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学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这个世
时间并不会在一个人找另一个人的焦急和担心中慢下来，反而有种越走越快的感觉，所有人出动等再次集合在a大的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叶梓将手里的书和碎裂的手机递给顾子夜，“这是我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找到的。”
颤抖着手，顾子夜接过，紧紧地抱入怀里，声音嘶哑的厉害，“谢谢。”
b市但凡路微凉可能去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颜智甚至是让他舅舅动用关系帮忙找人，也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所以他猜测道：“小嫂子会不会回老家了？”
这句话让顾子夜灰寂的眸子燃起了一丝光，他甚至是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可还是就这般毫不犹豫地转身了，脚下的步子更是怕迟了一分似的会，向车子停靠的方向跑。
可一切的急切在看到和朝阳一起迎面走过来的李朵时，锐利的眸子一眯，漆黑慑人，他想如果法律允许的话，他一定会杀了她。如果不是她的有所隐瞒，今天的这一切完全可以避免，但他其实更恨透了自己。
朝阳将李朵往大家面前一扯，对顾子夜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不过在回去之前我想，我跟你都有必要了解过去的一切。”
此时此刻，对于李朵，朝阳有的只有失望和没想到，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连他也隐瞒了，也终于明白过来江文那句话的意思。他后悔，后悔在没有自己去亲自验证一切的时候，激怒了江文那个垃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李朵不住的摇头哭泣，最后坐在了地上，她只是单纯不想他们知道那些过去，还有连带她的，并没有想过刻意要去隐瞒，更没想过江文手里还有那些图片。
所有人，对于李朵的哭泣，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李朵双手紧紧地抓着头，不再隐瞒，“我和江文认识的时候是在17岁，我欣赏他的才华并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可我并不知道他只是想跟我玩玩，就那么傻傻地陷了进去，还想着跟他私奔。在他准备在酒吧休息区，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用强的时候，微凉赶了过来救了我，她拿瓶子砸了江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江文盯上了我们，时不时地找人去学校骚扰我们。后来……”
李朵手指一点点的收紧，哽咽着，“后来我爸知道他还在骚扰我们，去酒吧大闹了一次，后来听说酒吧老板将他辞退了，他便怀恨在心，找了一群混社会的女孩在放学的路上堵住了微凉，她们将微凉带进了一个废旧的屋里……”
说到着，李朵仿佛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了起来，“虽然后来，我们跟警察及时赶到了，将那群女生抓了起来，可是……当我扶起微凉的时候……”
那时的路微凉浑身冰凉，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失去了生命气息一般。李朵捂着眼说不下去了，而后嘴里只是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会是这样，叶梓再也忍不住趴在颜智的肩上，无声地流泪。
一个男人遇见这样的事尚且都无法接受，更何况还是一个女生，颜智双手紧握成拳，他誓等找到小嫂子，他一定要弄死那个垃圾。
孔宣则是靠在路灯下，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也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心情，心疼，是啊心疼，心疼老天不善待那个始终努力笑着想要活下去的女孩。
顾子夜仰起头看夜空，将眼里的泪倒了回去，紧握手中的书，声音寒冷刺骨，“李朵，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
一直以来，顾及她的感受，他一忍再忍，以后无需再忍了。
朝阳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再看李朵一眼，跟上顾子夜的脚步，唯有那有些不稳的步伐，透露了他的情绪。
那么多人，警察也加入了，寻找多天仍旧没有消息，仿佛路微凉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了蒸了，这样越来越糟糕的认知，已经让顾子夜一听到手机出响声就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结果，甚至是一刻也等不了想要立刻马上撕裂了江文这个人，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息。
但……这些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她，要她一根毛也不少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要这个，只要这个而已，却成了奢望。
见顾子夜双眼因为找人连续几夜没睡红肿的厉害，孔宣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担心道：“老二，你先去房间休息会吧，别还没找到微凉，你就倒下了。”
“我睡不着。”
顾子夜抬手捂住双眼，就是不敢闭眼，这几天只要一闭眼他都会听到她的绝望的哭声，痛苦的求救声。
“实在不想睡的话，你就先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好，而后我们一起等颜智舅舅那边的消息。”
“嗯。”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拖着疲累的身子，顾子夜在路微凉的房间转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一手撑着膝盖，遮住眼睛无声地流泪。
他曾想过在她身上生过最糟糕的过去，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八月中旬旅行工作的那次，明明她有打算说的，却因为他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打断了。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的话，他宁愿不要接那通电话，不要工作，什么都不要。
也不知坐了多久，顾子夜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站了起来，看着镜子里糟糕的自己，他想这一定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说过喜欢干净清爽的他还有穿西装的他。
将手机放在床上，顾子夜打开衣橱的门，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转身时瞥见一抹熟悉的红色时，身子一僵，一点点地轻轻地挪动着脚，手指紧扣着衣橱的门而后一点点滑落，身子一点点地蹲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入眼的是一只拖鞋，他抬手颤抖地将衣服朝两边拨开，里面坐着的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的，他又再次坐在了地上。
