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超市 第173节
“这就是你这么做的后果。”
“你后悔吗?”叶舟轻声问。
可男人已经没办法愤怒怨恨了,他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恐惧,邹鸣的手段让他恨不得自己从没有出生过,他已经被彻底打服了,此时只能喃喃喊道:“放过我,放了我!”
“我错了,我做错了!”男人伸手去抓叶舟的衣摆,哀求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放了我。”
“我知错,我知错了!”
叶舟伸手把男人拽住的衣摆扯了回去,他甚至低头,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摆上的褶皱,轻声说:“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如果你的家人真的拿钱来赎你了,你该怎么办?”
“他们拿钱赎你,杨氏声誉扫地,堂堂世家被商人勒索却不敢反击,你们在临淄将永无立足之地。”
叶舟又轻声说:“如果他们不来赎,抛弃家主,想必不比拿钱赎人下场更好。”
“至于他们如果带人来救你。”叶舟微笑道,“那陈家,才是立刻就要亡了。”
男人只是一直哀求,没有回答叶舟的话。
叶舟有些失望的看了眼男人,他站了起来。
对有些人而言,自己做错了事,只要认错似乎就可以被原谅,就应该被原谅。
可若是别人冒犯了他们,那这个“别人”就应该死。
他们的命是珍贵的,别人的命是低贱的。
叶舟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草儿说:“给他喂点水,止痛药就不用了,先饿着,什么时候杨家人送了钱粮过来,什么时候再给他吃的。”
草儿应诺。
“老板,赵雪来了。”武妻从后门走过来。
叶舟冲她点头:“让他来休息……让他直接到收银台旁边来吧。”
休息室里邹鸣还在冲澡,还是到收银台旁边的沙发隔断那聊比较好。
武妻点点头,又朝后门走去。
叶舟站在原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早知道他就不为了以示郑重穿这身衣服了,又不方便还容易皱,如果往下蹲一点,衣摆还会落到地上,简直是没人给工资的街道清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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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走上台阶,他刚刚进门,就被超市里琳琅满目的货物镇住了,不过他并没有停在原地,不会有人看出他的惊讶,他微微抬头,看向头顶的灯。
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可他不动声色,表现的习以为常。
人们总是会把自己不了解却又存在的事物合理化,商人们认为这超市里的一切东西都是能工巧匠所制,自己虽然在此之前都没见过,但这世上并非无人能制。
他们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没有遇上这样的能工巧匠,却不会认为超市里的东西来自未来。
但赵雪不是,他和商人们不同,也和百姓不通用。
百姓看这个超市,看得是热闹,权贵看,看的是享受,商人们看利益。
而他从走进这个超市开始,看的是这些东西的“前世今生”。
这些货物,乃至于这个超市,都不是人力所能制造的。
赵雪在武妻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在超市里尚算空旷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到了坐在墙边的男人身上,当他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周围一切新奇事物都变得黯淡无光。
“小人见过相国大人!”赵雪停下脚步,在距离叶舟还剩一段距离的时候,拱手行礼,长鞠不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超市里叫自己相国大人,叶舟有些新奇,还觉得有点好笑。
在外头叫还没什么,在这里叫,总让他有种时空混乱的感觉。
“不必多礼,坐吧。”叶舟对武妻说道,“给他倒杯奶茶来。”
这里的人比起茶更喜欢奶茶,因为奶茶是甜的,并且只有在叶舟这儿才能喝到。
他们自己回家无论怎么煮,加了茶叶和糖煮,都有一股腥味。
所以为了这杯奶茶,都有不少商人天天过来蹭。
赵雪抬头看了眼叶舟,确认对方是真的在让他坐过去后才动起来。
等他落座后,叶舟才说:“刚刚出了点小事,不得不失约,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赵雪连忙说:“相国大人忧国忧民,自有要事,小人不过是个半生失意人,哪里敢见怪?”
叶舟笑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先生若真觉得自己是失意人,也就不会千里迢迢赶往临淄了。”
赵雪抬起头看着叶舟:“那相国以为是我何种人?”
叶舟沉吟片刻,轻声说:“先生就如待飞的鹤,只等一阵风来,以为自己能凭风上九霄。”
叶舟轻声说:“先生莫急,我并非调侃,也无恶意,先生既然需要一阵风,那我便做这一阵风,你看如何?”
赵雪无比郑重道:“相国是要将我荐给陈侯?”
