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爱与信任
一场马术随之结束,夺得前两名的是沧澜和司徒巍,而司徒巍又本来就是应该得到的,加上礼绝也被林熙预得了一个位置,数绝又被楼启宣预了一个位置,还有没比的两个也是北墨历来所擅长的乐绝与书绝。
无形之中,北墨俨然成了此次六艺大典之中收获最大的国家,引得各方忌惮的眼神。
“今日天色已晚,马术已经结束,诸位就早些回营帐之内歇息吧,明日一早,便是围猎开始,将会分出御绝与箭绝。”墨玦在一旁缓缓开口,说完,率先遣散了北墨的朝臣。
林熙与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回到了息羽部已经布置好的帐篷里,自己如今浑身狼狈不堪,身上多处擦伤,稍作洗漱过后,披上一件宽松的袍子,才终于放松下来。
如今是夏日,不知道是谁布置的,帐篷内布满了霞红的帷幔,林熙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便瞬间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扯了进去。
“熙儿。”
清冽又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畔响起来,一道冰冷的气息便靠近她的身体,将她环绕其中。
回头,看见面前的男子,林熙平复了一下怦怦直跳的心脏,盯着他,故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胆子是有多大,如今在围猎这里也敢往帐篷里面钻,若是进来个人,躲都没地方躲,本将军可不是断袖……墨玦,或者,本将军该叫你,夜珏殿下?”
眼前的人,俊逸圣洁的面容,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雕琢,清亮的浅薄眸子,俨然是白日里冷若冰霜的墨玦,只是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色袍子,清澈的眼中是她熟悉的柔和。
但那眼底流转的幽蓝光明,也让林熙知道,他,还是西极太子夜珏。
夜珏和墨玦,本就是一个人。
墨玦将林熙揽在怀里,低头嗅着她间的清冷气息,声音染上几分委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朕很想你,才会忍不住来找你。”
“我说陛下怎么说起夜珏那么不自然,原来,是因为夜珏就是陛下你。”林熙没有理会他的话,挑了挑眉,扒拉开天不安分的手,自顾自的说道,语气有几分冷意。
“事情有些突然,朕来不及告诉你……可是熙儿果然和朕想象中的一样聪慧,你告诉朕,你是怎么认出夜珏就是朕的?”墨玦好奇的问道。
“还记得你借用夜珏的身份,提醒启宣数绝的第十题答案吗?启宣一路上跟踪的是人是夜珏,所以没有人知道在此之前进入承禄殿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墨玦,因此,你扮成夜珏,和西极的那个侍卫陆佐进入承禄殿,一夜之后,夜珏和墨玦一同出现,可是那个陆佐,却神秘消失了。”
“而且,西极与北墨似敌似友,夜珏作为西极太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提醒启宣第十题的答案?”
“是朕看楼启宣蠢……”墨玦看林熙眼神不对,连忙改口,“是朕将第十题出的太难了,便随口提醒了他一句。”
林熙轻轻地勾起唇角,笑容冰冷:“最重要的是,陆佑和陆佐什么关系?兄弟关系吧?既然陆佑一直能在你微服私访的时候假扮你,为何陆佐不能?今日白天的那个陆佐假扮的墨玦,可是将本将军得罪透了。”
墨玦一愣,连忙低头认错:“都是陆佐的错,朕下次严惩他。”
“与人家陆佐何干,有陛下一个这么不听话的主子,所有人自然要为你服务,还拿手碰那个毒箭,若是你直接被毒死了怎么办?若是轼南没有看出那种毒是什么怎么办?若是司徒岚没有拿出解药,又怎么办?”