突然间地光亮闯入，路微凉抬手挡住眼睛，身子一抖往没光的角落里缩了缩，又再次将自己遮藏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她，顾子夜心如刀绞，所有的千言万语仿佛将心口堵住了，除了难受还是难受，可他又必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能让她这样继续下去。
连日的两地奔波没有休息，顾子夜的嗓子早已嘶哑了，忍住哽咽对着衣橱里的人道：“为什么连我你也躲着，你是不是打算也不要我了，嗯？”
不要了全世界，也不要了所有，手机也碎裂了，人也……竟是这样被他到了。
时间静默，除了偶尔的风声和墙上挂钟走动的声音，房间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路微凉将紧握成拳的手抵在牙齿间紧紧地咬住，另一只手插进间。她要啊，怎么会不想要。可是她与人争过，与时间赛跑过，一切的噩梦还是没能逃过，也没想到过去会是以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警察说过已经销毁的照片就那般不堪地出现在a大的bbs上，她故作坚强的外壳在受到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后，在看到bbs上的回复留言后，又一点点碎裂了。她仿佛又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无法言说的时候，仿佛真的就认为了一切的错都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看这就是外界的力量，她早就承受过，却还是扛不起。
“微凉，如果你还要我的话把手伸出来，如果不想要了，那我们就这样坐着。”
路微凉反复抓了几下头，抹了抹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点，不是那么的狼狈，“学长，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好不好？”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要。”
“要就把手伸出来，我只要你伸个手就可以，我不逼你出来。”
犹豫了很久，路微凉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却现光线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哪只手好一点，便伸出了左手。待手被紧紧地握住，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她又再次忍不住流泪。
果然，如他所想，这只手被自残的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原本他是不知道的，去了一趟她后来的家，找了李叔了解很多事之后，才知道她曾经有过自残的迹象。
衣橱里传来无法压制的低声哭泣，而后是自说自话声：
“我曾问过老天，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样的不公平？”
“我去报警，他们问的不是案情，而是一脸求知甚至是十分感兴趣地问我被那群女生猥亵的过程和细节，从被按住手脚再到她们怎么脱我衣服？还问我感觉如何？他们说过江文手机里的相片销毁了，也说过他会得到相应的处罚，可结果呢？”
“我去医院，护士们私下笑话我，议论我，甚至是没经过我的同意拍了图片了微博，那些媒体像疯子一样写不实的报道。更可笑的是那些说为我好让我去检查的医生，说什么最好检查***，即便没了也没关系，可以做修复，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在他们眼里，无论整个事件的真实性是怎样的，对他们而言都不重要，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茶余饭后消遣的对象和笑话。”
路微凉想抽回手，怎奈被顾子夜死死握住，可是她真的好痛苦，好难受甚至是想结束生命，那天站在江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可是她舍不得他啊，于是放声大哭，“学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年讨厌这个世界，明明这一切不是我的错，可身边的人，一次次用他们的眼神和言语告诉我，是我小小年纪不学好，下贱放荡不堪，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拼命地想要从家里走出来，我拼了命的追赶落下的功课，并不是像你们那样为了梦想，也不是为了未来，而是为了逃离过去，逃离那个噩梦的地方。可为什么我都这么努力想要活下去了……他们……为什么偏偏就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我。那天我站在江边，真的就想跳下去，真的想。”
门口站着的秦涛、颜智和叶梓在路微凉放声大哭的时候便站着了，待听完那一声声绝望而又无助的哭诉声，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孔宣则是闭着眼，靠在墙上。
“孔宣，去帮我把房间的电闸关了。”
房间里传来声音，孔宣睁开眼，起身朝电闸方向走去。
原本明亮的房间，一瞬间便沉寂在了黑暗里，借助微光顾子夜起身将挡出路微凉的衣服拨往了一边，不顾路微凉的挣扎，态度强硬地将自己也塞进了空间狭小的衣橱，一点点抚摸着感受着她湿漉的脸庞，也记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柔声问她，“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
“所以，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几乎是话说完，没等她回答，顾子夜手下一用力，将人拉进了怀里，仿佛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寸寸收紧手中的力道，尝着失而复得的滋味。
路微凉紧紧地拽着顾子夜的衣服，感受着他手下让她快要无法呼吸的力度，酸痛干涸的眼又再次热了，“学长，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从来没想过，那样的照片，那样的过去，会这样的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跟你说了。”
拉开两人的距离，顾子夜双手捧住路微凉的脸，截住她又再次落下的泪，温度烫伤了他的指尖，他只能用一个个温柔的字安抚，“我知道，我们先睡一觉，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睡不着。”
路微凉摇了摇头，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些人，她睡不着。
“那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路微凉还是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需要吃东西，可是她不想离开这个衣厨。
果然，还是不可以，顾子夜借着微弱的光瞧着她苍白的脸，换了个法子，“我出去拿点东西进来，你想吃什么？”
怕他担心，路微凉随便说了一个，“苹果。”
“好，你等我。”在她额头亲了一口，顾子夜走出了衣厨。
关上门，顾子夜将身体靠在了墙上，手指飞快按着手机键打了一串字，而后给孔宣看：找柳姨拿点安眠药和营养液，要快。还有，让颜智找人把江文看住，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不离开b市。
而后开口，对大家道：“她现在很好，可能跟你们见面说话还是需要点时间。”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
众人松了口气，唯独孔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