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 第35节
盛霜序应当是习惯了沈承安的所作所为的,逆来顺受是他的本性。
盛霜序呼吸一顿,他有点承受不住沈承安的啃咬,便轻轻去唤他的名字,道:“……沈承安,你喝醉了。”
“你醒一醒,我是……”他习惯地想将自己称呼为“老师”,念头一转,却不想将沈承安看作是自己的学生,他最终顿了顿,道,“我是个男人,你这样碰我,清醒时一定会后悔的。”
沈承安就仿佛没听到似的,盛霜序还想再劝,他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便痛苦地咬住手臂——沈承安又在咬他的脖颈了,尽管如此,盛霜序还是差点将痛呼从口里泄露出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血液上涌,心脏突突直跳。
盛霜序越来越不懂沈承安了。
原本厌恶同性厌恶到光是触碰就会干呕的男人,却不止一次地对着盛霜序如此亲昵。
盛霜序已习惯了被沈承安粗暴对待,自打旅馆那一夜,沈承安突如其来的温柔总叫他万分不适应。
——不,与其说是差别对待后的不适,更不如说,对于盛霜序而言,沈承安这点莫名其妙的温柔,远比他直白的羞辱还要更令盛霜序痛苦。
男人之间不该这样做的。
男人之间不该啃咬脖颈。
男人之间……
盛霜序脑袋发晕,无法应对的矛盾感叫他痛不欲生。
除去沈承安自以为是的复仇,他们之间还能算正常人吗?
他们就真的像是背德的同性恋,盛霜序不愿承认这一点,将他从“正常男人”的标准越拉越远。
盛霜序厌恶这种他无法应对的、沈承安的温柔,他宁愿沈承安打他打得痛一些、像以前一样羞辱他,最好叫他痛不欲生,这样才能叫他不去思考心理上的痛苦。
疼痛——才应该是他与同性不伦接触的背德代价。
他不该有一点沉沦,盛霜序想,这太不正常了,他要做个正常的男人。
在旅馆的那一夜,他把一切失控都怪罪于酒精,酒精使盛霜序对沈承安的反感都变得迟钝许多。
现如今他的脑袋则无比清醒,羞耻感便无比清晰地烙印在盛霜序心头。
盛霜序一想到亲吻他的是个男人、是个把他当女人一样亲吻、名为沈承安的男人,就觉得无比的耻辱。
盛霜序不敢移开手臂,只怕听到自己那不知羞耻的痛呼,是沈承安啃咬脖颈后致使他的痛呼——他便用另一只手去小心推沈承安的肩膀,试图叫他清醒些。
沈承安纹丝不动,他的吻则越来越虚软,他吻着吻着,忽地脑袋一重,倒进盛霜序的颈窝里。
盛霜序的颈肉滑腻腻地贴紧了沈承安高挺的鼻梁,尚还带着沈承安啃噬过后的吻痕——沈承安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热热地扫过了盛霜序的皮肤。
吐气所触之处又闷又痒,盛霜序想要抽离开身体,也只是勉强将沈承安推到自己身侧去,沈承安的双臂仍紧紧环绕着他。
那个在盛霜序面前总是冷静克制的沈承安真的喝醉了,他失去了理智,本能地渴求着盛老师的怀抱。
盛霜序耳边就只剩下沈承安轻轻的吐息。
他被人这样搂抱着,身心都极度难受,无论如何也无法正常入睡,盛霜序在黑暗中张开眼睛,竭力不去想沈承安臂弯的温度。
他大脑一片空白,就在沈承安怀里僵硬地躺了好久,久到他也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沈承安含糊粘稠的嗓音忽地在他耳边响起。
沈承安哑着嗓子说:“老师,我这样信任你,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妈妈呢?”
盛霜序说过太多次道歉,乃至面对任何情感的宣泄时,他的歉意都仿佛变得廉价许多,他确实愧对当年那个苦苦哀求他的少年,却又无法原谅如今性情大变的沈承安。
盛霜序选择了沉默。
醉酒的沈承安不会发怒,他只会自顾自地说着上句不接下句的话:“……我不懂,你对我这样好,怎么就偏偏对他那么残忍?”
