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藏娇(重生) 第69节

  李左大骇,颤巍巍道:“其实还有半个白日。”
  祁衍胸臆堵塞,心里仿佛沉了一块石头,夜里那么冷,她是怎么捱过来的。
  一转身,他大阔步朝后帐走去。
  *
  其实连棠的脚早都好了,能走能跳,她今晨装娇弱让祁衍抱的时候,能感受到他胸脯微微的喘,一场大战之后,他的身体确实损毁很多。
  她装病,扮弱其实是想让祁衍知道她真的很需要他,想唤起他生存的意志。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幼稚又矫情,可是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军医说他生命迹象弱,这和上一世他去世前的症状是一样的。
  他怕,他以为自己对她可有可无,想增强他的存在感。
  但是,她有点后悔,她不该在他身子虚弱又没休息好的情况下折腾他,她决定告诉他实情,脚上的伤好了,不让他抱了。
  故而当听到祁衍回来的时候,她轻盈的跑到帐外,笑着迎接他。
  祁衍看见连棠,就想起她小小的身子站在阒黑的冷夜里等他的样子,他大阔步走过去,拦腰将她抱起,“不是脚踝疼么,朕抱你走。”
  连棠慌忙解释,“陛下,你听我说,我的脚踝已经好了。”
  祁衍执拗,“好了朕也抱着。”
  连棠欲哭无泪,挣扎着要下来,“陛下,我真的好了,前日就能走路了。”
  一说前日祁衍就心疼,抱着她放进床帐,“你是不是两日都没好好睡觉,距离开拔回京还有半日的时间,你补会觉。”
  前夜等了他一夜,昨夜守了他一夜,他尝尽了不睡觉的苦,不想她也经历。
  连棠还想解释,祁衍却已经拉上床幔,她真的困,晦暗的环境很适合睡觉,她乖乖的闭上眼。
  嗐,醒来再解释吧。
  连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抱着往前走,她猛然睁开眼,正午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缩起瞳孔,眯成一条线。
  祁衍淡笑,声音温柔,“醒了?”
  适应了阳光,连棠缓缓掀起眼皮,见自己正在祁衍的怀抱,再看看四周,差点没失了魂。
  人,很多很多人。
  此时正是开拔回京的时间,两万多将士在正前方列成一块块方队,恭迎皇帝进舆车,皇帝的御舆一动,就象征着大军正式开始启程回京。
  一双双期盼回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走向舆车的皇帝,也看着皇帝怀里抱着的女人。
  没脸见人了,娇气到几万人面前!
  连棠羞的往祁衍胳膊窝里钻,压着嗓子道:“陛下,你快放我下来呀。”
  祁衍安慰她,声音缱绻,“没关系,大家都知道你脚踝受伤。”
  连棠绝望,昨日点兵的时候,她还蹦到台上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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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去温泉行宫的路上连棠坐祁衍的舆车还偷偷摸摸, 回程的时候就这么当着几万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进了车厢。
  还是被祁衍抱进去的。
  还好军人神经大条,没那么多心思, 这若是在京城, 御史非得参她和祁衍不可。
  到时候可有得热闹了,他是色令智昏,她是魅惑君主。
  方才在车外, 当着那么多双眼睛,连棠只顾着羞,进了舆车,她可恼了, “陛下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我?”
  她本身就羞的满身粉红, 再一恼, 鼻息里呼出的兰气“呼哧呼哧”的, 像煮了花果茶的小水壶, 分外可爱。
  祁衍故意逗趣,“朕想抱就抱了, 谁敢说什么不成?”
  实则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在乎, 他胸臆被感动填满,想抱着, 不让她下地走路。
  连棠对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恨的牙痒痒,“腾”的一下从软塌上跳下来,在地上走了两圈给他看, “我脚踝早好了,能自己走呀。”
  祁衍长目微睐, 顺着她的脚踝一路往上, 审视、打量, 末了嘴角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连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长睫无辜的扑扇两下,鼓着腮帮子嘟囔,“你干嘛这样看我?”
  祁衍嗤笑一声,仰身躺在长榻上,声音懒懒的不正经,“你早晨扮柔弱不就是想让朕抱?那朕做的没错。”
  连棠无言以对,支支吾吾,“我不是想让陛下抱,我是想...”
  她突然顿声,祁衍掀起薄薄的眼皮看过去,小姑娘站在那里,像熟了一半的水蜜桃,白里透红,鲜丽的能掐出水来,只是不知为何,神态带着拘泥。
  祁衍以手支头,侧躺在长榻上,对她一招手
  连棠施施然走到长榻边,撩起裙角,蹲在他面前,眼睛沉静的看着他,情绪有点低落。
  祁衍捏捏她耳垂上的软肉,声音低醇,“你想什么?”