她一连串的问,让墨玦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感觉内心慢慢的愉悦。
林熙捏住墨玦的右手,摊开掌心,便看到一点还红的印子,忍不住低吼,语气之中满是让墨玦心颤的委屈和愠怒。
“是朕错了,是朕傻才对,没有忍住,但是轼南的医术朕信得过……”
见林熙还是红着眼睛盯着他,墨玦索性不解释了,随手一掌,便吹灭了帐篷之内的烛火,一下子,帐篷内陷入了一片灰暗和寂静。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能过感受到林熙因为气愤而起伏的胸口,她喘出的气息,她软糯而诱人的呼吸,简直勾人的要命。
墨玦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身前的女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到林熙的额头上。
“熙儿,我好想你。”
“今日白天朕看见你差一点从马上跌下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没有出手……因为我相信熙儿。”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林熙的唇瓣,一手扣紧了她纤细柔韧的腰肢,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柔软的唇舌毫无征兆的压下去。
林熙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挣扎开,将他的手打掉,转过头来凝视着他黑色的轮廓,在漆黑之中,眼神明亮似寒星璀璨,认真的道:“墨玦,一些事情,你若想帮我,我不会拒绝的,我若想要,也会告诉你,就像我提前告诉了你自己花芊白的身份,那么以后可以不再瞒着我了吗?”
“若是我并不值得你信任的话,那以后,就别来招惹我。”
墨玦的心情不坏,细碎的吻落在林熙的颈间,环住林熙,低声道:
“我知道了,熙儿,你只要记得,是朕主动招惹你的。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要等一下……我喜欢为你披荆斩棘,我喜欢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对不起。”
他的语气虽然轻缓,但极为真挚。
林熙垂眸轻颤,结果墨玦猝不及防的就夺去了她的呼吸,她想睁眼看他,入目就是一片灰暗,触觉和听觉似乎都在黑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的心跳快的不成样子。
她想要惩罚的咬破他,却又不舍得,墨玦轻吻着她的颈窝,细碎的吻一点点上移,渐渐的又回到唇瓣,温柔的舔舐了几圈之后,趁着她不注意,灵巧的舌头又一次钻了进去。
墨玦一次又一次用舌尖轻挑着她下颚,直到她溃不成军的瘫软在他的怀里。
最终,林熙叹了一声,圈住墨玦的脖子,开始回应他的撩拨。
骤然得到回应,墨玦的心中又惊又喜,带着怜惜和小心翼翼,将林熙拦腰抱起,踏过纷飞的绯红帷幕,走向屏风之后的大床。
夜色深沉,南疆使臣的帐篷里,灯火仍旧还没有熄灭,司徒岚坐在桌前,眼神锐利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姿态谦卑的跪着,眼神躲闪。
“本太子不是傻子,霜沙毒只有南疆的皇室才能得到,今日这个死士并不是本太子派出的,但那个御医说的没错,箭矢上的毒是南jiāngdú有的,究竟是司空大人如何给流传出去的?”
司徒岚金色的眼眸仿佛狠厉的鹰,此刻,即使声音再怎么温文尔雅,也掩盖不住那周身的铁血和寒意。
面前的老者,正是南疆的司空汪洵,是南疆老皇帝派来给司徒岚“压阵”的官员,也是深受老皇帝信任的老臣。
汪洵面色一阵青紫,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说?没事,本太子有的是办法知道,皇爷爷瞒着本太子的事情,本太子一件件,都会知道。”
司徒岚的语气仿佛粹了毒,严厉而冷锐。
“你以为,本太子没有看到阮北北与此事有关吗?或者司空大人还想本太子问的更详细一些,阮北北,是如何拿到南疆的霜沙毒的?你,为什么要将毒给她?”
司空瑟缩着身体,仍旧一言不。
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一名黑衣人掀开,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扫过跪着的司空,脸色难掩惊讶,走到司徒岚的身边,没有避讳汪洵,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来。
“回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阮北北的母亲是北墨的二品诰命夫人阮寒清,是当年阮家阮寒空大将军的妹妹,这个人多年来宅子之中都有一股神秘力量保护,属下昨日一查就查到,这股力量,便是……是我们自己的人。”
黑衣人的语气有些起伏,似乎对查出的结果也深感惊讶。
司徒岚眼瞳一缩,搭在座椅上的双手渐渐握了起来。
“南疆人保护阮寒清和阮北北?本太子怎么不知道!十四,阮北北的父亲是谁?”
