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大,一锅炖不下_第23章

  他种这些的时候貔貅还没有发癫地跑过来亲他,这两个月偶尔回来看看这些小苗,颇有种遗憾感:要是貔貅一直长不大就好,小崽子又乖又省心,大可以一直带在身边不出幺蛾子。
  他把久久不能发芽的灵植块茎挖出来,打算回去用水泡一泡再种。许久不见貔貅,他心下是开怀的。他两个月来还在种这些东西,也就是指着将来再聚首时能用来喂这难养的家伙。
  鲲鹏包好块茎方要起身,一个念头顺着刚才的思路骤然闪过:貔貅很难养……我一开始把貔貅接上山,不就是因为他老是抢别人宝贝,龙族、鲛人以及各种天材地宝的主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貔貅么?
  龙族根本就打不过貔貅!
  就算两年来貔貅不争不抢跟在他身边当了两年软包子,也不会退化成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废包子。
  老人家脸上的不甚显眼的笑容开始凝固。
  幺蛾子貔貅没让他清净多久,踩着轻盈的步子跑来和他一起照看苗苗。他抖抖浑身黏糊糊的结块硬毛,开始骚扰他:“鲲,我想洗澡。”说着他还围着鲲鹏跑了两圈,誓要让他感受到血迹干涸造成的阵阵腥臭味。
  大猫都不喜欢玩水,每次洗澡都是一场战斗。要让他们自己抗拒天性自动下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貔貅心里暗戳戳摸索鲲鹏的底线,非要把能占的便宜都占了,眼神里倒是一派纯洁无知:“你帮忙把我按住,我才能洗。”他短尾巴还配合地摇了摇,非常非常像一个纯良无辜的小崽子。
  鲲鹏木着张脸看这只短时间内已经崩了两次人设的大猫,脑中警铃大作,但还是跟着貔貅往天池这汪温暖的湖泊走去。
  第23章 愧怍
  貔貅的卷毛不长,也就刚好够在鲲鹏指上松松绕个圈的程度。鲲鹏替他搓背,手到之处的卷毛就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丝毫也不矜持地缠住他五指。个把还要得寸进尺地卷到他手腕上来,湿漉漉地一绺一绺搭在他手腕上。
  貔貅果然扑腾得厉害,一个没按住就要往岸上跑,顺带甩他一身水。伺候个大猫把自己也弄得狼狈不堪,老人家只得钳住他后颈略显强硬道:“别闹,乖一点。”
  大猫被捏住死穴也不慌,懒洋洋地打了个小呼噜。他身上的血块在温水里化开,露出毛发本来的颜色,软绵绵地在水中膨胀成一朵大大的棉花糖。大大的棉花糖消停了一阵才被松开钳制,翻个身露出棉花糖中间一大块黑点。
  貔貅露出肚皮上的一大块纯黑:“肚皮上的毛也搓一搓。”鲲鹏早在他翻肚皮时就别过脸,非常有原则地呵斥这居心不良的大猫:“自己搓。”余光扫到一块不合常理的乌黑才稍微扭回来一点视线。
  貔貅顺势挺肚皮:“搓搓。”他姿势大胆,肚子上那块黑斑就格外显眼。乍看像是钻进农户家灶膛被焦炭烤焦了皮毛,再定睛一看,却能看到完好无损又弹又软的黑色卷毛。
  这块黑斑张牙舞爪包裹了他半块肚皮,非常丑,极其破坏美感。
  鲲鹏这下就顾不得避嫌,指腹摸上一大块黑毛:“你肚子怎么回事?”
  貔貅脑内有个小人在哈哈大笑,表情上却是无意的:“破相了呗。”他懒骨头一般瘫在男人腿上,斜眼看他:“你上次给我剪了一半肚皮就不管了,这些毛再长出来,就是黑色的。”
  大猫哀怨脸看着一脸懵逼的男人:“这两个月我无论走到哪里,总被嫌弃长相丑陋,连我化作人形也会在胸前留下一大块黑斑……我无论走到哪里,都遇不上心甘情愿与我结伴的人。”
  神兽化形最便捷的办法便是按着他们原本的体态相貌变化。脸上身上若有疤,化成万种形态便都保有这块疤痕,这便是化形后最自然最省心的状态。若是要祛除也不是不可,只是得时时刻刻留心,精神稍有松懈便会把疤痕瑕疵露出来。
  丑变美,鱼长翅虽令人心动,但都不符合自然,甚至受原形限制都不能飞行。故而神兽们一般不会变化成与自己形态差异巨大的物种,不然哪天睡成死猪就得面临一夜之后原形毕露的窘境。
  貔貅要是带着一大块黑斑化形,其身体就会保留这块与原先毛色截然不同的黑斑。说上一句破相也不算夸张。
  既然都已经破相,那再出去找寻“成长的领悟”就相当折损人自尊心了,效果等同于往病人伤口上撒盐。
  他拼命压抑自己“咕噜咕噜”往上冒的名为“得意”的坏泡泡,扣得一手好锅:“你把我剪坏了我也不会怨你……你要是也像外边的家伙一样嫌弃我丑,就直说,我马上就走。”
  鲲鹏不死心地搓他肚皮上的黑毛,半晌之后没掉半点颜色,心情便如乌云压顶:“不丑。”他呼噜一把貔貅的软肚子,眼眶微红:“一点都不丑。”
  活了上万年的大鸟一个不慎把身边的白狮子剪成了碳烤版的煨灶猫,事后还以让他出去求偶的理由把人丢在原地,让他受尽外人耻笑,心中的悔恨简直难以言说。他完全忘记了貔貅装柔弱的事儿,口拙地又重复了一遍:“很好看,一点都不丑。”
  貔貅在心里给鲁珪寻来的上好墨汁点了个赞,并且对自己让他发家致富有能力寻遍天下好墨的事与有荣焉。
  他得寸进尺勾搭心心念念惦记了两个多月的老东西,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受辱表情:“你不用好意安慰,嫌弃就嫌弃吧。你以前还愿意让我和你一起睡,往后肯定是……”
  “睡!”
