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宿敌成双对 第29节
大宫女这下停了手上的事情,极其和善地提醒她:“殿下,行宫处是不备卧榻的,您和驸马只能同睡。”
此话一出,四周都静了静。
他二人嘴里都还含着柑橘,瞬间觉得不甜了。
“什么?”商音是率先反应过来的,“那、那怎么行!……”
隋策紧跟着附和:“对对对,这肯定不行!”
“当然不行!”她毛都奓老高,“我可不想和他睡一块儿,他夜里还磨牙呢。”
旁边的人起初还点头,听完立时反驳:“谁夜里磨牙了,你别诋毁人清白。”
商音振振有词:“你小时候就经常磨牙!”
隋策:“你小时候才磨牙呢!”
她不管,找今秋抗议:“没榻也不要紧啊,他能打地铺。”
隋策一偏头瞪着她就感慨:“好啊,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么冷的天你让我打地铺——半个月,你想冻死我不成。”
公主据理力争:“你一个大男人,行军打仗多年,还怕这点冻?”
“合着得风湿的人不是你。”
今秋倒是比他俩都冷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慢声解释:“但两位主子伴驾出行,若还分床睡,叫人知道,闲言碎语的传入陛下耳边就不好了。在外头毕竟人多口杂……”
商音没所谓,理直气壮:“传……就传,反正我们俩也要和离。”
她笑道:“就算如此,赶路途中的驿馆怕是也不便打地铺,要遭人笑话的。”
今秋软语宽慰:“只能委屈殿下忍耐几日了。”
商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丫头说“委屈殿下忍耐几日”的语气,简直像在说“恭喜殿下终于圆房”一样。
连腔调都透着高兴!
商音那满腔等着去行宫看山花、打马球的激情被这晴空霹雳浇得一点不剩,心情登时不美了。
连挑拣首饰的欲望也没有。
他二人视上行宫如上坟,然而不管怎么抗拒,朝廷的章程还是如期而至。
据说宇文氏发迹前是住在如今的西安府,从前的长安城。那地方气候宜人,比之永平温暖不少,因此后世的帝王总有些怕冷,看样子今年多半也是要在行宫守岁了。
皇帝出行,架势自然非比寻常,浩浩荡荡的人马穿街而过,仪仗与侍卫们整齐成阵。鸿德帝怕惊扰民众,场面和先辈祖宗们相较已经收敛了很多。
这日天气不好,是个阴天,湿冷的潮气裹挟着雪水的寒意,将御街两旁的建筑浸得怪难闻的。一股旧木头的味道。
商音作为公主,车驾自不在前列,又因为排行小,反而有些靠后了。
这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走着走着,各宫嫔妃同诸位皇子公主们的马车渐渐都拉开了距离,互不相扰。
她在轻摇微晃的窗边闲极无聊地掀起半边帘子,入目除了青山绿水之外,正巧还看见了前方官道拐角处,宇文姝的车马。
商音不由晦气地轻轻一“啧”,放下手臂。
果然这梁皇后偏心自己闺女,禁足也就说得动听,半个月不到不还是放出来了吗?
说什么严惩不贷……外头总传她处事公道,这种话压根别当真的好。
赶路枯燥无聊,人能被车摇得昏昏欲睡。
约莫走了大半日之久,周遭的风便明显地温和了不少,不如京城那般刺骨。
傍晚果不其然是宿在沿途的官驿中。
此地的驿丞每年接驾,早已轻车熟路,饭食热水,被褥炭盆事无巨细,准备得颇为充分。
隋策白日要巡察安防,夜里才得空回来吃一顿饭,就这样也已是戌时过后了。驿丞特地将热好的饭菜给他端上楼,再配上壶暖身的烧酒。
“唉。”他喝得直咂嘴,满足地点点头,“还是外边儿的酒够烈,永平的花雕总是寡淡得很。”
商音坐在旁边看书,闻言眼帘一抬瞅他一眼。
后者也不拘谨,大方地挑眉,“怎么样,来点儿?”