他在盛霜序面前总容易变得很不成熟,也只有在酒精作用下,二十五岁的沈承安才能与十七岁的少年重合,可怜巴巴地凝视着注定不会回应的、他的老师。
盛霜序不会为这样的目光产生任何波动。
他曾经乖巧懂事的学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老师,韶清死后我就只有你了,我从那种地方逃离之前,一直都想着要活着出来见你,可你为什么要给玛利亚打电话呢?为什么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呢?”
如果是初遇沈承安的盛霜序,他会以最低的姿态,在无尽的愧疚与悔恨中去祈求沈承安的原谅,即便沈承安要他的命,他都愿意为补偿他而赴死。
现在的盛霜序依旧什么都没说,他面对沈承安时就只剩下沉默。
近乎冷酷无情的沉默。
“老师,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沈承安喃喃自语道,他的话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就沉入湖底。
盛霜序觉得自己就像在应付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他沉默了太久,他不想惹起沈承安的不快,叫小孩子变成发疯的恶魔,便不得不要说些什么:“我……我很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全都听着呢。”
“老师,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沈承安抱紧了盛霜序的腰背,就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血肉里,“……我杀过人。”
盛霜序一个激灵,他不晓得沈承安所言是梦里的胡话还是真话,他吓得绷紧了脊背,止不住地惊疑起他说这句话的目的。
沈承安挑起了盛霜序的疑心后,却是一动不动了,他的手牢牢锢在盛霜序腰间,额头再度抵住他的颈窝。
沈承安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沈过去的回忆会在追妻的时候一点点拨开的
第60章 访客
沈承安整夜都粘在盛霜序身边,搅得盛霜序一夜都没睡好,当盛霜序张开眼睛时,沈承安正睡的很香,蓬松而柔软的碎发贴近盛霜序的脸侧,手臂仍紧紧缠在他的腰腹处。
新年的第一天,盛霜序被沈承安搂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盛霜序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张床,怎奈沈承安睡梦中一直不肯松手,他便只得安静地等待沈承安从梦中醒来。
杀人——沈承安说他杀过人。
盛霜序忍住不去细想沈承安的醉话。
恰逢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沈承安被突来的访客所惊扰,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
盛霜序知道沈承安要醒了,下意识脊背一僵,他完全不想面对沈承安,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被紧紧揽在沈承安的怀里。
沈承安睁开了眼睛,附着在碧绿色瞳仁上的、朦胧薄雾随着脑袋逐渐清醒而褪去,门铃声越按越急,他猛地放开搂着盛霜序的手,从床上爬起来。
沈承安昨天穿着的西服还没脱,他就这样睡了一晚上,衬衫也被压得皱巴巴的,身体充满了宿醉后的肌肉酸痛和头晕目眩。
他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多了,各类席间难免要喝酒应酬,尽管平时季春酲也喜欢给沈承安灌酒,但他昨天却像发疯似的,硬是把沈承安给灌得神志不清,最后叫司机给扶了回去。
家宴过后就到了元旦假,沈承安不用去上班,喝得过分一些并不碍事,只是如果他没有放纵自己饮酒的话,估计这会儿还住在公司里加班。
沈承安看向他的老师——盛霜序已经乖巧地坐到床沿边,二人之间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之间已习惯了沉默,沈承安不敢去思考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他便拖着宿醉后的身体逃避似的去了客厅,查看平板显示器里的外来人。
来人被困在院落的栏杆外,他头上堆满了汗,见别墅里没人应门,便停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再往下按门铃。
沈承安看清楚他的相貌,眉头一皱。
沈承安冷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见屋里有了反应,赶忙对着摄像头赔笑道:“亚里克斯先生,我们总要谈一谈的嘛,就是我们之前的项目……”
“鹿先生,这是你的项目,不是我的项目,”沈承安忍不住板起了脸,心里逐渐不耐烦起来,“还有,不要叫我亚里克斯。”
鹿向明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是可以谈的嘛,你看在韶清的面子上——”