  鲲鹏自认把漂漂亮亮的大猫剪破相了,情绪小宇宙连番爆炸不得平静,身子都小家子气地抖个不停。上回这般失态,还不知道是在多少年前。
  他脑补貔貅在外边因外貌遭受异性或同性嫌弃的种种情状,心都在滴血。对于貔貅自我唾弃的话,他不忍听,便兀自打断他许下承诺:“睡!以后你要是喜欢,就趴我身上睡,我决不会嫌弃你!”
  小花痴貔貅乐得要升天。鲲鹏这样认真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左看右看都是喜欢的形状。他颇有些腼腆地把毛茸茸的大脑门砸进鲲鹏怀里:“好,好的。”说罢便害羞地翻了个身,只给鲲鹏留了一个后脑勺,将热到要爆炸的脸深深埋在鲲鹏胸前不肯再露出来。
  他贪心地把爪子搭在鲲鹏结实的大腿上,心道果然还是鲲待我最好,他和外边那些汲汲营营争来抢去的家伙完全不一样。鲲的身边,便是自己的乐土。
  他靠在乐土湿乎乎不透气的怀里不愿出来,又羞又快活,差点窒息地厥过去。
  鲲鹏惦记着自己的过错,又怜惜这大猫受了罪,温柔的技能点成指数式增长。晚上躺倒之后,他还主动拍了拍自己床边:“喜欢压着我睡,便过来吧。”
  老人家邀他过去,格外忠厚老实十分正气凛然,半点没有猥琐之态,眉眼间还有不可错认的愧疚。貔貅缩在已经盛不下他屁股的软垫子上,犹豫地抬起他蓬松的圆脑袋,难得生出了一点愧怍:哇,我骗了他,他看起来自责难过死了。
  鲲鹏见他不动,以为他是被嫌弃多了受了影响,便大方下床来抱他。
  男人走来,宽服阔袖,晦暗的月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描画出衣服包裹下流畅美妙的肌理形状。他弯腰来抱,衣襟便微微松了一些,可以从领口看到曾经包容过自己的温暖胸膛。
  貔貅一叉子把愧疚的小人扎死,换上色.欲熏心的小人主宰自己的意志与肉体。
  他十分不矜持地伸爪子,好让鲲鹏捏着他的胳肢窝轻松把他抱起。这个不知羞耻的大猫幸福地趴在男人肩头,就着这个抱小孩的姿势被带到了他家老东西的床上。
  他栓住比“色.欲熏心小人”还要激进一点的“投怀送抱小人”,努力不在第一夜就打草惊蛇引起猎物警觉被赶下床。夜半激动难眠,他借着月光偷瞄鲲鹏微开的领口,好几次都差点憋不住把领口扒开伸爪子进去一逞所愿。
  当了两晚上的乖宝宝之后,投怀送抱小人终于憋不住了。他瞧着鲲鹏好眠,偷偷地用爪子解开了他最上边一颗纽扣,偷偷把肉垫踩在了鲲鹏胸口。他伪装自然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弹,耐心等鲲鹏醒来。
  天蒙蒙亮,鲲鹏被胸口的痒意弄醒,就见一只毛脚搭在自己胸口。
  他没有多加在意,长身体时期的家伙,睡懵了动来动去是很正常的事。他轻手轻脚把爪子拎开,就这样让这事翻篇了。
  又一晚,鲲鹏因腰间毛茸茸的触感而醒来。这回他领口两个扣子都开了,貔貅睡得四仰八叉,一只爪子拨开他大敞的领口搭在他腰间。对方毛茸茸的猫脑袋就搭在他颈窝,口鼻间喷出的湿润气流就打在他脖间。
  鲲鹏抿唇把他爪子拎开,心说年轻人果然火力旺盛。他念及貔貅被自己毁了一身漂亮华丽的奶白色皮毛,心中甚憾,还感怀地把貔貅的脑门按在颈窝里摸了两把。
  貔貅大受鼓舞,再接下来的一晚便开始放大招。
  鲲鹏再次醒来时怀中的就不是一只大猫,而是一个有着清秀眉目翘鼻薄唇的年轻男子。他浑身一僵,就见这个还带着少年气的男子悠悠转醒。男子眨着他漆黑的眸子,眼中带着狡黠的光,嘴角对他翘了个好看的弧度之后便将脑袋又扎回他怀里蹭了蹭。
  鲲鹏感受着熟悉的脑门蹭怀的力度,他倍感尴尬,连耳朵都红了。这个老男人手足无措地胡乱把怀中的小年轻推开,早间的嗓音嘶哑还带着一些哆嗦,结巴道:“貔貅,你给我变,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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