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81节
元嘉惊讶不已:“你这都是怎么了?”她还想把陆在望衣裳全扒了仔细看,语气焦急:“谁把你给打的?”
陆在望尴尬不已,扯过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不是打的。”她求饶道:“你行行好,别问了。”
元嘉见她也不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便问起别的:“你和成王殿下……怎么回事呀?”今日从王府出来,陆老侯爷脸色寒沉,一路谁也没敢多问,入府就吩咐沈氏给她收拾行囊,明日就离京北上。陆在望也不分辩,独自回了青山院,谁也不见。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心里憋闷,不想多说,“我走之后,你和谢存的亲事尽快定下,他稳重,能帮衬着家里。大姐姐在松山,我恐怕赶不及去见她。你知道地方,得空就去看看。”
元嘉小心问道:“我瞧今日成王殿下脸色也难看的很呢,松山是他的宅子,他不会把大姐姐赶回来吧?”
陆在望苦笑道:“他倒没有这样小气。”
元嘉不作声的瞧她许久,才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呀?”
陆在望没说话。
“我瞧他今日好似很伤心呢……”元嘉看着她,似懂非懂:“你也很伤心。”
“那你以后不要让谢存伤心。”陆在望笑笑。
“他若是叫我伤心呢?”
“你就给我写信,我回来替你掀了庆国公府的匾额。”
元嘉抿着嘴笑:“好。我妹妹以后就是小将军啦。”她说这,赖在陆在望身边躺下:“我今日要和你一起睡。”
陆在望就分了一半被子给她,两个人头挨头躺了一会,元嘉小声说:“我想爹爹了。我也想你了。”
她失笑:“我还在这呢。”
“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元嘉又开始掉眼泪,“和爹爹一起回来。”
“好。”陆在望抱了抱她,认真应下。
沈氏和元嘉送她出门,老夫人病着,老侯爷一直未曾露面,直到她上马离府时,远远瞧见老侯爷让人掺着站在院中,她便下马,在门口磕了个头,这才走了。
她是奉旨北上,陛下许一千兵马随行护送,兵马尽数等在安定门外,远远望去,黑甲林立,满目肃杀。
安定门上,玉川竟然早早侯在此处,陆在望到近前下马,“公主。”
“小侯爷。”玉川笑道:“此去北境山高路远,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
陆在望默然道:“公主也多保重。”
玉川轻叹一声,命身侧内监上前,内监躬身道:“世子,陛下有旨。”
她便跪下,内监便道:“永宁侯府世代守境,功勋卓著,忠孝满门,朕感以德,赏以材。今有世子陆之洹,承袭陆氏先祖遗训,为安社稷,随父镇守北境,特赐封三品定远将军……按武将例,此后无诏,不得擅入京城。”
“臣陆之洹。”她叩拜下去,“领旨谢恩。”
北上路远,陆在望昼夜不停的赶路,随行人数太多,等到她发觉一众生面孔中居然有个熟人时,已经是三日后,彼时她已经到青州城外,再赶几日,便能到北境军驻守的幽州城。
郑势就混在这一千兵马里面,陆在望看到他的时候,他依旧那张木头脸,抬头看她一眼,就继续喂马。
陆在望呆楞许久,才跑过去,“郑大人,你怎么?”
郑势冷着脸说:“小侯爷不是说,要给属下加两倍月例吗?”
“是啊。”陆在望有点懵,“可是……”
“那属下日后就跟着小侯爷了。”郑势利落说道。
她小心的问:“殿下把你赶出来了吗?”
他只点点头,而后牵着马,绕到队伍后面,满脸都写着不想再跟她说话。
好在陆在望不识相,她又跟过去,“这不对吧……”
郑势无奈道:“小侯爷自己都知道不对,还一定要来问我吗?”
