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一命抵一命
秦瑜的动作,让李若初心下微暖,只对秦瑜轻轻颔首,随即微微展了笑颜。
牢门口的秦时看得一愣一愣的,敢情这牢门没锁啊。
秦时起身,自牢门处走进牢房,双目打量了一阵牢里的环境,又在李若初的身边坐下。
李若初瞧着秦时似乎真没打算走,刚要开口,却被秦瑜抢了先,“刚才听二弟之言,九弟遇刺一案可是查清了?”
秦瑜的问话,秦时就似没听到一般,并未回应。
只垂首,目不转睛的看向面容憔悴的李若初,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李若初,你记住,若太子皇兄护不了你,你就来找本王,本王来护你。”
不待李若初开口,秦时突然起身,又道,“既然今晚有太子皇兄在,那本王就先走了。”
秦时说完,便举步从牢门走出。
人在牢门处时,又对着李若初说了一句,“记得本王所说的话。别忘了。”
李若初偏头看向秦时的方向,口唇翕动,终于,待秦时离开,却什么也没说。
待秦时离开,李若初偏头看向身边的秦瑜,抿了抿唇。
秦时刚才所说的这些话,李若初怕秦瑜误会,笑着对秦瑜解释,“平南亲王真会开玩笑。”
秦瑜闻言,只淡淡笑了笑,看向李若初的目色柔下几分,“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了,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秦时离开之后,柳先生从暗处走了出来,立在牢门处看着憔悴虚弱的李若初,面上忧心忡忡。
此刻,柳先生真希望,刚才来的那位平南亲王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明日一早,若初就能从这刑部大牢出去。
秦瑜派人将柳先生送了出去,他则坐在李若初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李若初眼下这个样子,秦瑜放心不下,自然不会任由李若初一人待在牢狱之中。
有他陪着,至少有什么情况,他就在她身边——
夜深人静,皎皎月色透过薄薄的云层,给整个毓秀宫渡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
一个身姿高挑的宫女步履匆匆,探头探脑,而这婢女脚步迈去的方向正是小皇子的寝宫。
这宫女的脚步极轻,一看便知是个会武的。
但见那宫女走到寝宫前,与屋外值夜的两名宫女低声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那两名值夜的宫女应声倒地。
那婢女双眼左右看了看,又将那两名婢女拖到隐蔽的位置。
随后,那婢女轻轻推开小皇子的寝宫,迈着极轻的脚步走了进去。
这两日,奶娘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小皇子的塌前。
因为小皇子受了伤,是以,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而奶娘担忧小皇子睡觉时会压到受伤的那只手臂,也不敢真的熟睡,只实在困极了,便趴在塌前闭眼养神。
尽管外面推门的动作极轻,但奶娘还是察觉到了外屋的动静。
奶娘听到这动静之后,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涌现一阵不好的预感。
深更半夜的,小皇子睡得正香,按理说,这么晚了,不会有人进入小皇子的寝宫。
可她刚才分明听得很清楚,的确有人推门而入。
奶娘下意识的竖起了双耳,屏住呼吸,仔细辨识着外面的动静。
待她仔细听外屋的动静时,却现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或许真是她太紧张了,一时听错了也是有的,奶娘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
这样想着,奶娘放下心来,继续靠着床榻合上了双眼。
可奶娘刚合上双眼,心里不好的预感再次涌现。
奶娘倏地睁开双眼,这时,却现一名小宫女正从屋外缓步走进来。
这位宫女垂着眼脸,昏暗的光线下,并瞧不清那宫女的容貌。
奶娘觉得不对劲,顿时提高了警惕,迅速起身,冷声斥问那宫女,“站住,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那宫女被现,身形微微一顿,脚步停下,只对那奶娘轻声道,“是庄妃娘娘让我来看看小皇子睡得好不好。”
一面说着,一面朝床榻的方向迈了步子。
“你站住。”奶娘喊道。
但女子脚步并未停下。
奶娘觉得情况不对,终是大声朝外喊道,“来人啊”
嘴里一面朝外喊,猛然走向屋子中央的红木小圆桌,抄起桌上的茶壶便朝那宫女身上砸过去。
那宫女的注意力都在塌上的小皇子身上,奶娘扔出茶壶时,那宫女身形微微一闪,便轻松避开了奶娘扔出去的茶壶。
那宫女躲过了奶娘扔过去的茶壶,可茶壶坠落在地,出刺耳的响声。
眼前的状况,小皇子的奶娘显然吓得不轻,只瞪大了双眼,拔高了声音喊道,“来人啊,抓刺客啊。”
小皇子本就睡得不好,眼下屋内这么大的动静,小皇子自然也被吵醒。
小皇子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愣愣的看着屋内的情况。
那宫女见小皇子醒了,忽然从身后拔出一把匕首,疾步朝塌上的小皇子冲过去。
奶娘,动作飞快的从塌上抱起小皇子,牢牢的将小皇子护在身后。
“我要杀了他,你给我让开。”那宫女一步一步的朝奶娘与小皇子二人逼近,冷声说道。
小皇子是奶娘看着长大的,奶娘自是疼爱至极。
