  宁夺道:“嗯,很有可能。”
  元清杭目光明亮:“一战之后,彼此惺惺相惜,互相视为知己。再后来分手后,你叔叔找到了你,啊,可能先找到你,才遇到我舅舅,反正我舅舅分了一只镯子给他,他才戴在了你手上!”
  他苦苦思索半晌,扇子在身边山石上轻点,又道:“接下来,宁仙长回到了苍穹派,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将你的存在告知师尊,或许是这时,他已经起了异心——”
  一眼看到宁夺骤然微变的脸色,他慌忙道:“你别着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毕竟已有的线索是这样,对吧?”
  宁夺淡淡道:“你接着说。”
  元清杭道:“总之他接着犯下滔天大错,被废掉金丹,修为尽毁,叛出了苍穹派。走投无路下,又想修炼破金诀,故此去往魔宗,找到了我舅舅。啊,对了,他临走前,将你托付给了信任的小师弟宁程,也就是你的师父。”
  “再往后,他修炼破金诀成功,却又正逢师尊商渊联手仙门围剿魔宗,不知为何,在那一战中,他出手刺了我舅舅一剑。”
  宁夺神色黯然,道:“按照传言,是这样。”
  元清杭沉吟道:“是他心中始终对师门念念不忘,所以想借此立功重归仙宗?还是他发现我舅舅有什么令他无法容忍的劣迹,导致最后一刻倒戈?”
  宁夺眉峰冷峻,一字字道:“你这样猜想,总不外是说他心思反复、左右背叛。”
  元清杭偷瞥他一眼,连忙讨好地冲他甜甜一笑:“没有没有,宁仙长皎如皓月、一身清正,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把现有的表象串一下,再慢慢找破绽。”
  宁夺默默不语,半晌黯然轻叹一声:“是我急躁了,你说吧。”
  元清杭见他神色平静了些,才放下心来:“按照时间线,仙门围剿持续了大半年。宁仙长这一出手,应该在仙魔大战的早期,直接导致了我舅舅重伤,在接下来的防御中,处处艰难。”
  宁夺点头:“是。”
  元清杭又思索道:“这么一来,魔宗众人自然痛恨憎恶他到了极点。我舅舅也因为这背叛而失望痛苦,于是将他囚禁在魔宗牢狱中。”
  他思索半天,有点困惑:“可是有一点说不通。”
  宁夺神色奇异:“他刺伤了元宗主后,为什么不离开?”
  元清杭用力点头:“对!明知道这一剑刺出,就是血海深仇,就算不能回归师门,以他那时破金诀大成的修为,脱身起码不难。”
  以他的惊天修为,加上元佐意那时已经受伤,又有谁能将他留下,囚禁在魔宗牢狱中羞辱折磨?
  所以,明知道留下是荆棘满路,到底为什么,宁晚枫不强行离开?……
  两人心中辗转,都百思不得其解,元清杭叹气道:“再后来,仙魔大战继续战火燃烧,我舅舅面对仙门步步紧逼,最终还是惨死在某次联手围剿下。”
  宁夺淡淡道:“我叔叔也是陨落在同一天。”
  元清杭越发苦恼:“是啊,姬叔叔提过。但是宁仙君显然并未参战。”
  他回想着万刃冢中的莹莹白骨:“既然如此,只剩下一种可能。宁仙长不知道为什么先死了,我舅舅拼死将他的遗体带到了万刃冢中,就此相伴而眠。”
  宁夺手握应悔剑,脸色冰冷:“我叔叔那般修为,能伤他的人可没几个。”
  元清杭心里忽然浮起一个惊悚的想法,竟是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难道是他舅舅面对最后的大战,知道无法幸免,所以先杀了宁晚枫,最后在临死前,又带走了他的遗骸?!
  都说他舅舅行事邪佞凶残,又自视甚高,忽然被人这样狠狠背叛,忽然发了疯,似乎也顺理成章。
  宁夺仿佛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脸色苍白得宛如冷瓷般,一字字道:“所以什么毕生知己,什么一见如故,更像是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象。”
  ……
  两人想着旧事,心潮激荡,默默望着远方出神。
  片刻后,元清杭忽然身形一纵,竟然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宛如一条游鱼,水花也没有溅起几个,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宁夺愕然抬头,正在莫名惊疑,忽然之间,平静的水面上骤然腾起一团巨大水花。
  雪白浪花中,元清杭身影直升半空,发间金环烨烨生辉,眉目如画,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但是他手中的扇柄带着滔天杀意,径直劈向亭子,对着宁夺当头袭来!
  宁夺目光急凝,轻叱一声,手中应悔剑划出一道长虹,当头迎击。
  两个人,竟然都没有留力。
  扇骨和剑锋一触即分,一股上古兵魂之气和应悔剑的滔天剑意撞击,四周的土石崩塌纷飞,亭子旁的那株花树上,粉色繁花果然全数被荡落,和着无数翩翩绿叶,激飞上半空!
  夜色中,皓月当空,繁花漫天。
  他们身边的一块巨岩,忽然被元清杭的扇柄从中砸成两段,而宁夺的剑意,也正好在背面落下了一道惊天剑痕。
  元清杭的身子翩然落下,笑吟吟看向宁夺。
  宁夺低头看了看那两道极为相似的战斗痕迹,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元清杭收了白玉扇,甩了甩头,将发间落着的点点花瓣抖落。
  他微笑道:“可刚刚那些推断,来源全都是悠悠众口,蜚语流言。谁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
  宁夺淡淡道:“世人已经这样定罪了,真假重要吗?”
  元清杭眼神无比明亮:“当然重要。假如真是蒙冤受屈的话,就算世间有一个人知道,对泉下的人也是一种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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