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小景~这个好好吃哦，你要吃吗？”
  “我在看书，你能不能别烦我？”
  “你在看什么书？娜丽也想看~好不好嘛，小景~~”梳着梨花头的小omega怀里抱着一盒饼干，油乎乎的小手，拉住小景的衣袖撒娇。
  “我再说一遍，叫我柔娜。我的小名只有妈咪才可以叫。”小柔娜不耐烦地挥开那只手，瞪了一眼旁边的人，内心里第76次盼望着妈咪接自己回家。
  妈咪最近接了新的广告和代言，每天都要辛苦地出去拍摄，没有办法照看自己，就把她寄放在妈咪的好朋友李贤雅律师家，和这个叫娜丽的小omega整日作伴。
  说是作伴，可是小景觉得倒不如没有这个伴，因为这个小娃娃总是在她想要专心看书的时候叽叽喳喳地来打扰她，好不心烦。
  “柔娜~柔娜~陪我玩嘛——”这个讨厌鬼总是粘着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像个跟屁虫一样甩也甩不掉。
  “李娜丽！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她终于忍不住，回头朝那个讨厌鬼吼了一声。讨厌鬼似乎被震住了，停下了脚步，眨巴着眼睛，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可是，在她第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却是这个讨厌鬼保护了她。
  “喂，李柔娜，听说你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有一天，她被几个大孩子团团围住，“你读的书比我们多又怎样？你妈妈还不是不要你了？没人要！惹人嫌！惹人嫌！”
  “你们胡说！胡说！”她气得红了眼眶，和那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却又打不过，被他们推来搡去，很快被打倒在地。
  “不许欺负柔娜！！”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只见那个梳梨花头的讨厌鬼挡在自己面前，仰起小脸怒视着那几个孩子。
  “我妈妈是律师，你们要是再欺负柔娜，我就让我妈妈把你们告上法庭，让你们去坐牢！”讨厌鬼伸开双臂，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那几个孩子显然知道娜丽有个律师妈妈，害怕李贤雅真的送他们去坐牢，慌忙跑开了。
  “柔娜，你没事吧？”讨厌鬼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湿巾，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污痕。“没有妈妈又怎么样，我把我的妈妈借给你，这样你就有妈妈了！”
  她望着眼前的人，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说谢谢，结果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你是傻瓜吗？妈妈又不是东西，怎么能借？”
  “能借，能借的！”讨厌鬼用力点着头，“我回去跟妈妈说，让柔娜也做妈妈的女儿。你看，我和妈妈都姓李，你也姓李，一定可以的！”
  “……”她望着这个讨厌鬼，看到那人大大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喂，李娜丽。”
  “嗯嗯！”
  “你以后就叫我小景吧。”
  …………
  于是，两人成了朋友，她们一起上了幼儿园，又上了小学，然后考到了同一所初中。
  也许是上了初中以后大家的性别都开始觉醒了，小景渐渐在学校里变得很有人气，收到不少omega的告白和情书。与此同时，娜丽也从小时候胖乎乎的吃货模样变成了漂亮可爱的omega，也有一些alpha和beta追求她。
  “你最近怎么总和那个beta混在一起？”
  “你是说梁美静吗？她是我新交的朋友啦。”
  “你的朋友不是我吗？”她抱臂站在娜丽面前，审视着她，“那家伙一看就对你没安好心，你离她远点，听到了吗？”
  “诶，不可能吧？我只把她当朋友啊。”娜丽天真地歪着脑袋。
  “你把她当朋友，可她对你有别的心思。”她注视着娜丽，认真道，“异性之间，本来就没有纯粹的友谊，所有打着朋友旗号接近你的人都要留心点，知道了吗？”
  “那……我跟你呢？”娜丽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她。
  “我不一样。”她扳过娜丽的肩头，认真地望着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我才是你真正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听到了吗？”
  “嗯！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娜丽用力地点头。
  …………
  “娜丽呀，我们放学后一起去KTV吧。”
  “抱歉，我已经和柔娜一起约好回家了。”
  “那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吧。”
  “啊……我周末要和柔娜去咖啡厅呢。”
  “你最近怎么总和李柔娜在一起？她是你女朋友吗？”梁美静问。