  连棠沉默,不落睫的看着她,蠕蠕唇瓣,欲言又止。
  她没有带耳饰的习惯,祁衍捏着她肉乎乎的耳垂,微粝的指腹慢慢揉捏,酥痒像电流,在她皮下流窜。
  他声音又低了一分,醇的像醉人的酒,循循善诱,“棠棠,你心里想什么,一定要告诉朕,否则朕会担心。”
  连棠粉嫩的舌尖抵住雪白的贝齿,几许,才赧然道:“我想让你知道,我特别需要你,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努力的活下去。”
  祁衍目光滞住,黢黑的眼瞳幽潭般深不见底,他想到早晨醒来时,她趴在他的胸口,他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才想到,小姑娘不会是检查他有没有心跳吧。
  她对他生命的在意,让他心里有一丝慌张。
  他压了压嗓子,喉结跟着在皮下缓缓滚动,连棠几乎在一瞬间捕捉到他心里的犹疑,她颤音问,“不可以么?”
  祁衍落睫,复又对上她渴求答案的眼睛,沉肃,“当然可以。”
  连棠垂下头,怔然。
  显然他迟疑后的回答,没有什么说服力。
  就在这时,车门外响起全盛的声音,“陛下,出发么?”
  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顿时被打破。
  祁衍缓缓从长榻坐起,来到车门的位置,当众宣布启程回京,启程的军号嗡嗡响起,在峡谷山间经久回荡。
  六马驾宽大华顶的舆车平稳的向京城的方向驶去。
  *
  这里距京城只需大半天的路程,此时出发,差不多第二日清晨到皇宫。
  回程比来的时候轻松,大臣不用找祁衍议事,车厢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祁衍和连棠两个人,很寂静。
  但这两天他们都睡得少,两人彼此催促对方补觉,还好马车里的床够宽,两人并排躺着也不觉得挤,连棠刚闭上眼睛,身子一轻,被祁衍捞进身边,团在怀里。
  连棠心里暖乎乎的,拿过他的胳膊,垫在头下当枕头。
  两人都太累了,在微微晃动的车厢里,很快入眠。
  连棠醒来的时候,舆车停住,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已是第二日早晨。
  她下床,走到外间,祁衍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书册,走过来揽着她,“睡得好么?”
  连棠点点头,“我们在皇宫么?”
  祁衍带着她看向窗外,“我们在法恩寺。”
  法恩寺?连棠不敢相信,走到窗口,探着身子往外瞧,看到那巍峨的山门,她不得不相信,他们真的到了法恩寺。
  她转脸看祁衍,满眼疑惑,“为什么来法恩寺?”
  一场大战过后,宫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祁衍处理,他不回宫,来法恩寺做什么?
  祁衍仿佛猜到她的心思,温声解释,“将士们不眠不休的奋战一个半月,回京后朕给他们放一天假,等温泉行宫的人都赶回来,再举办庆功宴,论功行赏。”
  王师开拔时,也诏令温泉行宫的人同时回京,但他们路远,需两日的行程。
  但这也不是来法恩寺的理由啊,连棠小心翼翼的探问,“那陛下来这里是...”
  “来治病。”祁衍接过她的话,回答的很直接,“战后这两天,朕身子提不起劲,想让了然大师看看。”
  时人只知了然大师是一代圣僧,却不知他在医术上也颇有造诣,早年他在西域游历时,对异域医术感兴趣,深入研究过一段时日,药王谷是他亲手所建,很多珍稀药材,都是他从东到西游历时一路收集来的种子。
  祁衍自小在法恩寺,一直是了然大师帮他看病。
  这么多年,他的病,也就了然大师的治疗有点用。
  连棠从未听说过了然大师的医术,但想起祁衍每次赤目都是在了然大师的禅房疗养,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了然大师可以治好陛下的病?”
  祁衍眸光一暗,他临时改道来法恩寺,只是不想连棠一直生活在惴惴不安中,了然大师若真能治好他的病,还能等到今天。
  虽不能彻底除根,但可以帮他缓解表象的咳嗽、手肌无力的症状,这些病状消失,连棠至少能心安一些。
  祁衍取来白裘披风给她穿上,轻道:“见了大师就知道了。”
  了然大师对皇帝的突然拜访没有惊讶,只是目光落在和他并肩而行的连棠身上时,缓缓顿了顿。
  他请二人在庵堂入座,对祁衍一番颇专业的望闻问切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经此一役,陛下的身体状况比老衲想象的要好,情绪平稳,未见赤目。”
  连棠却听得着急,这还叫好呢,她问,“可是陛下手握不住东西,脉象也弱。”
  了然大师面色从容,不疾不徐道:“手握不住东西,是因为陛下连续一个多月疲劳作战,膳食的营养又跟不上所致身体亏空,至于脉象弱,则是因为战争期间精神绷的太紧,战后一放松,脉象也跟着松弛缓弱。”
  “能治好么?怎么治啊?”连棠一连两个问题。
  了然大师笑而不语。
  祁衍拍拍她的手,“棠棠你不要心急,朕这陈年顽珂,那是一下子就能找到治疗方法的,或许大师需要进一步诊疗。”
  出尘脱俗的了然大师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所有所思。
  连棠知道自己唐突,低声向了然大师道歉,了然大师笑笑,而后带着祁衍去静室打坐。
  连棠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自己也从禅室出来,去了药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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