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心死了,身伤又如何?
皇帝的脸色依旧黑的要命。
皇家子孙,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齐人之福?
就连最怕媳妇的老五,也有两房侧妃。
老七竟只想娶一个妻子,这事在皇家前所未见。
“老七,你这是要抗旨?”
“儿臣不敢。”东方璃攥紧手,“如果父皇执意给儿臣赐婚,那儿臣……”
“愿意舍弃王爷的身份?”皇帝用力拍着桌子,桌边的酒杯被这股震动震倒,流淌了一桌子。
“皇兄息怒,息怒。”宜阳王忙去擦拭,“你对老七生气就罚老七,别跟美酒和桌子过不去。”
“重明,你听听,你听听老七说的这是人话吗?”皇帝气冲冲的,“老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东方璃低下头,“儿臣意已决。”
“意已决?你果真想抗旨?”
“儿臣不敢。方才父皇也替儿臣说了,若父皇执意要将苏点晴嫁给儿臣,儿臣只能请求父皇……”
“你请求个屁。”皇帝罕见地说了脏话,“亚父,朕借你的龙拐杖一用。”
陆觐乐呵呵地将龙拐杖递过来,幸灾乐祸,“打,使劲打。”
皇帝被气狠了,拿着龙拐杖,一下下朝着东方璃的后背砸去。
东方璃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任凭龙拐杖落下来。
龙拐杖的设计极适合打人,打人的手不疼,挨打的疼的要命。
三五下尚可,十几下之后,会疼得要命。
再打下去,就是皮开肉绽。
东方璃生生受着后背不停袭来的疼痛感,愣是一声没吭。
皇帝看着他执拗不知悔改的模样,越发生气,手下用力。
宜阳王看得心疼。
“皇兄,适可而止,你要是把老七打坏了,莫说那个秦偃月能把你的胡子给拔了,云妃娘娘那里你怎么交代?”
皇帝听到了云妃,手下一顿。
云妃若是知道他把老七打坏了,会将他扫地出门的。
他冷哼着将龙拐杖放下来。
“谁给你的胆子随意放弃王爷的身份?还想拿着这事威胁朕?你翅膀硬了?朕的话才说了一半,你就急吼吼的要放弃王爷的身份,这身份怎么着你了?”皇帝呵斥道。
“您只说了一半?”东方璃抬起头,“那剩下的一半是什么?”
皇帝黑着脸坐下来,兀自斟了一杯酒,理都不理会东方璃。
“亚父,来,咱们再继续喝,喝完了这坛,还有另外一坛更美味的。”
陆觐的眼睛立马亮了,“重华你今天可以啊,大方!来,你们也都别愣着了,喝!我们来个不醉不归。”
宜阳王嘴角轻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东方璃嘴角抽搐。
父皇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被吞了下去。
这分明是在故意惩罚他。
“父皇……”
“老七,难得父皇有兴致,就让他们多喝一杯吧。”东方珏拍着东方璃的肩膀,“至于父皇没说完的那句话,我可以告诉我你。”
“是什么?”东方璃问。
“这个,说来话长。”东方珏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那张清绝的面容上,似是敛起了一腔愁绪。
他摇头苦笑,“先别说这些了,横竖你放心,苏点晴不会嫁给你。来,陪我喝一杯吧。”
说着,他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陆觐父皇他们喝酒正酣,有陆觐在,也没什么君臣礼仪。
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凑到一起觥筹交错,热闹得很。
东方珏没有参与他们,他们也没注意到这边。
他一杯一杯倒酒,再仰头喝光。
如此,不停重复着。
东方璃觉得东方珏不太对劲。
二哥以前也很少喝酒的,像这种举杯就饮尽的喝法,尤其罕见。
“二哥,我记得偃月说过,你不能喝酒。”他想将东方珏的酒杯抢过来。
“今天你就让我喝几杯吧。”东方珏躲了过去。
细长的手指握着酒杯,隐隐可见关节泛白,可见他用了极大的力道。
他已经喝了好多杯酒,脸颊绯红。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愁。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东方璃将手扣在他的酒杯上。
能让二哥如此借酒浇愁的事,绝不是什么小事。
“没事。”东方珏想将酒杯夺过来。
东方璃用了死力气,他夺不出来,关节泛白的手微微发抖。
“老七!”
“二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东方璃看向父皇和宜阳王,他们好像没别的反应。
只有二哥借酒消愁。
东方珏夺不出酒杯来,只得放弃。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闪烁着,好看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她走了。”
“谁?”
“就是她啊。”东方珏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疼得抽搐。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心脏部位,“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就像被挖了一个大窟窿,动辄血淋淋的,疼到近乎麻木。
东方璃皱紧了眉头。
能让二哥如此牵肠挂肚的,怕是只有一个人——女扮男装的林飞镜。
“林先生走了?”他试探着问。
听到这三个字,东方珏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他趁机将酒杯夺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东方璃不知该如何劝阻。
他能懂得二哥的心情。
若是偃月突然离开,他兴许还不如二哥克制。
“二哥,喝酒是没用的,只会伤身。”东方璃道。
东方珏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心都死了,身伤了又如何?老七,就让我放纵一次吧。”
东方璃制止不了他。
东方珏喝了不知多少杯,醉意上头。
许是因为酒意迷蒙了双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起了些许雾气。
雾气逐渐浓郁,最终化为泪滴。
须臾之后,已经是涔涔流溢。
东方璃吓了一跳。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铁骨铮铮的二哥也会有泪流满面的一天。
他不好打扰他,只得陪着他喝了几杯。
许久后,东方珏用大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掉。
“她不会再回来了,我为什么非要拆穿她?明明,这样就挺好的,我……”
绵绵此恨,曷其有极。
悔不当初,然而为时已晚。
东方珏借着酒意痛快哭了一阵,将情绪发泄出之后,方才用冷水拭了拭脸。
“抱歉,喝酒之后情绪上涌,见笑了。”他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父皇尚未来得及说出的那一半话是,若是你不愿意娶苏点晴,父皇就会下旨,将苏点晴赐婚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