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河清孤儿

  汉时,武帝攻匈奴,设西域都护,秩比二千石。
  从此,西域都护保一方平安,守境安土,牵制各方势力,确保丝绸之路畅通。
  两汉数百年,光见于史册的都护,就有几十人。
  他们,都是守护边疆的英雄!
  高朗平常除了专业书籍之外,最爱的就是那些历史书。
  白话的、文言的,到他这里,照单全收。
  可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史类发烧友了!
  此时竟能站在西域都护府门前,有如穿越了一般,他简直激动得想哭。
  谁能想到,自己竟真能有机会一睹这地方的真容?莫说是住里头了,就是这样在外头看上一眼,都能叫他激动得要命!
  “怎么了?”六叔看他蒙着红布眼罩,一个人在那里激动地情难自已,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是官衙,这是官衙!”高朗胡乱抓着他的胳膊嚷道。
  “好、好,你走进去,去正厅瞧瞧。”六叔松了一口气,说。
  高朗闻言,立刻朝里走去。
  这都护府不是一般的衙门,高朗一走进去,就发现里面宏伟气派。
  正厅大堂前的空地上,有两排平房,从左到右,门前挂的牌子上分别写着“文案”、“缉捕”、“录籍”等字样。
  这很明显就是都护办事机构的办公室。
  高朗站在窗口往里看,每间屋子里头都是黑洞洞的,也看不清里头有什么。
  这么多的屋子,只有最靠里的一间似乎还亮着灯。
  高朗一看见那火光,就径直走了过去。
  那间屋子里,全是柜子,一大排一大排的红木柜子。每个柜子上都写着编号。
  甲戌、戊午、庚子……全都是按照年份排列的序号。
  高朗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他走到一个半开着的抽屉面前停了下来。那抽屉里,全都是一个个用牛皮纸封起来的袋子。
  这叫高朗觉得好奇,于是,他伸手把排在第一个的袋子取了出来。
  这些袋子并没有封死,他很轻易地就将它打开了!
  里面是两张公文纸,上头是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的。高朗见有字,就耐着性子细细地读了起来。
  “段会宗,字子松,天水上邦人。宗忠厚爱民,好大节,矜功名。元帝时以杜陵县令迁西域都护、骑都尉、光禄大夫……”
  高朗读了几句,就发现这是个叫段会宗的人的传记。
  “看来这里是档案馆啊!”高朗心想。
  于是,他将这个袋子放了回去,又从中间重新取了一个袋子出来,打开后读了起来。
  这一次,仍旧是两张纸,仍旧是蝇头小楷,可上头的内容却换了朝代。
  “李玄通,雍州蓝田人,侍隋为鹰扬郎将。义兵入关,率所部归唐,累除定州总管。刘黑闼反叛,无德四年十一月,城破被俘……”
  高朗读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李玄通自己是知道的,那人在隋末唐初颇具名气,起初是隋将,后来投奔了李唐,刘黑闼兵乱的时候,他拼死抵抗,誓死不屈,最后是自己切腹死的,绝对算得上是个忠孝节义的大丈夫!
  看完李玄通的档案,高朗又忍不住从里面抽了一份来。
  他想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不料这一回,里头所记的人和事,却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上头,用小楷黑白分明地写着:“高朗,河清孤儿。少聪慧,六岁入学堂……”
  “孤儿?!”眼前的这两个字像两把刀,直扎高朗的眼!
  怎么会是孤儿?!
  他有母亲,有外婆,有玄元街8号,他怎么可能是孤儿?!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他想了又想,将自己从小到大与母亲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他敢拿自己的脑袋赌咒发誓,自己绝不可能是孤儿!
  “骗子!什么元辰宫!根本就是假的!是骗人的!”他愤怒起来,突然站起身,一把扯掉了自己眼睛上的布条,瞬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你怎么了?”六叔见他突然满脸怒色,不由有些吃惊。
  “六叔,这一点也不好玩!”高朗的脸色很难看。
  他咬牙切齿,虽然仍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实际上,他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你、你怎么才看了一半就回来了?你究竟看到什么了?”六叔不解。
  “没什么!”高朗并不想说自己看到的东西,他现在只觉得心口压抑得难受,一句话也不想讲。
  “朗哥儿,你这样贸然睁眼很不好,搞不好要丢魂的!你坐下来,我给你定一定魂!”六叔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六叔,小曼还一个人在楼下,我想下去看看她。”高朗并没有继续理睬他的建议,而是生硬地找了个借口,径自下楼去了。
  六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忧色更浓了。
  他虽是正一派,可观元辰并不是他的强项。术业有专攻,像高朗今天这样自己强行回来的,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也不知道他这么做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却说此时,高朗已经下了楼。
  他并没有去厨房看倪曼,而是直接去了母亲的供桌跟前。
  他的心里乱乱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知六叔的这一套很可能是假把戏,可现在他心里仍旧难受得要命,就好像他自己真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
  “哎哟我的妈!你怎么在这里?!”倪曼收拾完厨房走出来,看见黑暗中高朗定定地戳在供桌跟前,不由吓了一跳。
  她走过去,走到他跟前,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我就是有点想我妈!”高朗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一次的观元辰的经历,在他看来简直糟糕透了。
  “六叔呢?你把他一个人丢在楼上了?”倪曼感觉得到他情绪的低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当然,这显然不能奏效。
  “他没事,”高朗淡淡地答了一句,然后突然转头说:“小曼,今天晚上你早点睡,我和六叔还有事要忙。你把房门锁好,我们可能顾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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