叶舟:“陈国积弱,百姓困苦,我救得了临淄百姓,救不了整个陈国的百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有没有把握?”叶舟看向赵雪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赵雪抿唇道:“若无把握,不敢来临淄。”
叶舟笑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既然如此,我先让人将你带到我置办的宅子里,住在里头的都是士人。”
“不过良莠不齐,其中一些人嫉贤妒能,在我将你荐给陈侯以前,你要小心。”
他声音很轻,脸上带笑,似乎在说什么轻松的话题。
可赵雪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毒,从他的笑中看出了刀。
赵雪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但他也放轻了声音:“小人必不会让相国失望。”
他知道,他人生的重要转机,就在此刻。
能改变他命运的人,就是此人。
第120章
临淄城内,城中不远处的宅子里灯火通明,仆从们举着火把,家奴们拿着弓箭长戈。
所有人脚步匆匆,女仆站在墙角处,她屏息站着,听着屋内的主人发火。
“一个商人!竟敢虏我杨氏家主!辱我杨氏!”
一阵男声响起,随后是木案漆几被踹翻的响声。
“若不杀他,我杨家何以立足!”大堂内,杨家数十口人坐在一起,看着家主的亲弟弟发火,人们脸上表情各异,有真心实意感到愤怒的,也有低着头沉默不语的。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男人指着门外:“若真给他们送了钱,临淄城的人如何看我们?天下人如何看我们?”
“堂堂世家家主,被商人虏去,我们却还要给他送钱送粮?”
杨家人这才说:“这不行,若是送了这一遭,便还有下一遭,日后谁人看我杨氏,都只觉得我们好欺负,这个禁不能开。”
“只是若我们攻过去,陈侯那里不好交代。”
“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给郑张两家送礼,可他们嘴上答应要将杨氏子弟带上朝堂,然一年拖一年,直到如今,我杨氏仍无一人位列朝堂。”
“要不,还是等陈侯病好了,叫他主持公道吧?”
“是啊,不然陈侯醒了,得知我们在临淄城大动刀兵,恐怕不能善了。”
男人看着他们,他冷笑一声:“如今的陈国,哪里能容陈侯说话?他杀一个张榕就行了吗?不过是张氏子弟多,不与他计较,若是计较起来,他这个陈侯只能在陈宫里当!”
杨家人互相看看,虽然知道男人说的有理,可不少人还是害怕。
年轻的杨家子弟站出来,有些紧张地冲男人说:“叔爷爷,我以为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君上的臣子,臣子擅动刀兵乃大忌,家主今日所为已大不妥,我们应该止刀兵,请那商人好生商谈,若是能用钱粮解决,倒也不失……”
他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一脚踹中了他的腹部,将他踹得后退几步,在旁人的搀扶下才重新站稳脚跟。
“没有血性!”男人指着杨家子弟的鼻子,“枉为我杨氏男儿!”
男人看着神色各异的杨家人,无名火熊熊升起,他怒骂道:“杨氏一日不如一日,正是因为尔等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怕世家大族,怕国君高官,你们怕来怕去,杨氏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往日要给郑张两家送礼,是不是从今以后,还要给区区一个商人送礼?”
“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杨家可丢不起!”
“来人!把他拖出去!”男人朝外大吼。
两个从人立刻进来,把刚刚说话的青年拖了出去。
青年的父母敢怒不敢言,只能看一眼男人再移开目光。
虽然留在临淄的都是杨家主支,可主支也分过得好与不好的,亲戚渐渐远了,差距就越来越大,有些人能吃肉,有些人只能喝汤。
若是再次分支,他们中间不少人都要离开临淄。
可吃肉的叫喝汤的跟他们一起去冲锋陷阵,一起承担风险,喝汤的脑子再傻也知道不能轻易答应。
男人:“这是族内大事,容不得你们瞻前顾后,今夜若不能把家主救出来,杨家日后再无立足之地!”
“闲话休说!”男人冲门外高声喊道,“叫他们过去!”
外头等候的甲士应诺,他转头看着这些举着火把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虽然是甲士,但原先也不过是个庶民,是杨家给他一口饭吃,他才当这个兵,才养得活家人。
“出发!”甲士冲院子里的仆从们喊到。
仆从们手忙脚乱的拿着武器往外走,仆从不是甲士,他们甚至连怎么用武器都不知道,他们心里发慌,可也不敢逃,只能跟着前面的人朝超市走去。
深夜,临淄城内已经没有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只余火光憧憧,人影印在墙上,因火光变得狰狞,不断拉长变细,晚风吹过火把,人影也随之变幻扭曲。
仆从们排成长队,他们目光茫然麻木的朝超市走去,前方有甲士领路,后方有甲士押后,他们不像“士兵”,更像被押送的囚犯。
可也没人抱怨,他们都是“杨家人”,世世代代都是杨家奴仆,若是被杨家赶出去,他们甚至不如普通奴隶。
领头的甲士在宅子前停住。
这宅子已经被翻修过一遍,虽然依旧不曾脱离以前的大概模样,可也已经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