“我才不喝。”
她习惯性地嫌弃完,把书放下,若有所思地开口,“诶,你说……住在行宫里刚好能与父皇朝夕相处,咱们的和离计划是不是能更进一步了?”
隋策夹菜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滞,而后随意道:“我都行啊。”
“你看着办吧。”
“嗯……”
商音自信满满地琢磨,“我觉得,可以找个机会在他面前小吵一下,无伤大雅的那种。”
她轻轻点头,“咱们之后呢,再多吵几次,从小吵变成大吵,循序渐进嘛。”
他吃着菜,眼睛也不抬,“那你说吵什么?”
“吵……”
商音忽然犯了难,托腮发愁,“对哦,吵什么好呢……”
“你我得事先对对词儿。”
“这哪用得着对词儿。”
隋策喝完一整壶,搁下筷子,“我们俩吵架那不是信手拈来吗?很擅长啊。”
“是吗?”
她听着总感觉不靠谱,怀疑地皱眉,“真有如此容易?”
她不信,“那你随便说点什么激怒我。”
隋策正拿手撑着脸看她,闻言只略一思索:“你晚上睡觉磨牙……”
商音当即大怒:“混账!胡说!你才磨牙!”
今秋:“……”
*
驿馆外是苍翠的青山。
行宫因建在低洼之处,所以沿途道路多是下坡。
夜里的风越吹越大,把周遭草木搅得群魔乱舞,一节纤细的桃枝被压得近乎对折,只听“啪”地脆响。
头顶的雨也随之应声而落。
冬天下雨不会过于瓢泼,但胜在阴冷,每一滴雨珠都裹挟着让人齿颤的凛冽。
一个人影正拨开灌木,发着抖往这亮灯处而行。
他周身的衣袍吸饱了四周杂草上的夜露,眼下又光着头淋雨,简直是雪上加霜。
此人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貌普通但端正,生得斯斯文文的,一张脸煞白且缺乏血气,俨然是被冻得不行。
他在靠近官驿二十丈距离时便止住了步子,颤巍巍地蹲下,借一丛蒿草遮掩行踪,边打颤边注视着远处的情况。
驿站外身着军服的卫兵手持长戟来回巡逻,警惕地戒备着,戍守极其森严。
每一个侍卫皆生得虎背熊腰,体魄强劲,一拳能打好几个他这样的文弱书生。
料想也是。
这都是宫中贵人的住处,岂能不严加防范。
他此时脑海里仿佛生出两个自己,激烈地争辩不休。
一个说:算了,别去冒险,那可是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冲撞了或许连命都没了。
另一个又坚持:事到临头轻言放弃,先前那么多的苦可就白吃了,不能功亏一篑啊,去试试吧!
年轻人在雨里左右为难,竟连冬雨刺骨也顾不上,兀自在原地里纠结起来。
片刻之后他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力攥紧拳头。
而另一边。
官驿的客房之内。
今秋在门口蹲了个安,轻手轻脚地给屋中人掩上房门。
商音和隋策目光一致地盯着眼前那张单薄的黄花梨木架子床,神情十分复杂。
作者有话说:
[注:“风风雨雨梨花……抚上檐牙”出自《折桂令》乔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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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白狐狸毛的毯子鲜亮亮地铺在上面, 瞧着格外柔软,想必手感一定很好。
今秋还特地熏了安神的白茶香,搭配床头摆的那盏红色灯罩的烛台, 氛围诡异极了。
隋策把嘴轻轻合上,第一个打破僵局, 他语气故作轻松地开口:“唉行了,赶紧上床睡吧。”
“你盯着它看能看出第二张床来吗?再看下去, 天都快亮了。”
说完三两下除去外衣, 上床去抖开毯子, 一派坦然自若, “你睡里边儿还是睡外边儿?”
商音心里一面腹诽他“男人果然大多不知检点”, 一面不情不愿地选择:“里边儿。”
她不敢脱得太多, 只把最繁复的广袖退了,将将就就地抬腿跨过他, 找准床角的位置,把白狐毯一裹, 迅速翻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