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像谁,究竟是谁?

  这话完全是奚落,女人意思简单,想要这些平常人家的待遇当然简单,不做她的孩子,也不去当其它妃嫔的孩子,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生长在平常的家庭,凭借他的外貌和才智,自然会得到父母的喜爱,也不会如此不忿。
  然后,极大可能会遇到战乱谋反,像长安城中无辜的百姓一样,或是自愿或是被胁迫拿起武器,痛苦不堪地死在觊觎财物的数名暴徒手中。
  “于菟,我不想多说什么,事实鲜明,不管你认还是不认,你的生母只可能是我,不可能是杜妃,你仔细想想,你自幼跟着我历经坎坷,多次隐姓埋名地逃到海边山里,我何曾寻找机会想将你丢弃杀害过?”
  “何况,你虽生得不像我,却也不像先帝,又与杜妃何干?”她虽对齐王如此说,看他面容俊秀中英气非常,不禁痴了,神色复杂地凝视他数秒。
  齐王心口浮上怒气,这样眼神……这样珍惜爱怜,充满依依不舍的神情,他曾经以为是给他的,现在却再不会这么认为。他握住阿允的手腕,竟不再纠缠于杜妃母子,怒气冲冲道,“太后娘娘此刻看的究竟是谁?是我,还是被母后记在心上,久久不忘的其他人?”
  阿允微惊,她刚刚确实出神了,没想到几秒钟也会被齐王抓到,敏感得有些过分,她坦然自若地笑道,“你倒是奇怪,刚才怀疑自己是杜妃之子,现在又疑心我想的是别人。你就在我面前,我除了你,看得还能是谁,想的还能是谁?”她确实在想旁人,只是没必要承认,她在想……一个死去的男人,一个曾经爱过、又在众人的记忆中消失,仿佛流星般绚丽、也似流星般迅速陨落的人。
  他到底死去太久,又隔了漫长的时间,阿允也近乎将他忘记,不可能将他的音容笑貌全部记在心里,只是前段日子和衔蝉闲聊时谈到齐王,想起先帝对齐王的诡异态度,她才若有所思地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留侯真正的面孔早已在岁月的消逝中变得模糊,仿佛月下朦朦胧胧的光。然而,阿允忘得干干净净,却不代表先帝和其他人也忘得干净,恐怕,是一直在怀疑着她。毕竟齐王和留侯也有血缘关系,又都是青年才俊,身材高大,眉间英气十足,若说像,也近乎有五六分相似。
  阿允想到此处,心中隐隐叹息,早知如此还不如真的和未婚夫……李胜是她和王鹤言的孩子,其他人反倒是她和先帝的,只能说命运可笑无常,偏叫李胜无人怀疑,作为爱怜的幼子被先帝一手生生送上帝位。
  不过此刻,谁的孩子都不太要紧,别说齐王的生母确实是她,就算不是,她被先帝亲手换了孩子,将敌人的孩子塞给她抚养,阿允也不会着急慌乱,眼下问题,真正要从齐王嘴里得出的答案是……
  她的目光中沾染了怀疑,没有甩开齐王的手,反过来极亲密握住,像是一点都不在意齐王敢于冒犯亲吻她,“于菟,你会背叛我吗?”
  齐王心中有气,却不愿将手抽开,舍弃这温香暖玉,他望向女人的眸,淡淡道,“若真只是有小人在儿臣和母后之间作祟,向我奉上谗言,来日由儿臣亲手诛杀、挫骨扬灰即可,母后又何必忧虑?”
  “眼下军情紧张,母后来不及在意那些小人的结局,只要你一句准话,在楚王和母后之间,你会选择帮谁?”她不想再试探,直接光明正大的问。
  于菟看着她,忽地笑了,“我与母后在一起,是尊贵的皇后嫡子、显赫的诸侯王、诸兄弟姐妹中的长子。在楚王麾下,好的结局是被黜诸王爵、贬为庶人,圈禁起来;坏一些就被赐毒酒白绫,被自愿的去死。两相比较,母后怎会认为我如此不智,在乎身世在乎到要归顺敌人,而不是听从母后的号令。”
  阿允微笑,战前还纠缠于生母是谁,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不在乎的样子,反而是太在乎了……若是异地处之,别人是绝不会在此事上纠结,皇后不是生母又如何,为了争宠被抱来又如何,为了他害了生母又如何,哪里有皇后嫡长子的身份重要,恐怕心中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也确实不一定,若是能够登基,和太后在权力方面起了龌龊,这时倒要宣传起来,为自己争夺权力、推翻孝这一字取得合适的借口。
  这么想的话,于菟是太重情,还是太不重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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