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退亲?
这位凶手着实让人意外,是皇室中一位德高望重但无心政事的老郡王,多年来醉心梨园戏曲,府上豢养了大批的戏子优伶供他玩乐排练,此事是因他钟爱的一名小角儿被害而发生。
当问到为何要杀害阿拉坦时,老郡王突然着魔了一样,发出阴森无比的桀笑,又痛哭嚎叫着:“垣郎,我那可怜的垣郎,是我平生最爱之人却被那残忍暴虐的羌黎五王子强行带走,他那么乖巧温顺如玉一般的人第二日却尸首不全地被拖去了荒郊野岭,这笔仇我如何不报!”
当问到杀手是否跟他有所关联时,老郡王心如死灰地将如何买凶人的过程全盘脱出。他家中虽有郡王妃和几名侧妃却对她们非常冷淡,但他看到与年轻时心爱之人颇为相似的刘垣心中压抑多难的情感死灰复燃,刘垣也喜欢老郡王对他的温柔爱重,两人偷偷摸摸好了很久,却不料阿拉坦某日非要刘垣前去陪酒饮乐。
刘垣作为戏班子里的小花旦当然得罪不起阿拉坦,原以为逢场作戏地饮乐一场也就罢了,谁知阿拉坦荤素不忌,看到阴柔乖顺的刘垣起了色心,不仅动手动脚更在刘垣反抗之后恼羞成怒,将他拉去了别馆凌辱虐待致死,第二日拉出来时手指被砍断了几只,就连下体也血淋淋。
老郡王听到这事后找人将刘垣的尸身全部收敛厚葬,悲愤不已的他当夜便打算拿刀将阿拉坦刺死,却不料一名杀手主动找上他,说可以替他杀了阿拉坦,但必须给他叁千两黄金。
老郡王当场同意了杀手提出的条件,将叁千两黄金放到指定地点后回家静待消息。当听到阿拉坦被杀,他心中畅意无比,偷偷去祭奠了刘垣,却在回程路上被大理寺抓捕归案。
这案件看似因为阿拉坦凌虐刘垣才害了自己一条性命,老郡王招供的证词也都有证据证明,但那突然出现的杀手以及下落不明叁千两黄金却仍旧无比蹊跷。
但又没有证据查到杀手是来自何方势力,因此作为买凶杀人的老郡王被单场削去爵位,贬为庶人,流放叁千里,而府里妻妾也跟着一起流放。
阿古拉对国朝这样的处理方式很不满,在羌黎族杀人者报仇必要用鲜血偿还,皇帝无奈只好赐下金银珠宝安抚一二,至于讷敏所求亲事也暗中提点了宋国公府以及德安候。
楚王因破案有功被皇帝安排去了户部观政任户部侍郎一职,魏王却因为在畅陵园宴饮一声弄出了麻烦,虽与他无关但被皇帝偷偷叫过去斥责了几次。
如今朝堂上下,官员们热得巴结楚王,魏王被冷落了,德安候心里也乐呵,楚王私底下夸他密报有功,对他多有赞赏,那与宋国公府的亲事打算退了。
但他不愿意当恶人,旁敲侧击地在后宫宜沐公主面前传播沉清嘉对未婚妻的种种体贴之事,但讷敏直接登了宋国公府的大门。
宋国公夫人面色不太好,但讷敏热情无比地带了一些羌黎族特产来,她希望能说动宋国公夫人去德安侯府退亲。
“夫人您气色可真好,面容白皙好似二十出头的女子,我今日带了羌黎族调和气血,温和养颜的斑雪菊献给夫人。”讷敏将礼物递过去国公夫人轻抬眼皮叫丫头接过。
讷敏见国公夫人神色冷淡高傲也不气馁,仍笑着道:“沉世子才冠京城、姿容俊秀,那日猜谜结束赢了我五哥后,便心中一直记着他,不知我那条鞭子他是否有好好收着。”
国公夫人从来没听过沉清嘉提起什么鞭子的事,无声看向身边的嬷嬷,嬷嬷摇摇头表示不知此事。
“在我朝,女子私底下赠与男子贴身物件是无德失礼之事,况且我儿从未提起过什么鞭子,想必是讷敏公主一片芳心错许了吧。”
