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怀鬼胎

  赵清絃下楼后便寻了个空位坐着等待,察出沐蝶飞态度微妙,他便识趣地回避。
  如今见沐蝶飞笑嘻嘻地下楼,沐攸宁则是满脸得意地向他邀功,赵清絃无声做了个口型,两人顿觉有种坏事得逞的快意,默契地笑了。
  僵持的局面被沐攸宁化解开来,赵清絃这边才说起正事,道:“先去云来茶楼。”
  沐蝶飞大感不解,奇道:“你脑子不好使吗?我正是在那处遇到恒阳教的人啊!”
  赵清絃没有反驳,笑道:“走吧,沐姑娘会请客。”
  沐攸宁摸了摸荷包,这些日子每当她有空都会去揭榜,拿了不少赏金,该是够用的。
  一行叁人走在大街,朝云来茶楼步去,因赵清絃仍未将细节解释清楚,沐蝶飞只能骂骂咧咧地走在前方。
  半晌,她似乎想通什么似的,受影响的五感已渐渐回复,方才调息时察觉原先堵在丹田的闷气被排散,尽管还要寻得童子才能达至更高境界,现在却是比数月前有了更深厚的内力,意味她已有能力自保,并没什么需要担心。
  想通后,她抱手缓步,欢欣地改而思考该点哪道菜式。
  此时赵清絃正好与沐攸宁交待完毕,给了她一道护身符,道:“时间仓猝,只能用一遍,沐姑娘记得贴身收好。”
  沐攸宁点点头,想起他向来身无分文,澄流又不在,连忙拉住他塞了些银子,赵清絃愣了愣,弯身就吻向她眉间,嘱咐道:“别太过冒险。”
  “不是还有这道符保护我吗?”
  沐攸宁两指夹着符箓,晃了晃示意他安心,抬手轻挠他亲下来的位置,瞟看茶楼的方向,问:“你不怕有人在监视?”
  赵清絃像没听到她的话,直直看着她,眼底含笑。
  沐攸宁等了一会儿都没回应,转头望去,只听赵清絃语带不舍地道:“又要分开很长时间了。”
  她眨了眨眼,两人自打相识以来都没怎么单独行动,他怎么会说“又”呢?
  沐攸宁俏皮地向他勾了勾指头,不管这里仍人来人往就扑进他怀里,踮脚亲了他一口,忍笑安慰:“你也要小心。”
  说罢,她迈步往反方向走去,而赵清絃也果断回身追上沐蝶飞与之并邻,然尚未开口就被她沉声质问,似是对他的决定极为不满,狠瞪着他道:“别告诉我这诱饵是让丫头来当啊?”
  赵清絃自是听得出她言下之意,可这事他既然同意了也不怕否认,轻笑点头:“前辈,我比你更怕见到她受伤。”
  今晨醒来沐攸宁便道是自己有想核实的事,自愿充当诱饵,扬言要把背后那位教主揪出来,赵清絃虽是担忧,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把细节通通与她分析一遍。眼看沐攸宁回答笃定,再叁保证会先顾好自己安危才让她放手去做,亦趁在客栈等待两人期间制出一道护符供她傍身。
  沐蝶飞见他坦白承认,心底的担忧才稍稍减少,不过仍是嘴上不饶人地斥责他几句:“她心性单纯,被你骗了去,若被我发现她少一根头发,你等着瞧!”
  赵清絃一哂,此番连手,沐攸宁定已有些想法,不然怎么会提出要深入敌阵呢。
  这诱饵的位置,还是得让他来当才能将藏在暗处的敌人连根拔起,可让对方混乱也不失为好方法,故他嘴上答应,背地让澄流全力配合沐攸宁,别把重心放到他身上,届时有个万一也不会让她受伤。
  澄流虽不太情愿,却仍是听他的命令,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有那个万一出现。
  赵清絃被沐蝶飞瞪看半晌,不由失笑,暗想这前辈才是心性单纯的那位,很快便敛起笑意担下她的指控,语气诚恳地保证:“若有此事,当负荆请罪。”
  沐蝶飞抱手应了声,算是认同这事。赵清絃压低声音与她说了个大概,包括澄流,也包括沐攸宁,听得沐蝶飞频频皱眉。
  她没想到赵清絃早就插足在内,还在短短几天就把恒阳教蛰伏许久的暗线拔去大半。
  “也不好一下就全数除掉,剩下的先留着,待我们回来再作打算。”
  沐蝶飞惊道:“难怪昨夜只有两个人来追杀。”
  “前辈,这茶楼是恒阳教的其中一个据点,主责只是传递消息,你今天是为了与他们作交易才把我骗来。”
  沐蝶飞点头称是,最后拍手道:“妙啊,跟他们走的话就能坐马车了!”
  赵清絃笑了笑,他确有此意。
  ***
  一名作跑堂打扮的灰衣男子驾着马车出客栈,载着两人往城西赶。
  沐蝶飞正疑心为何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才刚要开口,赵清絃就睁眼看她,食指同时按在唇上,示意噤声。
  她看了看车夫的方向,如坐针毡,憋了一会儿,还是探出头瞧着正赶车的人,低声问:“你当真能让我和那位说上话?”
  灰衣男子一改方才在店里的态度,全然不像个为糊口而工作的店小二,淡声道:“那也要先验货。”
  “混蛋!”
  沐蝶飞低斥一句,又觉得声音太大,连忙捂口,再度压低声线:“你怎么验?我告诉你,这小子精得很,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骗来,若你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弄丢了我的筹码,我可不饶你!”
  灰衣男子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轻哼了声,继续赶车。
  沐蝶飞气得不轻,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作罢。
  几人很快就出了城门,便见山上有座通体全白的高塔,又被称作浮石塔。
  赵清絃放下车帘,恭敬地揖礼道:“若不是我家护卫没规没矩,岂敢劳烦前辈。”
  沐蝶飞摆手应道:“江湖人最讲道义,就捎你一程,不是大事。”
  “前辈是不知这道上险阻更甚,遇到歹人赵某全无还手之力,只怕也不能活着上山了。”赵清絃听她言词谦逊,更是感激:“而且前辈既是沐姑娘的师叔,必不会骗我。”
  “举手之劳而已。”沐蝶飞顿了顿,问:“倒是我有个疑问。”
  “前辈请讲。”
  “他身为护卫却丢下了你,这不是失职么?要不是我看到他往山上去,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原先只是遣他去打探消息,没想到他回话遇见两个孩子,忧心是被拐的稚童想出手相助。赵某不欲多生事端一口拒绝,他气怒之下竟就此走了,如今却是不知去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赶车的那位灰衣男子听得认真,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因东风道观与浮石塔离得近,不少信众慕名而来,山路早被修得平坦,信徒大多都在早上前去道观,是以此时路人不多,马车走得又快又稳,日暮未至,马车就已驶至山上。
  赵清絃随沐蝶飞下车,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白塔,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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