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殿下

  竹苑内,韩迟手中捏着一颗黑子,出神的看着窗外,久久没有动静。
  窗外大雪纷飞。
  孤寂,清冷,死寂一般的安静。
  他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自小到大伴随他的也一直只有这些。就像他手底下棋盘中的黑白二子,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理所应当的选择。
  她是他至今的人生中,唯一的一颗意外之子。她的出现就像两人第一次下棋时,被她随意放在棋盘上的那枚白色棋子,毫无章法又强硬的闯入他的棋盘,他的人生。
  他曾尝试过纠正,努力想要挽救自己这盘棋,可他失败了!
  如今她再次归来,他竟有些不敢去面对她的感觉。
  她若知晓她今日重回京城是自己的手笔,不知可会怪罪于自己?
  门外有人踏雪而来。
  “爷,雪又大了一些,咱们该下山了!”
  韩迟知道这是杨沛在变相的在催促自己,落下手中那颗黑子,他低声自语道:“阿黎,你又输了!”
  这次你可没机会再悔了!
  *** ***
  皇城的巍峨宫墙下,一队内侍抬着轿撵匆匆而过。
  待一行人过去之后,江黎才发现那队内侍抬的轿撵上面做坐着一位年轻的郎君。轿撵边上一管事模样的内侍亲自撑伞,为那郎君挡住这满天纷飞的大雪。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穿过宫门,看其所行的路线,是往正殿的方向。
  想来方才过去的这位郎君应是朝中的某位大人,只是也不知那位大人到底是何身份,竟能在宫中乘轿撵而行。
  “郡主殿下!”
  身边内侍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江黎,她略慌乱的连忙垂首,口中还不忘连说几句抱歉。
  内侍见这位新晋受封的郡主那慌乱的神色,想着她先前一直盯着那队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小声提点道:“那位是楚王殿下,殿下让奴传话道郡主莫要紧张,见了陛下与太妃之后,您只需按照先前所学礼仪觐见谢恩就好。”
  这带路的内侍竟是萧意寒所安排。
  江黎会意,但还是连声道谢:“多谢内侍大人提点!”
  他们一行人是十一月中离开西陵郡往京城而来,一路上行了二十几天,昨日晚间才到的京城。
  韩逸是出了西陵郡便同他们分开去了北地,萧意寒昨日晚间想必就已经回宫。而她连韩家都还没回,今日一早便要赶着进宫来谢恩。
  内侍看着郡主脸上总算真诚几分的笑脸,连说不敢当谢。见她没说话,内侍便带先一步往前而去。
  原来她以为的哪位身份不凡的大人,竟是那位近来很受陛下宠爱的楚王殿下萧综泀!
  江黎收起心思,随着内侍穿过一道道宫门,直接去了静太妃所居的宫殿。
  说是近日突降的一场大雪,让京城平白的添了一些灾民。陛下这会儿还在忙着召见朝臣商议今冬灾民的安置之策,内侍便领她先过来见静太妃。
  江黎在宫殿外候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宫人报说太妃召见。
  一时进得里面,江黎便按照先前宫中侍人所教的宫规礼仪上前见礼。
  得了太妃准起的话之后,江黎才敢起身。
  静太妃保养得宜,五十多岁的人,看着也就四十上下的样子。
  静太妃命人赐座,江黎有些拘谨的坐下。
  静太妃常年礼佛,外间都说她老人家生就一副菩萨心肠,待人特别的随和、亲善。
  尽管有此传言,可江黎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毕竟两人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她根本不了解这位太妃,小心一些总归没错。  静太妃不知是不是也发现了她的拘谨,问起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西陵郡瘟疫以及在外面的一些趣事上。只几句话的功夫,便简单打散了江黎的拘谨。
  放开之后,江黎才发现静太妃确实如传言所说,待人很是随和,很是容易亲近。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宫人报说楚王殿下来了。
  江黎刚放松的心略提,倒不是她怕见这位楚王殿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位楚王殿下。正此时便听静太妃道:“清宁你在外也有许久未归家了,今日正封腊八,本宫这里便不留你了,快些去陛下那点个卯便早些回去见见家中长辈,也好叫他们安心。”
  江黎闻言连忙起身,行礼道谢:“是,多谢娘娘体恤,臣女先告辞了,改日再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去吧!”
  一路出了宫殿,也没遇见楚王殿下,江黎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可惜。说实在的,她到是真想见一见这位楚王殿下。
  说起来这萧综泀的封王多少有些随意,他是陛下当初为了压制萧意寒,抬举四皇子而顺手封的。
  萧综泀乃陛下庶长子,其母妃是陛下还是皇子时身边的一位侍女。
  据闻萧综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自小便以养病为由,在外居住多年。好不容易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刚回京又遇到母妃过世,他便主动提出为母亲守墓叁年。如此在外又是一住多年,若不是正好碰巧遇上了在外礼佛的静太妃,只怕朝中都要忘了陛下还有这么一位皇长子了。
  就是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如今随着潘家与潘贵妃的倒台,四皇子萧自矜的沉寂,太子殿下的不得君心。这几个月的功夫,他竟一跃成为朝堂上声量最甚的楚王殿下了!
  其实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毕竟当今陛下最是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之道。
  所以不管是这楚王自己所谋,还是陛下有意为之,自今往后,他都是萧意寒的唯一竞争对手。
  这样的一个人,江黎怎能不好奇想先会一会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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