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地道里，昏暗的光线下，墙壁上长满了滑溜溜的苔藓，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概因为昨天才摘过蘑菇，格蕾西刚进入地道时愣是一点儿蘑菇都没看见，就跟她在森林里哪个地方摘了大葱后第二天那个地方大概率就没有东西了。
  “…姐姐就是从这条通道回来的吗？”伊尔迷有在格蕾西旁边，“这里看起来很不好躲避攻击。”
  才从训练场出来，他们两个都穿的是短裤短袖和运动鞋，除了头发长度的区别，两个人看上去一模一样。
  “确实是的，”格蕾西具现化出了她的森林之剑双手握在身前，余光里伊尔迷还没动作，瞳孔放大到极致直视前方，“你看不到吗？”
  白天的森林里只有树林极其茂密的阴凉地方才会有怪物，格蕾西没想到在地道里居然能刷出怪来。
  伊尔迷不傻，当即具现化出了大头钉，念覆盖到眼睛上，“这是什么，我们家地道的特产守护者吗？”
  一只占据了大半个地道的绿色粘液团，在原地缓慢地蠕动着，智商低下又无法沟通。
  “不是，等下你记得丢钉子啊。”格蕾西说完，就举着剑往前冲了。
  伊尔迷的五指间都各夹了一枚大头钉，顺从的猫眼里又透着一丝对战斗的兴奋：“好的，姐姐。”
  同样察觉到敌人，绿色史莱姆的眼睛从黑色变成了红色，缓缓地朝着格蕾西的方向挪来。
  “哈！扎它！”格蕾西的森林之剑覆盖着她的绿色念力，用剑芒将蠢蠢欲动的史莱姆击退几米。
  被剑芒剐蹭到的史莱姆表皮破开一条大口子，流出了一些粘液，粘液迅速在空气中风干，正好堵住了史莱姆的伤口。
  她在森林里就接触过这种弱小的怪物，但地道里没有地方躲避。她要争取一套把史莱姆带走，不然史莱姆跳过来就只能用剑来格挡它，并且不能让它黏住自己。
  伊尔迷的双脚一前一后站成方便发力的姿势，手肘弯曲，指间的大头钉一枚接一枚地发射出去。
  嗖嗖嗖，八枚念钉擦着格蕾西，扎进了史莱姆的液态躯体里，随后被溶解了。几个钉子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史莱姆生气了。
  这团绿色的粘液开始收缩自己，仿佛在酝酿什么。
  格蕾西紧跟着节奏又上前挥剑，及时打断了史莱姆的蓄力，“继续扎它！”
  伊尔迷早就准备好了新的八枚钉子，但因为具现化的速度太快，这些钉子都没什么杀伤力。
  也可能是这个怪物很强，如果它可以为他所用就好了。
  姐姐又一直在把怪物往后打，他不得不往前跑几步再开始射钉子，“姐姐，能不能给几分钟让我具现化一个操控钉子。”
  格蕾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伊尔迷想干嘛，她吐槽道：“你没看见钉子都被溶解了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格蕾西还是表示，“你慢慢搞钉子，它马上被我打死了。”
  确实，一开始有半个地道横切面那么大的史莱姆，现在的体积已经缩小了四分之叁了。格蕾西挥一剑就造成了一道伤口，史莱姆不得不每次都分泌粘液来恢复自己。
  但在史莱姆中心的位置，则相对较硬，大概是史莱姆的心脏吧。只要打碎那里，这只史莱姆就死了。
  而正当格蕾西高举起剑来，要直接劈下最后一击时，伊尔迷在后面请求，“等下！”
  格蕾西：行吧。
  “快点哦。”格蕾西改用剑的横面拍在小史莱姆上，力道刚好将它压住又不让它动弹。
  后面伊尔迷追了上来，在确定自己能扎中怪物后，立刻将操控钉子射了过去。
  史莱姆不动了，眼睛的红芒逐渐消退。
  “成功了。”伊尔迷的面瘫脸破出一个笑容，在地道的微弱光线下看起来额外的阴森扭曲。
  格蕾西对伊尔迷的鬼娃娃颜艺毫无反应，在她看来伊尔迷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收起森林之剑，把回弹成一个球的史莱姆抓了起来，在手里捏了捏。
  格蕾西评价：“有点硬。”随后递给了伊尔迷。
  伊尔迷将史莱姆球抓在手里，低下头阴森森地笑，“下次和姐姐对战，我就用这个来牵制姐姐。”
  格蕾西听了，无语几秒，“爸爸妈妈才不会允许你在家里养这个，而且都不知道它吃什么。”
  姐姐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伊尔迷包子脸，蹲下去默默将史莱姆球放生了，“它可以自己在地道里长大。”
  格蕾西：“对，啊对。”啊对对对。
  在地道里慢慢走着，格蕾西忽然问道，“等会我们回去，这个史莱姆还认识你吗？”
  “史莱姆？粘液？”伊尔迷歪头，“认识的，扎了针就会让它无条件听从我，一辈子哟。”
  一辈子哟？什么鬼啊！
  还是别了，格蕾西头皮发麻，决定一会出去到森林里，改从地上回家。