  “诶，当然不是了！”娜丽吃了一惊，连忙摇头。
  “既然不是，你干吗要天天跟她在一起？”梁美静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漂亮的绳结，“娜丽呀，你看这是什么？”
  “哇，好漂亮！”娜丽惊奇地叫道。
  “这是情侣手链。你一根，我一根。”梁美静牵起娜丽的手，刚想帮她戴上，娜丽就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我们两个又不是情侣，戴这个不合适吧……”娜丽想起小景对自己说过的话，有些犹豫。
  “怕什么，是李柔娜不让你戴吗？”梁美静不以为意，“依我看，那家伙只是想控制你而已，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现在的alpha不都那样自以为是吗？”
  “不许你这样说柔娜！”娜丽生气了，甩开梁美静的手，气呼呼地瞪着她。
  “好，不说不说，我们娜丽真可爱~”梁美静捏了捏娜丽的脸蛋，搂过她的肩膀。
  …………
  “李柔娜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一副好死不死的面瘫脸，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呢？”
  “她以为自己受omega欢迎就真成了白马公主了？等我们抓到她的把柄，一定要让那些omega们看看她的真面目。”
  教务室里，梁美静和另外一个学生一边叽叽咕咕，一边整理着学生档案。
  “梁美，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另一个alpha学生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声叫道。
  “这是李柔娜的档案？”梁美静凑过去，只见柔娜的档案下面，alpha母亲那一栏赫然是空白的。
  …………
  小景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李世真叫了好几声她才出来吃晚饭。
  “小景，你怎么了？”
  “妈咪，我没事。”小景低头搅拌着碗里的饭菜，不想说话。
  “哎呀，谁惹我的宝贝不开心了？”望着小景倔强执拗的样子，李世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跟妈咪说说看，或许可以帮到你哟。”
  小景把娜丽交了新朋友的事情讲给李世真，李世真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小景，你是不是喜欢娜丽？”
  小景怔了一下，瞬间红了脸，“我没有！”
  “娜丽是个可爱的omega，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喜欢她也很正常嘛。”李世真弯起唇角，小景和李贤雅的女儿从小青梅竹马，她早就看出来了。看到女儿这么早就开窍了，李世真也为小景感到开心。
  “妈咪，我——”
  “既然喜欢，就要把自己的心意好好地表达出来。光吃醋怎么行？”李世真握住小景的手，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只有说出来，娜丽才会明白你的心思啊。”
  既然喜欢，就要把心意好好地表达出来……
  第二天来到学校，小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握着手机出神。思虑良久，给娜丽发了短信过去。
  “我明天开生日派对，你来咖啡厅吧。”
  她打算在生日派对上，向娜丽表白心意。
  只是她没有想到，短信发过去之后，娜丽并没有看到，而是被梁美静看到了。
  “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娜丽说话，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梁美静偷看了娜丽的手机，冷笑一声，随手删掉了那两条短信，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机放回娜丽的书包。
  小景的生日派对上来了很多人。大家为她唱着生日歌，她却充耳不闻，不时低头看两眼手机，焦躁不安地望向门口。
  这个讨厌鬼，怎么还不来？
  门口传来响动，来的却不是娜丽，而是梁美静。小景抬头看见梁美静，目光冷了下来。
  “我好像没请过你吧？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路过而已。”梁美静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咖啡厅，“哇，这里真的好漂亮啊。你妈咪一个人布置这些，一定很辛苦吧？”
  “你说什么？”小景眯起眼睛。
  “怎么，我说错了吗？”梁美静上前两步，声音很轻，却恰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你不是没有妈妈嘛。”
  “对于没有妈妈的孩子来说，妈咪一个人养育你长大，不是很辛苦嘛？”
  听了这句话，小景整个人僵住了，霍然睁大了眼睛。
  “柔娜没有妈妈？不会吧……”其余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偷偷去打量小景。