陆在望哑然,然后说道:“你若想回京,我就……”
郑势摇头:“不必。”
陆在望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便难得识趣的走了。
他给她的旨意,此后无诏不得入京,她以为他永远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可是他还是把郑势留给她,一路护送她北上。
陆在望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连日赶路,人困马乏,今夜便在青州城外扎营休息,结果夜半帐外一阵喧嚷声,她才爬起来,她的帐子便被人一把掀开,来人骂骂咧咧的闯进来:“好你个陆之洹,本殿下就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赵延风尘仆仆,撅开陆在望,就占了她的床铺,“本殿下说让你带着本殿下,你当耳旁风!”他就地一躺,“本殿下追了你五天五夜!”
陆在望匆忙穿上衣裳,还没说话赵延又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说完一翻身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她倒是没想到赵延真的会跟过来,京中已是赵珩掌权,赵延是他唯一的弟弟,一辈子安享尊荣未尝不可,谁知道赵延竟真要跟她去北境吃苦。
只是她眼下也没心力顾及赵延如何,跟着就跟着吧。
三日后,她进幽州城,这是大将军府所在。
晋梁边境幽州,越州,兖州三地兵马,皆归北境军麾下。幽州设大将军府,可是陆进明时常都在各地巡查,并不常来。
幽州刺史早早得了消息,候在城外,陆在望便从他这里得知,大军在前线已经找到了陆进明。
陆在望喜出望外,婉拒了刺史设宴招待,直接穿过幽州,往天虞山去。
来之前陆老侯爷就跟她细细说过,陆进明之下,有宣化将军周文睿,驻越州。神威将军翁裕,驻兖州,还有骁骑将军桂兴沪,驻幽州。陆老侯爷让她到地方就去找周文睿,周家是陆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忠心耿耿。
陆进明常带在身边的,还有许多副将,最得力的是参将裴阳,也是陆进明的心腹。
陆在望此去,得靠这两位扶持。她年轻,空有世子的名位,却无才干,难以服众。
她紧赶慢赶的,总算在第二日晚间赶到天虞山驻地。
大军早就得了世子要来的消息,纷纷在外迎候,陆在望本有些紧张,可一到驻军大营,竟开始庆幸赵延跟了来,八殿下一马当先,谱摆的比山高,昂着头就进了大营。
陆在望抓住机会,趁着众将军对前头那二傻子的不满,有礼有节的拱手道:“陆之洹见过各位叔伯将军。”
众将军这才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她便解释道:“那位是八皇子殿下。”
她摆了副谦谦君子的作派,人群有一位方脸须髯的中年男子道:“将军总和咱们显摆,他膝下子女个个样貌出挑,竟真不是胡吹的。”
等依次认过诸将,才知那方脸男人便是周文睿,他身侧瘦高的那位,则是裴阳。她见过人,便直奔主题:“父亲呢?”
周文睿便径直将她带到主将营中,陆在望心急如焚,一路小跑,北境苦寒,她到幽州时便已换上厚厚的夹袄,陆进明浑身是伤,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陆在望趴在床边,小声叫道:“爹。”
陆进明没反应。
裴阳叹道:“昨日才刚找到人。”
陆在望回过头,只听裴阳继续道:“将军身边有一亲卫,当时天虞山一战,将军不慎遭遇雪崩,被埋于山崖下。雪山地势多变,搜寻的人竟几次错过。是那亲卫把将军背着,硬是走了出来。那倒是位忠贞之士,在雪地里那几日没有食物和水,他就用自己的血喂将军,撑到我们的人发现,他自己也已经气息奄奄。”
裴阳摇头道:“可惜他废了右手,以后也难拿起刀剑了。”
陆在望忙道:“那亲卫在哪里?”
