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55节

  到了元婴期,身死也并非真的死去,总有元婴小人与其他一些手段来给自己再续一条命。
  然而那黑斗篷的手段阴狠辛辣至极,那条血线倏而变成了一张密网,将地底蠕动的某样东西一网捞出,再毫不留情地搅碎。
  小虎峰内一片寂静。
  所有长老都仿佛被他这样酷烈的手段震慑住,甚至难以相信一位元婴期的长老,竟然不是对方的一击之敌。
  更关键的是,所有人都看出了那道血线分明是从那位长老自己的身体里蔓延而出的。
  换句话说,这个自称为魔神使者的黑斗篷,早就不知何时给他们的体内植入了什么可以操控他们生死的东西。
  血肉横飞,虞绒绒情不自禁转开了目光,却不其然再次与黑斗篷上那只火焰中的眼睛对视了一瞬。
  那只眼睛飞快冲她眨了眨,甚至有了一种童稚般的愉悦之意。
  黑斗篷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轻轻转身,恰好隔开了虞绒绒与那只眼睛的视线,
  “虞六?”黑斗篷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你和汲罗……是什么关系?我可不记得汲罗有这么一个精通符阵的小徒弟,还是说……这些日子,你进出万无大牢时,她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教了你什么?”
  他边说,边慢慢向着虞绒绒的方向走来。
  他的语调很轻柔,一双眼瞳极淡的眼眸从斗篷下看向虞绒绒,每一字一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仿佛某种明目张胆的蛊惑:“你来助我修这大阵,若是修好了,我便许你魔界圣女之位,如何?”
  “褪去凡躯,成魔成神,苍茫天地,唯魔永生。”他声音低哑,再向着虞绒绒伸出一只手:“虞六,过来。”
  虞绒绒眼神微茫,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如此自信,好似只要说出让她过去,她就得过去。
  黑斗篷身后,阮铁眼神冷凝,悄然握紧了手里的一把小刀。
  然而她还没动,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她肩头。
  “让她过去就过去,你他妈以为你是谁?”熟悉聒噪的叫骂声在耳边响起,耿惊花不知何时站在了虞绒绒身边,破口大骂道:“你看你像个斑马脑壳一样头头是道,你们老魔君是打了个盹儿吗,让你这种傻逼披了个人皮就出来混了?修你个锤子的大阵!区区一个魔界圣女,也配被你挂在嘴边?你们魔界的圣女千千万,比大海里的水滴还不值钱,今天死了明天再封一个,你在哪儿骗谁呢!我呸!有本事让出个魔君之位,我还能考虑考虑,就你这点诚意?猪都懒得理你!”
  黑斗篷不料自己的精神控制之术竟然如此被横插一笔,他身体摇晃,竟是有些被反噬,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渍:“你……你又是谁?”
  耿惊花冷笑一声:“我?我叫上官南北,你叫司马东西。听明白了吗?司、马、东、西。”
  言罢,耿惊花非常自然地抬起手,将虞绒绒的手连着符意,向后轻轻一拽:“和这种东西废什么话,看好了,这阵要这么用。”
  破道袍的小老头收回手来,负在身后,再施施然向前半步,踏在虚空之中,如履平地般向前走去!
  第52章
  道袍很破。
  鞋面也很破,鞋边上还有些杂草。
  这样的鞋底自然不可能有多干净。
  但他在虚空如履平地,鞋底的泥土便随着他的每一步簌簌而落,那些泥土从半空坠下,有些掉在了地上,有些则如灰尘般散开来,落在一些人的发梢,其中最大的那几块,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直接掉在了黑斗篷人的衣服上。
  黑斗篷人急急要避,显然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和那只眼睛看得极其重要,但他才侧过头,一缕符线就悄然将他的头发削去了一小半!
  于是那块泥土,便正好,摔落在了他的斗篷上。
  再向下滚了滚,滚进了那只火焰中的眼睛里。
  然而此时此刻,那被糊住的眼睛就仿佛只是一只眼睛,而不是之前向着虞绒绒眨眼的那个东西,竟然真的不闭眼,任凭那泥土彻底糊住了自己。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当中,有人不是魔狗的信徒吗?”耿惊花平淡问道:“若被强迫来此,倒也不是不可以被饶一条性命。”
  无人应答。
  却有无数人从阴影里抬起了头。
  ——在这之前,虞绒绒甚至没有发现,这一方山谷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人!
