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先盯紧他们
暴雨初停,夜黑风起,朱由检举着油纸伞走了出来,也不看脚下的水滩就直接踩了过去。
陈圆圆不由得皱了皱娥眉,而跪在地上的史可法则也抬起头。
朱由检没有什么表情,他现在就这么站在史可法面前,史可法也就这么看着他。
“回去吧!”
朱由检说着便把手里的伞递了过去,而陈圆圆也在身后把另一把伞放在了朱由检头上。
“谢陛下!”
史可法只觉膝盖以下已失去知觉,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朱由检见此便亲自抓住他的臂膀,帮着他站了起来。
“微臣”,史可法嗫嚅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如何说。
“拿着!”
朱由检把伞往史可法脸上一丢,便转身回了乾清宫。
淅淅沥沥地雨敲打朱红色的宫墙上,朱由检忽然觉得有些难以言明的落寞,但在此刻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只能等待,在天下一统之前,他不能再做一个可以任意杀伐决断的帝王。
等到次日清晨,晓光乍泄时,朱由检便下旨着东厂提督王承恩将顾林无罪开释,审讯记录不再追寻,赔偿顾林银元一千,赐乘驿车还乡。
顾林回到了常州无锡,一时声名大噪,端文学社数千社员相迎,且称其为当世之英杰,敢为正义而往诏狱走一遭,也居然使百官求情,得以被陛下释放。
当然,顾林对自己在诏狱的懦弱表现是只字不提,只说自己是如何的不畏强权,任由东厂爪牙对自己实行酷刑,也依旧大骂奸贼等等。
一时间,几乎江南大部分对朝政不满的官僚士子都对顾林颇为敬服。
南京礼部尚书管绍宁、苏淞巡抚霍达等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以为顾林真是有胆魄的勇士,在东厂酷刑下没有说什么。
而朱由检也的确没有再让王承恩抓捕南京礼部尚书管绍宁、苏淞巡抚霍达等人,使得所有人都以为顾林真的是个抗住东厂压迫的真君子,顾林自己也不会承认自己懦弱的一面,甚至主动编造起自己如何抵住酷刑压迫的故事来。
说着说着有时候顾林自己也相信了,而端文学社也比之前更加的壮大,更加的嚣张,公然开始干预地方官府政事,甚至要挟各地官员为其政治利益服务。
那一日求见朱由检的官员在回去后都没再说什么,甚至有人问起也是只字不提。
似乎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陛下居然忍住了,他竟然没有发难,而范景文等居然也没再要求陛下杀王承恩,这个结局倒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管绍宁哭笑着说后,陈士鼎则叹了口气:
“也罢,陛下或许真的意识到什么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看来他真是为抗击大清而选择了隐忍和妥协;
如今只等着大清一统天下,我们便可纳土而拜,若大清不能一统天下依旧南北分治,想必陛下也不会干对我们怎么样,毕竟他总不能我们逼到北方大清那边去!”
“无论这江南在将来依旧是大明之江山还是归于大清,我们都不能把江南之商利拱手相让!”
欧阳达很是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句,就看向了土国宝:
“说实在的,若不是身为明臣,不好背弃忠义,欧某倒希望大清能一统天下,摄政王之礼贤下士远在当今陛下之上,洪承畴、陈名夏等皆得到重用,即便是范文程与摄政王有嫌隙,摄政王也未治其罪,可见其虚怀如谷之心;
闻听大清之主顺治皇帝也是少年聪慧,我大明之储君与之相比差得远也,不是欧某唐突,他日能一统天下者只怕真是大清,大明即便占据江南,只怕也同南宋一样,不过百年之运。”
土国宝见这些大明官绅都对自己大清都很有好感,心里也颇为得意,认为民心已属于自己大清,更是从旁笑将起来:
“诚如欧阳公所言,虽说大清天子乃非我汉人,但我儒林中人从来是认贤明者为天子,如今大清初承天下,便轻徭薄赋,废朱明弊政,重农抑商,不像朱明盘剥商税,夺民之利,且朱明已占据天下两百余载,早已该气数已尽,诸位若早些弃暗投明,或可立开国之功。”
“话虽如此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身为明臣,总不能先弃君而去,好在现在陛下颇有悔悟之心,妥协之举,且看着吧,大清所真能一统天下,虽是江山社稷之福,却不是我等之幸,而且当今太子也还算仁厚,他日若太子登基再开我大明中兴也未可知。”
陈士鼎这么一说,土国宝也只是淡淡一笑,他也知道让这些明臣在局势明朗前投靠自己大清,密谋造反是不可能的,他心里也有些鄙夷这些墙头草。
不过,在当晚,土国宝便让人秘密带信给多尔衮,什么江南士绅皆心向大清之类的话,无疑是要安多尔衮之心,好坚定其一统天下之念。
……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朱由检问着王承恩。
王承恩点了点头:“遵照陛下的吩咐,微臣没有下令捉拿这管绍宁等人,但早已加派了眼线,不过微臣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悖逆,身为我大明臣子,却想做建奴的奴才,陛下下旨吧,待微臣抓了这群怀有二心的叛徒!”
“先不着急动手,继续盯紧他们,现在大战在即,国内宜稳不宜乱,朕现在先不动手,甚至放了顾林,任由端文学社做大,就是让这群家伙心存一丝侥幸,不敢彻底背离朕,如此倒也好,朕可以放心好好对付满清,只要等满清一统天下的梦破了,再来好好收拾他们!”
朱由检说着就捏紧了拳头,冷笑起来:
“接下来,朕还要再给他们一些甜头,让他们继续得意一阵!对了,那个满清的奸细土国宝也先别动他,让他继续蹦跶一段时间,正好让他试试朝臣们的忠奸!”
朱由检在冷静了一段时间后的确选择了隐忍,他怕的不是这些江南的反动士绅,而是保持中立的大多数传统士绅会被自己逼得和江南反动士绅站在一起。
说白了,自己这个皇帝还不能为所欲为,就是因为满清还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使得依旧有许多反对自己政见的士绅还心存妄想,想让满清一统天下,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