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帝都,一间隐秘的包厢里。
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英年男人坐在屏风对面,淡声问另一边靠着屏风而坐的厉衍。
“听说南明泽亲自去晏城把陆总请来了帝都?”
“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起疑了。”
痛失挚爱的厉衍面色阴戾,原本野性邪魅的脸庞,此时布满了森然的寒意,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看来是我小瞧南家那个老不死的了。”
男人轻笑,那笑却丝毫不带笑意。
须臾,男人又问厉衍,
“计划都准备妥当了?”
厉衍抿了一口茶水,
“嗯。”
“真好,为这一天,我蛰伏了近三十年。”
“待我拿回慕容家的江山。”
男人举起茶杯,敬厉衍,
“阿衍,你便是我唯一的权臣。”
权臣?
厉衍摇头嗤笑,眼底满满都是悲伤,
“算了吧,我不要当什么权臣,待你事成之后,我只想去晏城,陪在她身边,伴她一生。”
“阿衍,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男人颇为不解地看向厉衍,不懂他竟然要为了一个已逝的女人,竟要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一个女人而已?”
厉衍摇头,“阿锦,你这一生都活在算计之中,从未真心爱过一人。”
“倘若你真心爱一个人,你就会知道,那不仅只是一个女人。”
他抬手握住脖颈上的戒指,满眼悲伤地说,“她是你的肋骨,拔了会生不如死。”
“失去她后,自此人间皆为地狱。”
“如果爱一个人会让自己变成这般懦弱,我宁愿自己一直无情。”
男人还是无法理解地摇头。
“你是如此,那位陆总欲是如此。”
“我不懂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们一个个成为痴儿。”
自诩女人只会影响自己复仇的男人对情一字,很是嗤之以鼻。
厉衍说,“自古以来,情一字,最难解。”
“阿锦,你只是恰好没有心爱的女人,才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
“但愿你能一直这样冷血无情,不会体会我如今的感受。”
厉衍由衷提醒男人。
男人轻挑眉梢,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女人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温珂公主也是如此?”
厉衍下意识问。
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才语气不定地说,“当然。她不过是我对迷惑外人的障眼法。”
厉衍不可置否。
男人一向如此无心。
为了夺回他慕容家的江山,任何人皆可利用。
想起那位无辜而被牵扯进来的温珂公主,厉衍想了想,便说,
“夺你慕容家江山的人是国主,与温珂公主没太大的关系。
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事成之后,你把她放了吧。”
男人轻挑眉梢,带着几分被质疑的不悦,
“阿衍,你逾越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该多问。”
“我只是想提醒你,既不爱,就不要耽误人家。”
厉衍抬手捏了捏眉心,“她不欠你什么,你不该将国仇怪在她头上。”
“行了。”男人略微烦躁地打断了厉衍的话,“这事我自有主意,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就行。”
厉衍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你永远都唤不醒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把气氛搞僵了,男人清了一下嗓子,又把话说回了陆寒生身上,
“计划行施时,千万别误伤了陆总,怎么说他跟咱们是一条船的人。”
“嗯。”
厉衍放下揉眉心的手,抬手握住了脖颈上挂着的戒指。
相识一场,又是他举荐男人去拉拢的陆寒生。
于情于理,厉衍都会护陆寒生安全。
何况顾清烟也在。
凡是傅锦瑟在意的人,厉衍是不会让其出事的。
护好顾清烟,这是厉衍认为自己能再为傅锦瑟做的唯一事情了。
男人留意到厉衍的举动,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起身握了握厉衍的肩头,却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男人走后,厉衍坐在原地,握着脖颈上的戒指摩挲了好一会儿。
直到钟灵打来电话,说小宝想他了,他才起身离开包厢。
南家。
顾清烟和陆寒生被安置在南公馆的客房里。
将客人留在自己的家里过夜,也算是对此人的看重。
南老爷子让南明泽去把陆寒生带来帝都,还点名要让顾清烟一起,实则是在敲打陆寒生。
让他们住进许多人梦寐以求都住不进来的南公馆。
算是在暗示陆寒生,南家是很看重他的。
他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
顾清烟坐在南公馆客房的大床上,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陆寒生瞧见她的举动后,便说,“他们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监视我们。放心,这里没那些东西。”
顾清烟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身上的米色大衣脱掉,丢给陆寒生后,便躺倒在大床上。
连续坐了两趟飞机,她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此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真心觉得舒适的飞起来。
陆寒生将顾清烟丢过来的外套接住,然后挂在一旁的挂衣架上。
他自己也脱了大衣挂在上面。
一白一黑,十分的登对。
陆寒生爬上床,手轻轻地在顾清烟的肩头上捏了捏,“是不是很累?”