眼下这种情况,奶娘又岂会为了保命,而置小皇子于不顾呢。
眼下的情况,除了求救,别无他法,奶娘拔高声音朝外喊道,“来人啊,抓刺”
嘴里一句话未说完,便被那宫女一刀捅了过去。
奶娘胸口被捅了一刀,可双眼仍旧不离小皇子,撑着最后一口气对身后的小皇子说道,“小皇子,快跑”
小皇子是个聪明的孩子,眼下的情况,他至少知道眼前这个宫女打扮的是坏人。
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马上要冲进来了。
那宫女一咬牙,挥着手里的匕首便朝小皇子刺过去。
小皇子太年幼,眼下的情况并不会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拿着匕首刺过来。
不过,那女子并未得手。
就在女子手中的匕首离小皇子一拳之距时,女子只觉得手腕一阵钝痛。
女子的手腕被一颗石子砸中,紧接着,女子手中的匕首坠落在地。
“来人,速速拿下刺客。”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传来。
紧接着,一行侍卫冲了进来,对着女刺客的方向,或拔剑,或拉弓,迅速将女子团团围住。
那女子见事情败露,立刻上前,抓住小皇子拦身在前,一手捏着小皇子的咽喉。
女子下手不轻,疼得小皇子一阵猛烈的咳嗽。
“放下兵器,否则我现在掐死小皇子。”女子情绪激动的朝为首的侍卫喊道。
侍卫为首的正是南宫恒,南宫恒见小皇子被挟持,立刻吩咐身后的侍卫放下刀弓。
侍卫得了命令,齐齐放下刀弓,但依旧不敢懈怠,浑身皆处于戒备状态。
南宫侍卫盯着女子看了一阵,随即缓步上前,亲手点上蜡烛,一盏接着一盏。
直到小皇子的寝宫变得亮若白昼。
这时,那女刺客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
或紧张,或害怕,或狰狞。
此时,外面的庄妃已然奋不顾身的冲了进来。
人未到,声已响,“皇儿,我的皇儿”
待庄妃扒开侍卫,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时,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庄妃颤抖着身躯,被身边的贴身宫女扶着才勉强站稳了身子,伸手指着那女刺客说道,“你你你你别杀我皇儿,你想要什么,我都能”
庄妃对那女刺客说着,一眼撇向那女刺客的容貌。
她只觉得这女刺客怎的好生眼熟。
待她仔细盯着那女刺客的脸瞧了一阵,诧异出声,“怎么是你?”
那女刺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轻嗤一声,满眼的不屑,“是我又如何?放我走。”
“呃!”
小皇子被扼住喉间,被掐得满面涨红,面上的神色痛苦不已。
“不要”
庄妃即便再看不起眼前的这个女子,但如今小皇子在对方手里,她只能低头。
庄妃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皇儿。”
那女子冷嗤一声,“庄妃娘娘,您说这话的时候您的良心会痛吗?”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那女刺客又道,“罢了,死就死,一命抵一命,值当了。”
那女刺客说着,从袖口滑出了锋利的匕首。
“舒嫔,你要干什么?你住手。”庄妃惊恐的瞪圆了双目,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救小皇子,朝女刺客怒吼道。
不错,今日潜入毓秀宫,想要对小皇子下毒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舒嫔。
舒嫔看着庄妃,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庄妃娘娘,今日,要么我死,要么他亡”
说着,寒光一闪,匕首刀刃已经抵住了小皇子的喉间。
且小皇子喉咙口的位置已经渗透出少许血丝。
“不要,我让你走,你放了我的皇儿。”庄妃的情绪几近崩溃,对着舒嫔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让我走?”舒嫔又是一阵狂笑,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怕是走不了,这辈子怕是呃”
一句话未说完,舒嫔只觉右肩一阵刺痛,紧接着右手握住的匕首也跌落在地。
南宫恒如闪电一般,迅疾闪身至舒嫔跟前,从其手中救出小皇子。
小皇子被救,所有的侍卫捡起兵器刷的一下冲了上去。
顿时,舒嫔单薄的身躯被紧紧的围住。
舒嫔知道,这一次,她在劫难逃,只深深的闭了闭双眼。
任由着侍卫将她捉拿,绑住。
“快传太医”庄妃从南宫恒手里抱过小皇子,激动的大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南宫恒命人将舒嫔绑了,一行人刚走出小皇子的寝宫,晋宣帝便驾到了。
“皇上”庄妃一见到皇上,立刻泪流满面的奔过去,直接扑进了晋宣帝的怀里。
“是,是舒嫔,是舒嫔她”庄妃抽抽噎噎的,好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完整。
“南宫恒。”晋宣帝沉着脸看向南宫侍卫的方向。
南宫恒躬身道,“回皇上,今夜,毓秀宫遭遇了刺客,刺客的目标是小皇子,目前,刺客已经被抓获。”
晋宣帝闻言,目光看向南宫侍卫的身后。
果然看到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被抓获。
待晋宣帝看清来人,晋宣帝目露诧异,“舒嫔,怎么是你?”