周文睿便道:“在隔壁帐中,说起来那人世子还认识,叫江云声。”周文睿看着她说道:“听将军说,那原是跟着世子的人。”
第98章
梁军败退天虞山之后,晋军虽大捷,但因丢了主将,并未急着乘胜追击,而是退至天虞山下的辽北城,在此扎营整顿军备。
在营中陆在望也没见到桂、翁两位将军,听周文睿说,这两位将军领着两路兵马在前,分据东西两线,防着梁军反扑。
北境苦寒,她算是见识到了,京城已是春意阑珊,这里却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她天天裹着厚厚的夹袄,还觉得手脚冰凉。
她是真的没吃过苦,以往在京城,下雪她就裹着厚厚的氅衣,捂的严严实实。可这里是北境军中,哪里容得下吃不得苦的世家公子,陆在望只得忍着冷,吃穿用度皆比着军中将士。
她这一遭扎进北境军营里,才发觉自己着实过于瘦弱,细伶伶的仿佛风雪也能压垮她,很不像话,她就决意每天多啃俩馒头,要把自己养壮实些。
好在她还有个难兄难弟。
八皇子殿下虽看着壮实,实则是个空心的棒槌,进军营第二天就染了风寒,只是他身份尊贵,待遇比陆在望好点。
两人成天哆哆嗦嗦的凑一块,倒唤出当年在书院读书的患难之情,赵延就纾尊降贵的把对她的称呼从畜生改回陆之洹。
陆进明和江云声都尚未从昏迷中醒过来,她就把两人挪到一个帐子里,好亲自照料。
“这傻小子谁啊?”赵延来主帐探视陆进明时,就看到和永宁侯并头躺着的江云声,陆在望一提起他,赵延却点头道:“听二姐提过。”
陆在望忙问:“公主说他什么?”
赵延古怪的看她一眼:“她说陆小侯爷脾性温和,身边却有个凶巴巴的护卫。”
陆在望一本正经:“他不是护卫,他是我义兄,我爹虽然还没醒,但我已经替他们俩认好亲了。”
赵延嗤笑一声:“你有能耐把你家族谱都改了。”他顺手从陆在望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真孝顺啊。”
陆进明是意外磕伤脑袋,而江云声是失血过多,力尽昏厥,险些没救过来,但周文睿有感他豁命护主,命大夫不惜一切救治,这才保住半条命。他这人的确有股傻气在,他没有太大能耐,若遇到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他只好奔命而为。
兴许是幼时便历经战乱,颠沛流离,前二十年都是咬牙活着,才生出这副拧劲。
陆在望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右手,低声叹息。
赵延走后,周文睿和裴阳两位将军才走进来,这些日子军中事务都是他俩担着,陆在望见他俩来便赶忙站起,“周将军,裴将军。”
周文睿笑道:“按辈分世子该叫我一声伯父。”
陆在望也道:“军中还是按军中的规矩来,将军唤我本名,或者小字都行,也不必拘礼。”
陆进明始终昏睡,大夫有言在先,他是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而北境军势力庞杂,凭陆在望,根本接管不了这几十万铁骑,这事众人心知肚明。这路怎么走,还得看她自己。
周文睿看了眼裴阳,笑道:“既如此,我便唤你一声在望。”
陆在望忙点头。周文睿又继续说道:“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且和我们说说,八皇子为何来此?”
陆在望实话实说:“八殿下是自己跟过来的,我原先在京中和他有些交情,但他来也在我意料之外。”
裴阳说道:“京中形势已变,现如今是成王揽政,而八皇子是他亲弟弟。他来此地,难道不是成王殿下的意思?”
陆在望摇头:“成王殿下怎会让自己亲弟弟来北境吃苦,他真是自己跟来的。”
周文睿便道:“你也知道,咱们北境大军,于朝廷于陛下,既是利刃也是心患。先前侯爷调任京中两大营,便是陛下有意为之,若非北梁发难,侯爷只怕至今仍在京中。如今换了成王,他对咱们是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
“你虽说八殿下是自己跟来的,可他来此,可是有监视之意?这你可考虑过?”
周文睿和裴阳的忧虑是情理之中,统领北境军本就是极复杂的事情,几十万大军要养,军中各将的势力需要制衡,还得和朝廷周旋。三郡的兵马放在手下,纵是没有造反的心,朝廷兴许也仅仅因你有造反的实力而反复猜忌。素来手握重兵的将帅,都逃不过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