顾清烟闭着眼睛,嘴里舒适地哼了哼,“嗯。”
“都让你不要跟来了,你偏不听。”
陆寒生将她的身体翻了个面,然后跪趴在她身侧,帮她揉捏起了肩膀。
陆寒生学过按摩,所以手法极好。
顾清烟被按得舒适极了。
她趴在床上,舒服的叹息,却不忘回陆寒生的话,
“他们本就有意要让我跟你过来,如果你推三阻四,反而显得心虚有鬼。”
她忽地睁开眼,偏头看向陆寒生,眼底带着丝丝绵绵情意,
“陆寒生,我不想拖你后腿。”
她是他的软肋,他若不肯将她置于刀口,那必定会惹人怀疑。
她不是依附他生长的菟丝花。
她也可以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的。
“抱歉,让你身处险境。”
是他的爱意太明显浓烈,才会让众人知晓她是他的软肋。
顾清烟摇头,同时手握住了陆寒生在她肩头上揉捏的手背,
“陆寒生,我是心甘情愿陪你过来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顿了顿,她才又一脸笃定地说,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嗯。”
陆寒生抬手在她后脑勺处轻轻地抚了抚。
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旁人想要伤害她,也得从他的尸身上踏过去。
不然,休想碰她一根毛发。
陆寒生继续给顾清烟按揉,可顾清烟心疼他,将他拉了下来,
“别捏了,你也累了,先睡觉。”
明日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还得养足精神,才能从容面对接下来的危险啊。
“嗯。”
陆寒生熟稔地将手伸到顾清烟的脖颈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睡。
顾清烟很喜欢窝在陆寒生的怀里睡觉,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格外的安心。
她太缺安全感了。
而他的怀抱,能让她无比安心。
“晚安,陆寒生。”
顾清烟窝在陆寒生的怀里,懒洋洋地说了句。
“晚安。”
陆寒生低头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也跟着闭眼睡觉了。
-
翌日早晨。
陆寒生和顾清烟被南公馆的下人唤醒。
两人拿着下人送进去的洗漱用品,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随后便下楼去用早餐。
南老爷子一家子人都已经落座于长方桌前。
看到两人下来,都纷纷扬起了伪善的笑脸。
南老爷子更是如同招待老友一般,一脸亲切地问候陆寒生和顾清烟,
“两位醒啦,快坐下来吃早餐。”
他给佣人使了使眼色,佣人立即上前将老爷子左手边两个空位的餐椅给拉了出来,然后恭敬地将两人迎进了座位。
待陆寒生和顾清烟落座后,南老爷子再度发声,
“也不知你们爱吃什么,南某就让厨房随意弄了一下,还望不要嫌弃。”
顾清烟看了一眼餐桌。
中西合璧的早点铺满了餐桌,倒是一点都不像随意弄的样子。
陆寒生疏离而不失礼貌地说,
“南老先生说笑了,你们已经如此盛情款待,寒生若嫌弃,岂不是不知好歹?”