沈承安此时最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他吸了口气,说:“那个项目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为了他给你通融很多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就挂断了。”
“不、不,沈先生,不说这个也行,我还有别的一些重要的事情,”鹿向明赶忙插话道,生怕他就此不再理会自己,“是我儿子——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惹了点事,沈先生,求求你帮帮忙,他怎么说也是韶清的弟弟……”
鹿向明正是韶清的继父,当年情书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韶清的母亲与继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沈承安并不清楚这个重组家庭的内部氛围如何,韶清日记里对继父与母亲的描写着墨都不多,与弟弟的关系好似也相当冷淡,却也写他写得最多。
韶清在日记的某一页中提起了他的弟弟鹿燃野——
“我的弟弟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孩,我不喜欢他,可人性终究是矛盾的,所恨之人也能成为挚爱,至亲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斩断血脉,我们彼此如同两个极端,他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像我的人。我只想叫他不要和我一样,要好好活。”
当对心目中的盛老师绝望后,韶清对这个世界变得了无兴趣,沈承安曾经一遍又一遍地看过他的日记,唯有这句话,沈承安捕捉到了韶清笔下那么一丁点对现世的留恋。
沈承安不能为已死的韶清再做些什么,便只死死地记住了这一段话。
鹿向明也知道沈承安与韶清的关系不一般,自打沈承安回国后便有意无意地想要从他身上得些好处——鹿家已是外强中干,全靠鹿向明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死撑,哪怕是要利用沈承安对继子的情谊。
沈承安并不在乎鹿向明的死活,也从没见过鹿燃野,他愿意或多或少地帮扶下鹿向明、为鹿燃野支付直到大学毕业的任何费用,都只是因为韶清笔下那一点希望的光。
他要让韶清的弟弟好好活下去。
尽管沈承安知晓鹿向明目的不纯,也并不想理会他,但事关鹿燃野,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沈承安把鹿向明在外面晾了会,待他洗漱穿戴整齐后,才将人给放进来,一月是北方最冷的时候,b市气温已降至零下十几度,鹿向明在外面站了太久,冻得直哆嗦,对着沈承安露了个谄媚的笑。
沈承安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接了杯温水,靠在沙发背前慢慢地喝。
鹿向明抱着腿拘谨地坐在沙发里,看着沈承安手里的杯子,悄悄咽了口唾沫。
这个被生活磨砺得光滑狡诈的中年男人无比清楚自己能坐在此处的原因,他手里只有鹿燃野这一张牌,来一点点寻求更大的利益。
不过,他这回来找沈承安并不光是想讨点钱用,确实是为了鹿燃野而来的。
沈承安感觉喉咙的干涩缓解了些,才开口问道:“你儿子他怎么了?”
鹿向明苦笑一声,说:“他一直就不怎么听话的,前几个月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
沈承安没有刻意调查,都对鹿燃野的闲言碎语有所听闻,他的私生活可以说是相当的混乱。
前几个月的事情也都是沈承安出面摆平的,他并不晓得具体的经过,只知道鹿燃野差点踹断了李家小公子的命根子,鹿燃野传闻很多,性格却是一致认定的乖巧,他从没惹出事儿来,这回还是第一次,沈承安处理这些人的小打小闹并不费力,便没大放在心上。
“他从那以后就离家出走了,我本来以为他是闹小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结果我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月,”鹿向明这时候难得表露出父亲对儿子的担忧来,“我不敢报警——就怕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全家都得吃苦头。”
鹿向明在这群人中摸爬滚打惯了,对他们而言,“失踪”的含义往往是最坏的那一个。
更何况,鹿燃野已有李家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冒险。
“沈先生,求求您找找他,就算是叫人给寻仇了——求求您看在韶清的面子上,尽量保他一命。”
第61章 约会
沈承安听了他的话,粘在杯壁的指端微微一顿,说:“你去学校找过他了吗?”
沈承安不觉得他离家出走的事儿会与李家有关,他记得鹿燃野刚高中毕业,也该去读大学了,一个人在外,身上没钱用,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鹿向明眼色一变,便又很快恢复了脸色,说:“这不是学校也找不见人,才来找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