  那些人的眼瞳是纯然的碧色,在黑暗中便显得十分明显,好似两汪幽翠的魂灯摇曳,铺天盖地的魔气从那些人身上蔓延而出,几乎是顷刻便笼罩了这方天地!
  漫天符线倏一动。
  魔气的前进骤停。
  耿惊花的鞋底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干净,他的脚步迈得并不大,每走一步,天地之间的大阵便会隐隐作亮一次。
  只有虞绒绒这样对符阵已经极其熟悉的人,才可以看出每一次亮起的时候,符阵的微末变化。
  她知道,这是七师伯在让她看。
  看他如何踩这阵,如何杀人。
  杀人对剑修来说,是提剑而起,剑气昂然,剑出如虹。
  对符修……又或者说大阵师来说,却像是运筹千里之外,抬手轻挥,甚至带了点写意的美感。
  这是虞绒绒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阵师。
  又或者说,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这位平日里看起来过分不靠谱的七师伯,竟然一出手,便是如此威力。
  血池中有三千冤魂,血池外有浮玉山三千长老与入魔弟子。
  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淹死七师伯与虞绒绒两人。
  但在如此多符线的交织勾勒下,那三千人却好似只是一个数字,耿惊花每一步落下,竟然便会有一整片人应符线交织而倒下。
  虞绒绒没怎么见过血,方才被黑斗篷人所杀的那位长老的血有一些溅落在了她的衣角,她便有些头晕恶心,此刻见到耿惊花如此手段,更是有止不住的烦闷。
  但她还是在看。
  而且她看得很是仔细,再在耿惊花的下一次提步之前,倏而伸出了手。
  耿惊花若有所觉,侧脸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虞绒绒于是悄然将阵中的某一根符线,向右挪动了三寸。
  山洞中,有人的右耳悄然被割落,直到过分火辣辣的痛被感知到,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惨叫与尖叫一起响起,被割掉的自然不止那一只耳朵,虞绒绒到底还未真正沾血,下手自然小心谨慎,但耿惊花可不一样。
  他踩落之处,符线纵横交错,那些分明已经至少有金丹期的长老们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觉得自己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紧绷,甚至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微挪移,便会身首异处!
  但不动也不代表真的安全,几位眼中碧色大盛的长老周身魔气才凝,那符线便已经毫不犹豫地切割而下,再蜿蜒出一地鲜血。
  “你有本事下来面对面和我们打啊!站在上面算什么本事!”有长老的胡子被削去一半,再也受不了这种甚至连对方的袖子都碰不到的战斗,不由得仰天大骂道。
  耿惊花不为所动,一脚再削去他另外半截胡子,冷笑连连:“有本事你上来啊?我没本事,难道有本事的是你吗?你要是敢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站那么远和我喊话,怎么,是要来骂架吗?是觉得我骂不过你吗?”
  那长老想到了此前耿惊花的一顿惊人输出,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织。
  无他,技不如人,骂确实是骂不过的!
  也有人在惊慌这许久后,终于有些迟缓地认出了耿惊花的模样。
  “耿……耿惊花?”那位一直在探查万无大牢爆炸符线的老林长老紧紧盯着高空中的那人:“你是耿惊花?!你怎么会在这里?万无大牢是不是你炸的!御素阁何时也开始参与我浮玉山的事务了?”
  “嗯?有吗?我已经一百多年没出御素阁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耿惊花被认出也毫不慌张:“不过,难道不是你们先把我关进去的吗?不炸一炸,我怎么出来?”
  又有人喝问道:“你违反了修真界门派互不干涉的约法九章!!你不怕被打入不渡湖水牢吗!”
  耿惊花漫不经心道:“那我可真是好怕哦,但你要先活到能去告我的时候哦。”
  那人眼神一凝,下一刻,符线悄然而近,将他紧紧地挤在无数条符箓之中,耿惊花看着对方惊恐无助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有脸和我提约法九章。是忘了第一条就是绝不能碰与魔族有关的一切吗?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你们且告诉我,那三千囚徒中,有多少是真正的有罪之人,又有多少……是无辜的路人,甚至浮玉山弟子?!”