  “姐姐怕了。”伊尔迷平板的语调，他走在姐姐旁边，手上时不时具现化一枚大头针往自己身上扎，很快他的上身前面都是大头针了。
  格蕾西扭头瞪他，“这样好变态你知道吗，伊尔迷。”
  伊尔迷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针扎多了，他解释，“先把针存起来，要用的时候就方便。”
  “但是你长着我的脸，你往身上扎针我觉得很奇怪。”格蕾西面无表情。
  伊尔迷维持着嘴角微笑的弧度，“我们是双胞胎，不是我长着姐姐的脸。姐姐对我一点也不亲切，我好难过。”
  正常人能一边笑一边说这话？格蕾西干脆撇开头，懒得看他：“变态。”
  开了念后的伊尔迷弟弟，不仅话变多了，变态程度简直指数级飙升。格蕾西赶紧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在地道里呆着了，得出去森林里想办法把臭弟弟甩掉。
  伊尔迷沉默了半晌，坚持跟着格蕾西旁边，“…如果姐姐是这样想的，那也没办法。姐姐如果可以让我扎针进去，我可以让姐姐不这么想我。然后我们就可以很快乐地一起玩，我会跟姐姐去任何地方玩的。”
  格蕾西：？？？头皮发麻！
  格蕾西当时就原地自学了用念力附着在脚底赶路，速度翻倍直接消失在伊尔迷面前。
  伊尔迷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姐姐一定是在邀请他玩你追我赶，在森林里他们经常这样玩。
  ……
  ………
  …………
  顺着梯子爬到记忆中的出口，格蕾西推了推门，发现那里纹丝不动。她睁大眼睛到处找开关，所触之处都是平滑的光面。
  她敲了敲，实心的。
  格蕾西忽然想起了，爸爸说地道要重新规划，然后这条地道就送给她。
  爸爸的意思难道，不包括另一端的出口吗？
  “太好了，姐姐。”伊尔迷停在梯子下往上看，“这次姐姐也等着我。”
  不，格蕾西面无表情，以前被伊尔迷追上来是因为她不想跑了，有别的事情想做。
  “你干嘛上来？这里不能走了。”格蕾西扭着身子往下看，伊尔迷居然顺着梯子往上爬，但是这里的门被封住了呀。
  伊尔迷还是抬着头直勾勾往上看，攀爬的速度比他追上来的速度慢的多，“姐姐让一让我，我们不就可以并排了，我来一起找出口。”
  格蕾西觉得弟弟这话说的有道理，于是就往右边靠了靠，让伊尔迷从左边爬了上来。拥挤的垂直通道里没有灯光，同时挤了两个人，即使格蕾西和伊尔迷都是小孩子，但也让通道上方变得漆黑一片。
  格蕾西忍不住：“……好黑！”
  伊尔迷伸手摸着通道周围：“姐姐可以下去，让我来看看这里。”
  格蕾西直接拒绝：“我不。”
  “那就没办法了，那我们就这样找出口好了。”伊尔迷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遗憾。
  两个人就开始在黑暗的垂直通道顶部到处敲敲打打。
  “说起来，姐姐为什么不用剑来砍一个出口出来呢？”伊尔迷问，“虽然这是混凝土，但用念力应该可以破开的。”
  格蕾西简直要服了伊尔迷的逻辑，她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从这个门下来的，外面是枯枯戮山上的森林。爸爸把地道送给我以后，出口就好像被封住了，你说我为什么不暴力破开它？”
  “我知道了，姐姐的意思，是爸爸不让这条地道有出口，”伊尔迷反问，“但爸爸的意思也可能是想试探我们，考验我们对念力的掌握程度不是吗？我们可以像打史莱姆一样，把门一起打开。”
  格蕾西开始主动往下爬，“不，我不要，你也不要搞破坏，这是我的地道。”
  伊尔迷歪头，跟着一起下来了。姐姐说得对，这是她的地道，而且他打不过她。
  回到了地道的平地上，伊尔迷靠近格蕾西，心情雀跃，“姐姐，刚才对我说了好多话。”
  格蕾西大为不解：“啊？”
  “平时姐姐很少主动和我说话的，我们的关系变好了。”伊尔迷的高兴很明显，决定回去再研究研究书本上关于社交的知识。
  格蕾西抬腿就往回去的方向走，并不想和弟弟贴贴，“哦，你太无聊了，所以你老找我玩。”
  “等以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就不会这么想找我玩。”格蕾西瘫着脸转过身看伊尔迷，“然后你就会求着我忘记你童年的蠢事，比如和我一起穿裙子去妈妈的摄影室拍照什么的。”
  伊尔迷愣在原地，但下一秒他就没心思去想格蕾西的话了，因为…
  格蕾西趁伊尔迷发呆，又从原地消失了，她简直是火力全开地一边加大力度燃烧念力一边往嘴里塞褐色蘑菇，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往城堡方向跑。
  格蕾西的狂笑声在地道里回荡：哈哈哈！臭弟弟！哈哈哈！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