司徒岚冷冽的问道,他似乎想到了一种可笑的可能。
黑衣人,也就是司徒岚手下的十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查到。
原本平静跪着的司空,听到十四的话之后,终于明白事情已经败露,颓然的倒在地上。
“汪洵,你告诉本太子,你究竟知道什么!”司徒岚见此,蹲下身,抓住司空的领子,猛地将其从地上提起来,目光幽深,语气之中充斥着杀意和狠戾。
汪洵苍老的身子瑟瑟抖,终于抬起头,被迫注视着司徒岚金色似苍鹰般的眼眸。
南疆的黄金瞳,是南疆血脉最明显的标志,太子司徒岚的血脉之力最为浓郁,金色也最为纯正高贵。
而那个阮北北,不过是眼眸中有些琥珀的褐色罢了。
“启禀太子殿下,北墨的雎栖郡主阮北北……乃是先皇留下的血脉。”汪洵默默地说出真相,平静的近乎阴沉的声音,瞬间,搅乱了司徒岚的内心。
“呵呵……果然如此。”司徒岚心中一颤,讥讽的勾起嘴角。
“这件事情,阮北北知道吗?”
他又问道,所有的疑惑终于都随着汪洵承认的话茅塞顿开,与此同时,心中是铺天卷地的恼怒。
若是阮北北知道自己的身份,刻意接近自己寻求庇护,那么知道真相的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没有什么怜悯之情。
若是阮北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勾引自己,那他都觉得这个女人不堪和恶心!
司空汪洵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阮寒清是知道的,但阮北北即使看出了有人暗中保护自己,那些人是南疆人,她也不会认出来,只要阮寒清没有告诉她,她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本太子的父皇,还真是……四处留种。”
司徒岚闭上眸子,冷冷的感叹。
他的父皇四处留情,导致皇子之间没有任何兄弟情谊,母妃和亲妹妹便是被其中一个皇兄害死,过早的成熟,而皇爷爷信奉着适者生存的真理,也对此不管不顾,甚至乐意他们相互倾轧暗害,以此决出最后胜的那个人成为太子。
他看似重情重义,却最为薄情。
在整个南疆皇室之中,司徒岚除了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司徒巍之外,没有任何在意的亲人。
自十几岁时亲手手刃了仇人,他早就不在意什么血脉之情。
但遇到阮北北,是个意外。
这个女人如他所料的一样,拥有南疆皇室血统之中的狠毒和狡诈,但那伪装出柔若无骨的一面,像极了他死去的,善良的妹妹……
司徒岚掩下眼底的烦躁,平静的吩咐:“再去查,阮北北与沧澜有什么仇,还有,此事不需要让小巍知道。”
“属下明白。”
十四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司徒岚盯着还跪在地上瑟瑟抖的汪洵,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肯定问道:“是阮北北,朝你要的霜沙毒,是吗?”
汪洵抖了抖,最终点了点头,回答:“是她朝保护她的人要的,说是要惩罚一个仇家,需要一种剧毒,皇上的旨意是满足阮北北的一切要求,所以,老臣就将霜沙毒给了她……没想到,她想害的人是她们北墨的林熙。”
司徒岚的手背青筋四起,脸色阴沉无比,一字一顿。
“毒妇。”
他的心中,只剩下那校场上狼狈的俊秀身影,久久不能忘怀。
*
围猎的地方是在墨都的郊外,条件虽然不是恶劣,但也比不上长栖殿内的华贵舒适,纵然铺了不少层的被子,床榻依然硌得硬。
深夜的风吹帐篷压门的板子上,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夜色中,暧昧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