  “哎呀，真是抱歉——”梁美静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故作吃惊地捂住了嘴，“不小心说漏嘴了，娜丽明明叫我保密来着……”
  周围的人后面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后来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里，平静地跟妈咪说了晚安，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这期间娜丽打来了电话，她压掉，直接关了机。
  “小景！”第二天，娜丽见了她，连忙跑了过来，急切地看着她，“听说你昨天办生日派对了，怎么没告诉我？”
  她看都没看娜丽，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小景！！”娜丽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衣袖，却被她厌恶地甩开。
  “我认识你吗？”她转过头去，目光里透着寒意，“还有，以后请叫我李柔娜。”
  她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看到身后的omega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中，眼里涌起受伤的神情。
  从那以后，她发誓永远都不会原谅娜丽，也不会再见她。李娜丽不过就是小时候那个死缠着她不放的讨厌鬼罢了，她从没喜欢过她，她会恨她一辈子。
  可是，那个讨厌鬼却仍然缠着她，每天晚上，都在她的梦里。只是陪在她身边的是梁美静，而不是自己。她看着那两人手挽手亲亲密密地离开，想要开口喊住娜丽，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小景，小景！”
  她睁开眼睛，只见妈咪坐在床边，担心地望着自己。
  “又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妈咪柔软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妈咪……”小景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天压抑在心里的悲伤和委屈全都爆发，泪水汹涌地落下来。
  “宝贝，过来。”李世真把小景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都怪妈咪，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娜丽是个好孩子，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那件事你不是没有亲口问过她吗？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呢。”
  事实证明，妈咪是对的。后来小景才知道，那件事原来是梁美静搞的鬼。是她故意在自己和娜丽之间挑拨离间。
  “是我撒谎，那又怎样？”面对小景的质问，梁美静丝毫没有歉疚之意，“你知道吗？娜丽很讨厌你，她跟我抱怨过，说你只是为了满足alpha的占有欲，想要控制她罢了。她受够了，所以再也不想回到你身边了。”
  “……”小景怔住。
  “即使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你们也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所以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梁美静讥讽地打量着小景，“我才是适合娜丽的那个人，你那么受omega欢迎，还是去找个新的女朋友吧。”
  她想过要道歉，可是已经晚了。一直到毕业，两个人都再也没有见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迎来了毕业。娜丽去了首尔附，小景考上了外语中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李世真十分高兴，给小景做了一桌好吃的庆祝。
  面对一桌子的美食，小景食之无味。
  “怎么了，宝贝？”李世真把菜夹进小景碗里，“拿到录取通知书不开心吗？”
  “妈咪，我不想去外语学校。”小景默默地放下了筷子，低头望着桌面。她怕妈咪生气，毕竟外语中学真的很难考上的。可是去了外语学校，她和娜丽就不再是同学了。她不想就这样，两人渐行渐远，渐渐地将彼此遗忘。
  李世真当然明白小景心里在想什么，也放下了筷子，注视着小景的脸庞。
  “那……你决定好了吗？”
  “……”小景不说话，低着头，望着手机上娜丽和梁美静的毕业合照。
  李世真叹了口气。
  “小景，学习这种事情呢，这辈子总有机会重新来过的。但是能够遇到一个值得去珍惜的人，才是真的难得。”
  小景抬起头。
  “那妈咪，你有没有遇到过值得珍惜的人？”
  “……有过。”李世真沉默片刻，轻轻笑了笑，爱怜地抚摸着小景的脸颊。
  “但是现在，小景才是最值得妈咪珍惜的人。所以，小景一定要幸福快乐，你幸福妈咪也就幸福了。”
  看到妈咪眼底一闪而逝的忧伤，小景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