舒嫔双手被反绑,又被侍卫押着,对着晋宣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有些虚弱,“皇上,您要为咱们的皇儿做主啊?”
舒嫔的话,让晋宣帝一时不太明白,“咱们的皇儿?”
庄妃也诧异的看向舒嫔,“舒嫔,你是不是疯了,你何时为皇上诞下过皇子,你”
庄妃的话未说完,便被舒嫔怒斥打断,“你住口。”
呲牙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右肩的箭伤,一双通红的双目怒视着庄妃。
片刻之后,又目露委屈的看着晋宣帝,痛哭道,“皇上,若非庄妃心思恶毒,嫔妾那未出世的皇儿又岂会胎死腹中。皇上,您要为咱们的皇儿做主啊,杀了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
“皇上,您不要信她的话,臣妾没有,臣妾与舒嫔来往甚少,更不知道她何时有过身孕,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您不要”
“够了,不要再说了。”晋宣帝沉声道。
晋宣帝看相舒嫔,眉头皱了皱,“舒嫔,你有过身孕,朕如何不知?”
庄妃的模样更委屈了,又因为受了箭伤,面色苍白,看上去只觉舒嫔整个人柔柔弱弱的,说话的声音也愈的小。
“臣妾原本已经怀孕一月有余,太医诊脉过后,说很有可能是皇子。“
“知道这个消息,臣妾高兴极了,本想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于是,嫔妾便请求太医瞒着这事。”
“没想到,那些日子皇上一直都很忙,嫔妾并未等到见到皇上,亲口将在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皇上,便被庄妃得知了消息。”
“庄妃得知嫔妾怀孕的消息没传出去,嘴上恭喜嫔妾怀了龙子,并且命人给嫔妾送了酸枣糕。嫔妾喜酸,贪嘴吃了好几块儿。谁知,当晚就胎儿不保。”
晋宣帝眉头拧成了麻绳状,只怒视着舒嫔,“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瞒到现在。”
庄妃听着舒嫔口中振振有词,只瞪大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相舒嫔,“舒嫔,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血口喷人,简直岂有此理。”
又跪向晋宣帝,情绪激动的解释道,“皇上,您不要相信舒嫔的话,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臣妾根本就不知道舒嫔怀过身孕,皇上”
此刻,晋宣帝的眼底布满阴霾,面色沉郁,看向舒嫔的憔悴虚弱的小脸,面上并不见怜惜之色,只冷声问舒嫔,“舒嫔,那你倒说说,是哪位太医诊断出你怀了身孕的?”
舒嫔曾练过武,是以,虽然右肩受了箭伤,但南宫侍卫那一箭并未射中舒嫔身子的要害之处。
是以,眼下依然还能强撑着没晕过去。
舒嫔的声音愈虚弱,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她的那份倔强,“是周太医,皇上若不信,可以传周太医。”
“来人,传周太医。”晋宣帝沉声吩咐道。
晋宣帝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人去传周太医。
庄妃还想要为自己辩驳,但又害怕自己越说越乱,反而不好,索性也只耐着性子等。
等周太医到来,确认舒嫔是否真的怀过身孕。
可庄妃心里依旧焦灼,因为数日前,她的确派人给舒嫔送过酸枣糕。
不过她那只不过是瞧着舒嫔那几日有些受宠,她派人去探探风声罢了。
并没有像舒嫔说的那般,她嫉妒舒嫔怀了皇子,利用酸枣糕令舒嫔滑胎。
可眼下舒嫔一口咬定是她送的那盘酸枣糕的问题,她真的害怕,害怕有人从中作梗,害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
一如昨日左相府的嫡长女,分明不是她刺杀了小皇子,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不论是怎么辩驳,皇上还是将她送进了刑部大牢。
想到这些,庄妃猛然睁大双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着舒嫔道,“舒嫔,前日刺伤我皇儿的那个太监是不是你。”
舒嫔闻言,冷笑一声,“不错,是我做的,若非你无情在先,我又岂会出此下策。”
“不过,同是伤害皇嗣的人,就算皇上要我死,我也一定要拉着你给我陪葬。”最后一句话,舒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说完还出一阵低低的狂笑。
“你”庄妃气得不行,伸手指着舒嫔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晋宣帝坐在一张红木雕花大椅上,合上双眼,一言不。
今夜,正好轮到周太医值守,是以,周太医得到传召很快就赶到了毓秀宫。
周太医得到应允进了毓秀宫之后,对晋宣帝和庄妃行了参拜之礼。
“周太医,起来吧。”晋宣帝道。
庄妃站在晋宣帝的身边,双手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生怕周太医说出对她不利的话语来。
比如,舒嫔滑胎真的是因为她送过去的酸枣糕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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