  虞绒绒一愣。
  她突然想起了二狗此前与她无意中提起的话,那些与她分明一起入门,第一日还来言笑晏晏眼中神采奕奕一并听课,后来却突然不知所踪,说是坚持不住回家去了的同门。
  当时她便觉得蹊跷,毕竟她也在御素阁的外阁待过,自然知晓,对于绝大多数的凡人来说,只要能入仙门,便是累死苦死,也绝不会出仙门一步。
  “穷苦人家孩子的命,本就如草芥,难道你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黑斗篷桀桀笑了起来:“能被扔进这里,成为吾主的养料,是他们的荣幸。”
  耿惊花还没说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从此山谷之外响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那声音很年轻,有些耳熟,虞绒绒循声看去,却见竟然是小笑峰的那位喜好穿金戴银的小韩师兄。
  他身侧还有一并御剑而来的小齐师兄与小聂师兄,几人脸上全是震惊茫然,甚至还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养料……?什么养料?!你们把他们怎么了!”小韩师兄高声道:“你又是谁!”
  他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目光却在扫到了一位又一位面熟的长老时,逐渐颤抖。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都是……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吗?!那些师弟师妹……那些你们说只是去试炼而殒命亦或是回家了的大家……是被你们投入了此处?!你们疯了吗?!”小韩师兄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就是因为他说的穷苦人家孩子的命不值钱?!就活该如此?!”
  “穷苦孩子又怎么样?!”小聂师兄的声音里已经拖了一点哭腔:“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但……但如果是这样,我们小笑峰一直以来的努力,岂不是、岂不是宛如一场笑话!”
  “放什么狗屁?其他峰也就算了,你们小笑峰不是最喜欢骗那些穷弟子签卖身契吗?”一位长老嗤笑道。
  “你懂什么!”小韩师兄怒叱道:“若非如此,谁肯从我们这里拿钱?若不是我们强作恶霸,他们的负罪感会更强,还不如如此姿态,才能让更多人心安理得地接受小笑峰的资助。穷不代表脊梁骨会弯,倒是这位长老你,你看看你现在跪在那里的样子,好像是一条狗!”
  那长老勃然大怒,正要喝骂什么,耿惊花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啊,你们真的好像是一群狗啊。”
  “三千生灵,汲罗一命。”耿惊花脸上的笑意倏而收起:“足够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死三万次。聊了这么多,天也快亮了,而我,不太想让你们看到明天的太阳。”
  有长老怒叱他的这一句狂妄,周身道元飞涨,好似便要硬拼着与那些无处不在的符线缠斗,也要耿惊花这条命。
  然而耿惊花却根本视若无睹,只继续悠闲向前一步。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这般一步跨越半个虚空,再踏在了汲罗所凝的血茧上空的,只有虞绒绒看到,那漫天的符线微微颤抖,好似在为即将发生的某件事而欢欣雀跃。
  黑斗篷眼中的神色终于变了。
  他伸出手,看向耿惊花的方向:“你不要乱来!有话好商量!”
  “我不乱来谁乱来?”耿惊花轻轻一笑:“既然已经认出了我是谁,怎么还有这种天真幻想?”
  他话音落,俯身提起那巨大的血茧,再探手一拨面前的某根符线:“还是说,这世间太久没有大阵师,所以你们已经忘记……到底什么是符修了?”
  耿惊花的神色很是轻松,几乎要让人觉得是某位高山流水的白衣雅致公子在抬手弄琴弦,如此勾弹便是一连串妙音。
  可惜弄琴的人道袍微脏,面容微枯,所以他这样抬手,弹奏出的只剩下一片惨叫与一片真正的轰然。
  地动山摇,山河倾圮,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墙壁上剥落,再砸至地面,血池中的猩红被溅射而出,落在周围那些眼瞳幽碧的人身上,如可怖的火般,瞬间将那人化作一片白灰。
  无数长老想要御剑而起,然而满山谷都是纵横交错的符线,触之即死。
  耿惊花手提血茧,符意从他身上近乎无尽般流淌而出,将血色从茧子上层层剥落。
  黑斗篷人眼瞳骤缩,终于明白此处大势已去,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就此放弃,只待今后从长计议。
  他悄摸摸要走,再转身,却已经有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背后没入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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