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199】马蜂窝
迎着茫茫夜色，k1280次旅客列车飞速向前……
餐车，墙上挂钟走到20点40分，日期显示9月18号。
列车刚从辰州开出半个小时。
窗外，繁星满天，都市灯火刚刚消失。朦胧夜色之中，可以看见大片原野缓缓向后移动，偶尔出现一座灯火暗淡的小村庄。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黛色山峦，像一幅水墨画，山峦之上，一轮圆月静静悬在高空，一动不动，却又始终跟着列车……
江虹警组四人坐在二号餐桌，正在休息。
夏冰冰和商川刚刚巡视一遍列车，平安无事。巴仔一般是下半夜潜伏，现在属于养精蓄锐时间。
始发作业已经结束，副列车长温欣带着她的乘务员进宿营车睡觉了。列车长尤丽和班长单佳芸在后面卧铺车厢清点铺位，核对上车旅客人数，计算还有多少空铺可以卖的，又有多少空铺不能卖的，前方各站会有多少旅客上来。
每个空铺都很金贵，多卖一个就意味着上百元的票补收入，尤其票价高的软卧车厢。这是车长们的头等大事，事关铁路经济效益，事关个人考核业绩。常听一些旅客抱怨，怀疑车长压着空铺不卖，说明他们并不了解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对于车长来说，最好12306网站和各个车站都别卖票，统一车上发售，那真是爽歪了！
列车的广播室播了三遍开饭消息，没有一个旅客进来吃饭。
望着空荡荡的餐车，餐车主任老毛病又犯了，唉声叹气，老话连篇：“我说，咱们中国人吃晚饭的时间要改改。六七点钟就吃饭了，吃那么早干嘛？吃得早饿得快。要像老外那样，八九点钟才吃晚饭，谁敢提前吃饭，罚款两百上缴国库。”
夏冰冰“扑哧”一声笑了，她捂着嘴：“主任，你真自私！为了卖饭尽想歪点子了。我告诉你，我下午五点就饿了，你要规定八九点钟吃饭，我会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到时你救我啊？哈哈哈哈！”
“冰冰，我们主任也是急红眼了，说胡话呢！”外台长弯着腰，正笑呵呵的拖地板。搞卫生是最后一道工作程序，她现在就开始干了，意味着她想早一点收工，早早进去睡觉。
“你不急吗？台长，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餐车主任笑了。他自己也知道话不中听，反正餐车里都是自己人，发泄一下内心郁闷罢了。
“主任。”商川问道：“真要没生意做，也不会饿死你们吧？”
“商川，你坐在这不动都有薪水，说话当然轻松。我们餐车班跑一趟下来，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做出来的饭菜都卖不掉，一个铜板都没赚到，你愿干吗？”
“我们工作性质不同。”
“我也是人，你也是人，都在一趟车上，凭啥不同？”
“主任。”巴仔乐了：“要不你俩换换？你干辅警，商川穿白制服，哈哈哈哈！”
“巴仔。”夏冰冰故意不高兴：“我们商川是特种兵出身，身强力壮，一身功夫，可以以一当十。你让他当厨子？岂不大材小用？你少出馊主意。”
“不是厨子，是厨子头，是当官的。”巴仔纠正。
“厨子头也不行，小瞧我们商川。”
“冰冰，你这么卖力的护着商川，你俩有啥勾当？”餐车主任诡秘一笑。
“没啥勾当，我喜欢他，咋啦！你不就想听这一句话吗？”夏冰冰一仰头。
“好！”餐车主任鼓掌：“哎呀！我说怎么回事？我尽看见商川在当夜班，眼睛都熬红了。冰冰都当白班，悠哉悠哉，好不自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商川，你巴结这小妮子干啥呢？你是辅警，她是个公务员，你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主任，不要胡言乱语。”夏冰冰有一点冒火。
“我是实事求是，我……”
“主任，来吧！我们比试比试。”商川一下站了起来，身手敏捷，像老鹰抓小鸡似的，迅速伸出一双铁臂，一把将餐车主任从座位上拎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准备仍在地上。
“哎！哎！小心，商…商川，我…我有高血压的，你别这样。”餐车主任脸都白了，急的狂喊：“我的年龄可以做你爹了，你放尊重一点，不…不能欺负……”
“想当我爹？好吧！我就要让你跌，让你知道跌是怎么回事？主任，你听好了，预备……”
“商川。”巴仔幸灾乐祸，立刻怂恿：“扔远一点，扔得远，摔得重，让他在医院里趟两个月。”
“巴…巴仔，你小子坏透了！小心我给你的饭里下老鼠药。江虹，江…江虹，警长，你…你咋不管管呢？”餐车主任仰面朝天横在半空，知道商川有一点二愣子脾气，自己出言不逊，这是捅了马蜂窝了。真要把他扔到地上，那不摔散架了？
“商川，你算了吧！”夏冰冰说话了：“你没那个胆量，吓唬吓唬主任算了。你把他摔瘪了，吴支非开除你不可。”
“吴支最讨厌他。”商川双手高高举着餐车主任。
“你呀！吴支那人，说不清楚，他跟吴支是老朋友。”
“是吗？不看僧面看佛面，便宜这小子了。”商川一听，就把餐车主任放了下来，物归原位：“明天要给我们加一个菜，不然我开车门把你扔外面去，你信不信？”
“不信，我信。”餐车主任惊魂未定：“不就加个青菜……”
“我要猪蹄！红烧猪蹄。”商川坐下，气呼呼的。
“猪蹄？猪蹄贵的要命，我……”
“好啦！主任。”一直板着面孔的江虹终于说话了：“你就别哭穷了，你放心吧！我们就是秋风战役上来跑一个月，不会多吃多占揩你的油。实话实说，这趟列车真要赚不到钱，你早就写报告调岗走了，还会一趟趟的上来？乐此不彼？”
“江虹，这话说的，你看，这餐车里空空荡荡，这是明摆着的。”餐车主任很不服气。
“我跑五年车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餐车没人进来吃饭，但你的两台小推车在车厢里来来回回，卖了多少快餐？还有，早餐是包赚的，明晚你会赚的盆满铎满。还有，国庆长假马上来了，客流趟趟爆满，到时你又发大财了。”
“这个……”餐车主任翻翻白眼，哑口无言。
“主任。”外台长搞完了卫生，喜笑颜开：“被警长揭老底了吧！别的主任都是闷声发大财的，就你咋咋呼呼，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台长。”江虹笑了一下：“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这趟列车餐车生意是差一点，但它一路过去，都是中国最富庶的江南地区，钱多贼多，餐车生意也差不到哪去。”
“台长，你们卖完了饭早点休息。我有点困，先睡觉了，拜拜。”餐车主任滑头滑脑，不敢久留，赶紧起身跑了。
“冰冰，巴仔，快九点了，你们也去睡吧！”江虹催促。
“好吧！”两人起身，夏冰冰说：“师兄，下半夜我当班，你就不要干通宵了。”
“看情况吧！”江虹点头。
“商川。”江虹看着两人走了，外台长去卧铺车厢帮忙吆喝卖饭去了，他问：“冰冰答应你了？”
“没有。”商川挠了挠头，非常苦恼。
“我说实话，你俩还是有差距的，悬啊！”江虹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