国公夫人斜飞一眼讷敏:“我儿是京城无数世家千金的梦中人,但他从未接受过其他女子的私人物件,平时也最是守礼尊长,我呢时常担心他成亲后被媳妇嫌弃无趣古板,可真愁人。”
这话听得讷敏脸上一僵,拐着弯说她不请自来,即不守礼也不懂规矩,配不上沉清嘉。
讷敏甚少听过别人阴阳怪气拐着弯骂她,当下面上胀红忍着脾气僵声道:“沉世子学贯古今,为人谦和,想必婚后也是个顶好的丈夫,我不求夫人能看在我痴心一片的份上答应我跟沉世子的婚事,但希望国公夫人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我身为羌黎族公主,身份怎么也比侯府嫡女高贵,今日是我冒昧了,望夫人多多包容。”
说着行了羌黎族的大礼。
国公夫人看着讷敏如此低叁下四的样子,心里的气顺了些,又留着她说了一会儿话。
但讷敏全程陪着笑脸,说尽恭维之话,直到沉清嘉回来。
她雀跃地起身,也不待沉清嘉向国公夫人请安便急急问起沉清嘉关于鞭子的事,直言羌黎族女子鞭子手下就是同意跟她好的意思。
国公夫人看着围着儿子花蝴蝶似的讷敏,刚刚纾解的气又淤堵胸口。
不知礼数,粗鲁野蛮,目无尊长,这样的媳妇就算是公主也不欢迎。
沉清嘉吩咐下人将鞭子拿来还给讷敏,看着脸色发绿的母亲,便把讷敏先请出了府。
他心绪不宁,沉甸甸压着事也无心听国公夫人的抱怨,请安后就进了书房再没出来。
妙善在尹府听说讷敏去了宋国公府,笑着和尹可文自嘲:“可文姐姐,看来以后我真的要跟你相伴度日了,国公府定会把亲事给退了。”
尹可文看她面色毫无失落伤心,便打趣似的问:“你失去沉清嘉这么一个貌美的未婚夫舍得吗?”
妙善翻了一页话本子毫不在意地回答:“舍得啊,虽说没有那么一张漂亮皮囊养眼是有些可惜,但我才不想掺和什么京城小姐千金的春闺梦。”
“我呀,若是过腻了这俗世红尘,看淡了富贵荣华后仍旧回庵堂过清净日子也不错。”
“想不到妙善你是身在俗世,心归乡野的红尘修士啊,真是让我这红尘俗人佩服。”尹可文故意夸张感叹道。
妙善哪里听不出尹可文嘴里的故意调侃。
“可文姐姐,我看你也多有悟性,不如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庵堂清修如何?”
尹子康刚刚下衙回府,看到榻上随意散漫的两名少女亲热地靠着看话本子,浮现出一抹笑意。
“我本意是想让可文开解你,你倒好要把你可文姐姐拐去清修,若你俩都去清修了,留我一个老头子岂不孤单。”尹子康脱去官帽,坐在椅子上笑道。
尹可文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山上清修累得很,我这病弱身子吃不消,再说父亲也还在,我要陪着他。”
妙善被尹可文的话噎住了,求助似的看向尹子康,清冷黑亮的凤眼里卷出一抹别样暧昧和熟悉。
只这一眼就让尹子康沉寂的心又乱跳起来,他咳嗽一声:“妙妙说的清修如果在家是使得的,即能陪伴家人又能定心修行。”
妙善不赞同地嗔了他一眼,尹子康神色渐渐有些异样,尹可文没看出来二人气氛不同,只觉得父亲今日怕是当值累了,便嚷着让尹子康先去换一身轻便衣服,再一起用晚膳。
尹子康看了一眼妙善后点点头去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