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与不像
江黎猜测的不错,宣她进宫的并非什么静太妃,正是陛下。
只是,陛下宣她进宫却并非为了秋后算账,而是宣她进宫看病。
昨天半夜,陛下的寒湿之症再次复发。起初并不甚严重,陛下就没去管这些。待今早陛下起身准备去上早朝之时,渐渐疼到不能忍受。喝了游大夫新近调好的汤药之后,疼痛情况略有好转。
但在早朝进行到一半时,疼痛再次袭来,且又跟上元节当晚一样,疼到他几乎不能忍受。想起江黎那一手针灸之法,这才忙命人以静太妃的名义去宣了她进宫。
据说先前游大夫也试过给陛下用针灸之法,但收效甚微。江黎便想着,师傅传她的这套针法,想来自有其独到之处,多半算是师傅的看家秘术了!
明白过来的江黎心下一松,心道只要不是找我麻烦,一切好说。说话间,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似那晚一般,选了几处穴位依次下针。
几针扎完,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陛下身上的痛处便有所缓解。
待疼痛减轻之后,陛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忙碌的人影。
少女并未刻意打扮,只一身寻常的家常衣衫。想是匆忙间就被叫了过来,身上发间甚至连头饰都未曾见过几样。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并未察觉到他的打量,衣袖微微撩起,露出素白的一段皓腕,纤细若葱段般的手指在各种草药间来回穿梭。不多时,便已抓了好一副药递给候在一边的侍人。
她这般静若处子的模样,瞧着到更似先皇后几分了。
“可曾有人说过,你长得十分肖似先皇后?”
江黎忙碌的身影因陛下这句话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药材,转身行礼,“陛下现在感觉如何?”
“尚可。”陛下略挪动一下疼到有些僵硬的身子,惜字如金的回了两个字。
江黎闻言略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刚配好的药递给了边上候着的侍人,然后吩咐道:“药还是我按照游大夫先前留下的方子抓的,现在去煎了,待会儿我为陛下起针之后便可服用了。”
侍人应声之后退下。
陛下见她不说话似又要开始忙了,一时又想到上元节那晚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致,“这些交给他们去做就成,你过来陪朕说说话。”
手下微顿,江黎放下药材连忙行礼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在陛下的示意下走到近前。
“你还未回答朕的问题,可曾有人这般说过?”
眼见身边伺候的人似得了某种命令一般纷纷退下,江黎心里竟开始紧张的突突起来。
这个问题,却要她如何回答?
说像,很可能会被人误会她别有居心,或者被人当成替身也说不定。
说不像,陛下道我看着像,那她岂不变成了欺君。
可陛下连问两遍,不回话就是大不敬……
江黎进退两难,只觉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
心里一百个弯弯绕,也不过是念头闪过的瞬间。
陛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在专注的等着她的回答。
江黎再次行礼,“回陛下,臣女未曾听闻过此话。皇后殿下凤仪万千,臣女却只是一介寻常女子,又怎会有人觉得臣女会像皇后殿下。”
似她像谁这样的话,她听得最多的便是她像原主的母亲。像先皇后这样的话,确实未曾听过,只从老夫人口中偶尔得知过一星半点儿,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
“哦?竟是未曾听闻?”
“是。”
“可韩家应该有人觉得你很像。”
江黎闻言,心下一怔,连忙行礼回道:“回陛下,臣女……”
“朕也觉得多少是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欲解释的话语被打断,江黎一时有些无措,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家有人曾说了什么,还是……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下意识便抬头朝陛下看了一眼,待察觉到他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自己。江黎慌忙又垂首低头,提着一口气愣在当场,似一个囚犯在等待着法官最后的宣判。
陛下见她整个人似愣了一般,朝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扎着的金针,“你这个何时能取?”
有些话不必深说,点到即止,能听懂的自然会懂。听不懂的,你说再多都是废话。瞧她这样子,想来多半是听懂了,倒是个难得聪慧的。
不管是韩家的谁推了她出来,看来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
江黎闻言如蒙大赦,“是,陛下且稍候。”
巳时叁刻,江黎自宫中出来。
彩云瞧见自家女郎的身影,远远的便迎了上前。虽说早有太子殿下的人过来递了消息,可她看不见女郎,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此刻见自家女郎出来,心下一松的同时声音都似轻快了不少,“女郎,老夫人派了马车来……”
江黎笑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转而对身边送出来的侍人道:“有劳内侍大人,府中既已派了人来接,便不耽搁您再多跑一趟了!”
“如此也好。”内侍也不强求,见此便吩咐身后跟着的几人道:“你们几个将这些东西都送到马车上去,仔细着些,这些可都是静太妃赏下来的!”
陛下道她也算立了大功,有功自当应赏,便随意赏了她一些东西,却仍旧是借着静太妃的名号。
“那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女郎慢走!”
“多谢内侍大人,您慢走!”
江黎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十几步之后,才带着彩云上了韩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