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迟早把龙椅掀翻

  江楼月点点头,“嗯。”
  明月楼倒是离这两处都不远呢。
  江楼月进了院子之后,直接上楼宽了外衣便跌到床榻上去了。
  也不知道千机老头到底去了哪儿,短时间内能不能找到。
  也不知道王渊学了千机老头多少本事,对父亲的身体可有办法?
  也不知道……水患什么时候会结束,难民什么时候能被安抚好?
  阿尧派蔡威去接应护叔叔,应当能平安归来吧?
  还有大表哥王泽,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
  江楼月眉心紧蹙,胡思乱想着。
  原本就没多少困意,如此一来彻底无法入眠。
  她翻身而起,把梨花枪找了出来,坐在桌边很认真地擦拭着。
  枪为百兵之王,是大开大合的武器。
  江楼月比寻常的女子要高挑一些,但说起来,到底还是个女儿身,身材所限,父亲传下的枪法,她原发挥不了最大的威力。
  但手上的这把梨花枪却十分精巧。
  五尺有余,比一般的枪略短,江楼月用来正好。
  前世父亲身死,母亲殉情,姐姐远嫁。
  她拿起父亲的亮银枪,召集天下兵马为谢流云所用。
  谢流云告诉她,是先帝不仁,疑心忠臣。
  她也深以为然。
  她愿意为谢流云做所有的事情,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之外,也曾期盼他能为父亲昭雪,洗刷通敌谋逆的罪名。
  可到最后,她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越走越远,甚至不知道自己做某些事情,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江楼月视线微垂,擦拭梨花枪头铁浮图的手也是一停。
  她又想起那日越过沽溏,赶赴剑门关时候的场景。
  “爹爹……”江楼月喃喃开口。
  两世为人,她的爹爹都是忠勇之士,哪怕权倾朝野,占据一切有利地位,也从没想过反了那个朝廷。
  可那个朝廷,却设计伏击,要诛杀他!
  江楼月慢慢垂下头去,周身笼罩着一层冷雾。
  要不是她赶到的及时,爹爹真的便没了。
  如今三足鼎立,不管是谢景亨还是谢流云,都绝不可能和他们和平相处。
  迟早……她得把那把龙椅给掀翻了!
  咔咔两声,江楼月把梨花枪收了起来,放好,转身又躺回了床榻之上。
  这一次,依然是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大约睡了两个来时辰,便睡不下去了。
  江楼月起了身,外面天还没亮,暗沉沉的。
  她往父亲养伤的房间那边去了一趟,扶桑派人守在院子里,看到江楼月颔首示意。
  江楼月抬了抬手,无声地免了他们行礼,慢慢打开房门进去。
  母亲王婵昨夜没回房,就在父亲床边支了个榻睡下了,桑嬷嬷睡在耳房。
  父亲的脸色还是那么白,呼吸也很平顺。
  江楼月轻手轻脚地上前,帮母亲把手臂拿起,小心地塞进了被子里,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此时天边已经发白。
  江楼月出了那院子,说:“去趟营中吧。”
  治水和安抚灾民的事情她是不懂,但练兵的事情,她很熟练。
  如今母亲和宋先生都到了,父亲这里还有姐姐看着,她得做点正事。
  “是!”宫五应了一声。
  两人上了回廊,正往府外走,忽见一条人影从天水楼里走了出来。
  “睿王?”
  这个距离,即便天色还有些灰暗,江楼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你起的这么早?”
  “姐姐。”谢景晗笑眯眯地说:“你不也起的早吗?你这是干什么去,出去玩吗?”
  “……”
  江楼月对他这称呼十分不自在,“别这么喊。”
  谢景晗一笑:“她也是这么说的,你们还真是双生姐妹,许多事情的反应一模一样。”
  “……”江楼月无言以对。
  谢景晗又说:“可我喜欢这么喊。”
  他声音很低,喃喃说道:“我已经没亲人了,这一声姐姐,便当是我姐姐还在,自己骗我自己呢。”
  江楼月沉默着,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人活两世,心其实早已经冷了,除了她家人和谢尧,没有人能引起她的情绪。
  只是看着谢景晗,她想起一些细碎的事情。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景晗的遭遇似乎都很糟糕。
  前世,先帝驾崩之后谢流云上位,直接将谢景亨给诛杀了。
  张相逃离京城,挟持着谢景晗去了信阳占据并州,张相扶持谢景晗成为睿帝,名正言顺地谢流云对峙。
  江楼月帮着谢流云攻破并州,占据信阳,后来——
  谢景晗和张相都被擒。
  她回了京城之后,即刻身陷水牢,只听说谢景晗被赐了毒酒。
  谢流云,他对待敌人的手段一向阴狠。
  如今再看谢景晗,江楼月终究是心底泛起三分同情。
  皇权倾轧,覆巢之下无完卵,谢景晗也是被牵连的可怜人。
  江楼月微微一笑,说道:“我有个表哥,与你同是千机老人门下,你知道吗?”
  “嗯?”谢景晗诧异道:“那老头前些年抓来的人是你表哥?”
  “嗯。”江楼月点头说道:“他叫王渊,过几日应该就会到此处,见了你们也可以叙叙旧。”
  “你好好留在此处,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告诉扶桑,扶桑会好好帮你准备的,想做什么事也可以告诉扶桑,不想跟他说的话,也可以直接告诉姐姐。”
  顿了顿,江楼月又说:“别拘束,逝者已逝,自己要过的开心一点……才行。”
  说完,江楼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安慰当真是说的太干了。
  但她本身就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
  谢景晗悠悠笑着,说:“谢谢楼月姐姐,我会努力开心一点的。”
  那落寞着却偏要挤出笑容的小表情,看的江楼月心底忽然泛起三分说不上的感觉来。
  竟隐隐想保护他不受人欺负。
  心随意动,江楼月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谢景晗不像谢景亨长期浸透在朝局之中,一朝翻身也能爬上龙椅,也不像谢流云一直野心勃勃蓄势待发,把他踩入烂泥里面,他也能从泥潭里面翻身朝上趴。
  谢景晗说起来……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势力傍身。
  前世今生所依靠的,不过全是皇帝的偏宠。
  十四岁之前,更是跟着千机老头那个老不修的,怕是连一点生活技能都不会。
  只有一点小聪明。
  如果离开了他们以后不知道怎么样。
  她想,如今到了此处也算是缘分,就把他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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