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依赖

  虞娇口干舌燥的醒来,只觉头痛欲裂,胃仍在消化着早晨吃的汤包,难受的作呕,她不想弄脏床单或地板,撑着坐起身打算去卫生间,但脚底虚浮如在波浪上,踩都踩不住,才走两步便摔了一跤,胃狠狠地一通拧绞,喉咙口冲开,她全吐在了自己衣服上。想站起去倒杯水漱口或往卫生间清理自己,却软的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她在发烧,额头烫的惊人,迷糊间竟见着去世多年的父亲、姐姐和哥哥,他们站在不远处朝她颌首微笑,他们的相貌还是未吸毒前的样子,健康而精神。
  她呢喃地叫着他们,转眼面前又成空,窗帘被空调风吹的摇晃,掀开的缝隙外,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霓虹灯闪烁着斑斓华彩。她摸到手机,闭着眼摁电话号码,响了一声,传出女人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不死心,用床头的坐机打,很久都没有人接,直到传出嘀嘀嘀声,她流着眼泪又继续按回拨键,这次很快接了:“有事?”
  语气很冷漠,令人望而却步。
  “是我!”她嗓音难掩啜泣声:“我病了!”
  “你可以去医院,或打120。”他挺无情道:“我帮不了你什么!”
  虞娇还想说,那边已经决绝地把电话挂断了,很明显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寂静的日式料理包房内,盘腿围桌坐着六个人,正边吃边聊谈。
  程煜辉旁侧是他的舅舅袁广琛和舅妈,对面是兆和集团林董事长及夫人,还有他们的女儿,也是巧合,曾在一个酒会上俩人聊过,她叫林玫,在麦*锡做咨询顾问,穿香奈儿的名媛。
  “谁的电话?”
  程煜辉听舅舅问起,也只淡道:“一个朋友。”
  袁广琛不满他敷衍的态度,话里意有所指:“刘家宏给我说了些,你也叁十岁的人了,我原本不该多管你的事,但你实在令人难以放心!”又添了一句:“切记不要重蹈覆辙!”
  程煜辉沉默不语。倒是舅妈笑着解围道:“煜辉如今也是公安局法医科的科长,好歹在人前给他留些面子!”
  袁广琛嗤笑:“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若论他此生最后悔的一桩事,就是在程煜辉小的时候,把他的监护权给了程云鸿,如果是跟着他的话,他如今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林玫朝程煜辉眨了眨眼,呶呶嘴道:“他们都一个样!等我们七老八十了,照样当叁岁小孩子训。我们不理他们!”
  众人都笑起来,程煜辉也笑了笑,起身说往卫生间,穿和服的侍应生跪着拉开门,他穿上鞋走出去,笑容迅速敛收,走到庭院里,扯松了领带,掏出打火机和烟,点燃后朝着月亮吸了一口,默了默,指骨滑开手机屏,直接输电话号码,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拉黑了。他找到已接电话打过去,是一家叫享来的旅馆,根据语音提示转人工台,一直没有人接。心底莫名的生起烦躁。
  “抽烟有害健康!你是法医呢,应该比我更懂才对。”
  程煜辉微侧首看向林玫,妆容精致的小脸在烟雾里稍显朦胧,他慢慢道:“我女朋友也这么说!”
  “可你也没有戒掉!”林玫轻笑:“显见她在你心目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程煜辉不置可否,把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里,客套道:“麻烦林小姐,替我跟舅舅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一步。”
  到达享来旅馆后,环顾四周,实在简陋的可以,门上挂着醒目的价目表,显示今日特价,一天房费一百元,半天50元,有够廉价的。
  程煜辉在前台才提虞娇的名字,接待员把一个便利店袋子和203房的钥匙给他,袋里是洗漱套装,罐装咖啡和金枪鱼叁明治,程煜辉心内了然她认错人,却也没指正,直接走楼梯上二楼,用钥匙打开门。
  房内一团的乌漆抹黑,鼻息嗅到难闻的味道,他蹙眉,摸索到墙面的开关,日光灯刹时大亮,一眼便看到唐馨坐在地上,半边脸贴着床沿,一动不动,好像睡熟了,有人明目张胆的进来竟然都不知道。
  他把袋子随手丢在桌上,朝她走近才发现不对劲儿,至跟前时怔了怔,她双目紧阖,颊腮鲜红,嘴唇皴裂,衣裤沾满了呕吐物,看着并不是刚吐的。他的心倏得发紧,蹲到她面前,抬手摸她的额头,可以煎鸡蛋了,再翻她的眼皮,果断的把她弄脏的衣裤脱掉,去行李箱里随便找了一件一条替她换上。
  虞娇模糊的意识因浑身发冷而稍微清醒了会儿,半阖半睁着眼睛,竟然看到了程煜辉。
  他不是让她去医院或打120么!
  他不是......不管她了么!
  这也是幻觉吧!像先前出现的父亲姐姐和哥哥一样。伸手想抓住他,确实也真真切切地抓住了,健壮硬实的胳臂,她下嘴咬了口,听到他没好气的声音:“别动,还咬!赶紧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虞娇头摇得如拨浪鼓:“不去,我不去医院!讨厌!”本就身体虚弱再气急攻心,一口没忍住全喷到程煜辉的衬衣上。程煜辉皱紧眉宇任她吐干净后,才把衬衣脱了,精赤着上身,抱她到卫生间漱口洗脸。
  他替虞娇在行李箱里翻衣服时,就看到自己那件圆领白T恤和烟灰竖纹短裤,扒出来穿上,一面在想:“还挺有先见知明的。”
  程煜辉背着她走出旅馆,背着她走进医院,背着她放上病床。
  虞娇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偶尔能听到程煜辉在和医生讨论她的病情,微微睁开眼睛能看到他在研究验血单,听他们说她是因为高热而导致脱水和轻度昏迷,肺炎不明显,先挂盐水再说。她的手背扎了针,哭着嚷嚷痛,闭着眼睛泪水流个不停,直到程煜辉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才渐渐消停下来。
  其实她并没有这么娇弱,在广州执行任务时,不慎中弹后被送进医院抢救及后来漫长的康复期,那种疼痛是这个的千倍万倍,她都一个人咬着牙挺过来了,但不知怎地,只要有程煜辉在身旁,她就娇气得不行,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泪湿眼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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