“谈不上款待,就是随意弄了点。”
南老爷子一脸谦虚。
“挺丰富的,有心了。”
陆寒生诚恳地评价。
南老爷子哈哈一笑,吩咐佣人给陆寒生他们盛粥。
饭桌上。
大家安静地吃早餐。
南老爷子偶尔会问陆寒生几句话,陆寒生都还算礼貌地回复对方。
吃过早餐。
南老爷子便以有事要以陆寒生商谈,让家里的女眷陪同顾清烟一块去选今晚要穿的礼服。
陆寒生一听说要让顾清烟离开自己的视线,下意识蹙了蹙眉。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南老先生的好意,寒生心领了。”
他爱怜地抚摸顾清烟的脑袋,“人生地不熟,我这个女朋友性子慢热,不爱和生人接近,就不必让令媛带她去挑选礼服了,回头我亲自带她去挑选就好。”
南老爷子一脸老谋深算,
“寒生啊,你这样可不行啊。”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顾清烟的身上,
“身为你陆寒生的未来夫人,怎么能如此胆怯怕生。
你该放手让她多交点朋友,这样以后才能在事业上帮助你啊。”
陆寒生淡笑,笑意并不达眼底,
“寒生的事业不需要靠女人,她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在我身心疲倦时,给我递上那么一口暖心的热汤,便行。”
“穆小姐也是这样想的吗?”
南老爷子将话题转向顾清烟。
顾清烟知道南老爷子是在有意试探他们。
陆寒生明知对方是在试探,却还是不愿意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可他越是不想,就显得他心里有鬼。
她不能拖他后腿。
顾清烟笑了笑,“南老先生说的是。清烟确实应该多交点朋友。”
“阿烟。”
陆寒生下意识握了握顾清烟的手,不希望她顺着南老爷子。
“好了,知道你心疼我,可南老先生说的挺对的。
身为你陆寒生的未来妻子,我不该是胆怯怕生之人。
我既站在了你的身边,就应该成为你的助力。
而不是只能站在你身后,自私地享受你的付出。”
陆寒生深深地注视着她,满眼地不赞同。
顾清烟握了握他的手,眨眼暗示他,相信她。
陆寒生还是不赞同她跟南家的女眷走。
可顾清烟却坚持。
“好了,你快跟南老先生去谈事情吧。”
她一把将陆寒生推了出去,然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站在那等候她的南家三小姐,南明溪。
“南小姐,麻烦你了。”
端庄而不失温和的南明溪微微点头,领着她走出了南公馆。
陆寒生望着顾清烟和南明溪远去的背影,眉心微蹙。
事已至此,陆寒生也无法上前去把顾清烟拉回来,不然就真成心里有鬼了。
“寒生,我们上去吧。”
南老爷子对陆寒生做出了请的手势。
陆寒生转头,不冷不淡地冲南老爷子点了点头,“嗯。”
-
顾清烟以为南明溪会是个很难相处的世家小姐。
毕竟出生不凡,傲然必定少不了。
但南明溪的身上却没有什么傲气。
她为人温和友好,一路上都很照顾她的情绪。
比起南老爷子和南明泽的虚伪,南明溪身上倒是没有那股令人反感的伪善。
她似乎本性就如此。
“穆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南明溪见顾清烟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顾清烟回神冲南明溪歉意地一笑,“抱歉,我刚走神了。”
南明溪摆摆头,并不在意她刚刚走神的事情,反而一脸了然地说,
“穆小姐是在想陆先生吗?”
并非是在想陆寒生的顾清烟听了南明溪的话,也只好故作羞赧地点点头,
“嗯。”
“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南明溪一脸艳羡地看着她,“我挺羡慕你们的。”
吃早餐的时候,她看到那位陆先生的眼睛就一直没有过这位穆小姐的身上。
那一刻,她想起书中写的一句话。
真正爱你的人,满眼皆是你。
不像她和丈夫。
表面恩爱,实际和陌生人无异。
身为南家女,她的命运注定了她的婚姻只能是联姻。
联姻无论是在世家还是豪门,都是一场交易。
即便是夫妻,也没有几分真情,不过是捆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
顾清烟不知道南明溪是政治联姻。
她想起之前在饭桌上,南明溪与其丈夫的互动,便顺口说了句,
“你和你先生不也挺恩爱的嘛,有什么可羡慕我们的呢。”
“我和他……”
南明溪垂下眼眸,眼底略微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