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我好害怕
直到姜咻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几乎将她所有的希望打碎。
照片拍的是一个碎掉了的玉坠子。
玉坠子碎成了三块,被人拼在了一起,玉的水头不是很好,最多也就是个糯种,谈不上什么值钱,雕刻倒是挺有意思,是一只展翅的凤凰,雕工精绝,十分的漂亮,最妙的是玉上一块红色杂质被巧妙的雕成了凤凰的眼睛,画龙点睛一般,让这凤凰瞬间就栩栩如生起来。
房哲圣见到她盯着这张照片,道:“这个东西是在尸体上发现的,看样子不太像是傅沉寒的东西,怎么,姜小姐认识?”
当然不像是傅沉寒的东西,寒爷是什么样的东西?开个口,就是老坑的玻璃种、稀有的鸽子血,有的是人争先恐后的奉上,怎么会戴这样的玉?而且这雕的是一只凤凰,显然是女孩子的饰物。
姜咻盯着那个玉坠子。
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
这是兰锦兮留给她的东西,后来傅沉寒逗她,她当了真,就把这个玉坠子送给了傅沉寒,她没有想到,傅沉寒竟然带在了身边。
姜咻的心脏绞痛,几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她难受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哪怕她无声无息,都能让人感觉到那绝望的悲怆。
鉴定报告能造假,尸体能造假,可是这个玉坠子……
这个玉坠子,就是姜世源和苟玲都不知道,她给傅沉寒的时候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玉坠子的事情,房哲圣不可能拿这个来骗她,而且很明显,房哲圣的重点在尸体的照片上。
姜咻想要努力的维持自己淡然的表情,但是一抬眼,眼睛就不争气的掉下眼泪来,她哭的没有丝毫声息,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出来,像花瓣上的露水,风一吹,就静静地坠落下来,融入泥土里,了无痕迹。
房哲圣见过很多人的眼泪,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姜咻这样的眼泪,分明只是沉默,却让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
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冷冷道:“姜小姐,你现在信了?傅沉寒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要为自己考虑,如果你不愿意指认,那么你就是傅沉寒的同伙,你应该知道叛国是怎样严重的罪名,不管是丁岚生,还是江责,都保不住你。”
姜咻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那沓照片,她忽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哑声道:“我可以见见他吗?”
房哲圣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姜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傅沉寒的尸体如今血肉模糊,比恐怖片的尸体还要恶心几分……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只是叫做人体组织,就是特种兵见了也会忍不住想吐。
他以为姜咻会被这些照片吓到,医生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她竟然说,她想要见见他。
见见那个已经面无全非、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姜咻轻声问:“可以吗?”
“……”房哲圣挑挑眉:“你确定?那可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姜咻说:“我确定。”
房哲圣一阵沉默。
这就是爱情吗?可以坚固如斯,哪怕身死魂消,哪怕碎尸万段?
带姜咻去看看尸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寻思着姜咻看过了之后就会配合了,点点头道:“行。”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得等医生……”
姜咻说:“不用,现在就去。”
房哲圣也不在意,说:“行。”
姜咻吃了消炎止血的药,感觉要好受一些了,她从墙角爬起来,扶着墙壁站起身,一旁的沈退忽然道:“房处,她这样出去,丁先生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房哲圣一想也是,丁家一直在施压放人,要是姜咻这个样子让丁家知道了,恐怕就会直接冲进国安抢人了,他道:“你去处理一下伤口,换身衣服。”
姜咻看了沈退一眼,没有反对。
等收拾好,房哲圣看见姜咻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出来了,她脸色苍白,但是那张脸仍旧姝丽惊人,眉宇间是万种风情,让傅沉寒那样的人放不下,姜咻这张脸确实是让人心痒难耐。
房哲圣带着姜咻去了医学总协会。
她在解剖室里,看见了……那团人体组织。
照片里看着终究不如双眼直接所见来的有冲击感。
冷色调的解剖室里,只有一张停尸台,上面用托盘盛着一盘肉,旁边放着的是还挂着血肉的骨头,下面的台子是一个冷藏室,不断有冷气升腾起来,衬的那些骨头更加的苍白。
顾词穿着一身白大褂,静静地站在一边,姜咻站在停尸台前,看着那些肉,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就在房哲圣以为她是吓傻了的时候,姜咻忽然沙哑的道:“我可以做鉴定吗?”
房哲圣皱起眉——这姑娘是不是有毛病啊?竟然想要亲自给自己的爱人做法医鉴定?
顾词冷声开口:“鉴定是我亲自做的,你不相信我?”
姜咻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是的,我不相信你,副会长。”
顾词脸色越发冷淡起来,他说:“姜咻,你现在是嫌疑人,按照规定,你不能做鉴定。”
姜咻忽然一笑,那笑容轻飘飘的,而后她对房哲圣说:“若是你让我做鉴定,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顾词道:“姜咻你——”
房哲圣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说话算话?”
姜咻说:“我从不食言。”
“好。”房哲圣说:“可以,你需要多久?”
姜咻说了个时间,房哲圣道:“我就在解剖室外面等你。”
姜咻又说:“副会长,请你出去。”
顾词说:“解剖规定,必须有两人以上在场。”
“我不想你在。”姜咻说:“我现在谁都不相信。”
顾词嗤了一声,转身就走:“如你所愿。”
解剖室里就剩下了姜咻一个人。
她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跪在了解剖台边,眼泪无声滑下:“……叔叔,我害怕。”
声音又轻又小,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