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祝斯宁正一个人将最后几笔账目核查。
陆贵妃办事就是尽心,虽然表面上看祝斯宁的份例花超了,但填补下这个窟窿,总比以后一堆人掉进去来得方便。
阿宁在忙什么?宗启颢悄无声息靠近,难得见到祝斯宁如此勤奋的模样。
算账。祝斯宁让出旁边的位置,请宗启颢坐下,厨房那边还没准备好,陛下先坐会儿吧。
不需要赶时间,宗启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等待祝斯宁完成手上的工作。
以往祝斯宁看见他在忙,都会很自觉地到另外一边自己找事做,这一回位置颠倒过来,宗启颢感到十分新奇。
午饭是红豆粥另外搭配其他点心。
又加了好些东西,比早上多了好多。祝斯宁给宗启颢舀了一大碗,陛下要努力吃完才行。
忽略掉其中的意义,红豆粥还是很好吃的。
宗启颢不挑食,只是既然这红豆粥上都上了,只自己吃太说不过去了。要知道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他准备的。
阿宁也要吃完。
好。祝斯宁吃了一点,看宗启颢心情似乎不错,琢磨着应该能说了。
陛下还记得,之前绣房给我做衣服用超份例的事吗?
宗启颢放慢动作,表示自己在听。
这件事呢,我不想再追究,我希望陛下也不要再计较,特别是王昭仪,这么多材料都拿去练手了,至于成果,陛下也看到了。
祝斯宁眼也不眨地注视看着宗启颢:我总觉得陛下早就知道了,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宗启颢不说话。
若不是那天偶然看到那张制衣单子,他还真想不起这一茬,包括王昭仪胆大包天的欺君。
阿宁是想要就此抹平账目?
祝斯宁点头:我没有及时检查清楚,为此赔进去份例,我也认了。
这笔账真要追究,祝斯宁顶多是个交接时没检查清楚,监察不力的罪过,毕竟之后他又把权力下放给陆贵妃,本人是不管事的。
想起前世后妃与萧逸明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最后萧逸明更是抓住王昭仪的把柄,一举将徐淑妃等人打败,对比祝斯宁这种得过且过,万事不挂心的态度,宗启颢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朕总觉得,阿宁似乎不太愿意在这方面多计较,好像有点太过淡然了。
我计较这个做什么?祝斯宁一头雾水,后宫都是女孩子,我跟她们争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首饰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我又不怎么用得上,够用就行。
宗启颢:很有道理。
然而他还是要说:就算你不用,从绣房到王昭仪徐淑妃,乃至最后的陆贵妃,她们要是有心,糊弄你并不是难事。
特别是现在,他频繁来到椒房殿,那些后妃以往都不怎么在意,是因为大家都一样。这碗红豆粥以后,她们会怎么看待祝斯宁也很重要。
像祝斯宁这种一看就知道活不过两回合的弱鸡,宗启颢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忧心。
现在和后妃太亲近,只怕以后会被坑得渣也不剩。
这辈子他还是明君,只是祝斯宁还会一直是他的皇后,他不希望再有改变了。
祝斯宁不解:所以陛下想说什么呢?反过来推测,就是宗启颢要他注意后妃。
这是要他开启宫斗线的意思?
这难度跨度未免太大了,祝斯宁觉得不行,哪怕徐淑妃不出手,刘美人一个同样能搞死他。
宗启颢微微低下头,与祝斯宁平视:朕想了很久,都一直没想明白,阿宁喜欢看那么多的小说话本,难道里面就没有写过后宫的尔虞我诈吗?进宫之前,阿宁就不忐忑吗?
当然有,只不过祝斯宁且熟知剧情,再加上系统贴身指导,对于如何能在后宫安全生活多少还是有点章程的。
气氛一点点冷凝。
祝斯宁戳了戳冷下来凝固住的红豆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宗启颢这个问题。
诚然宗启颢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说他没志气没追求都行,放在现代,他也只是个被压榨的普通社畜,穿来之后,他的目标也只是好好活下去。
待宗启颢走后,祝斯宁一个人坐了很久都没动。
只要涉及剧情,就算是配角也会努力向上。祝斯宁这么一条无毒无害的咸鱼夹杂在其中,确实有些突兀。
我有点想回去了。他看着窗外的飞鸟轻声道。
旁边收拾的宫人没有听清,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不由多问一句。
没什么。祝斯宁恹恹道,他只是突然有点想回秦王府了。
第24章
众所周知, 只要作者不追求太过奇葩的设定, 主角都是善良美好可爱聪明集所有美好品质于一身的完美人类,不论遇到什么困境, 必能逢凶化吉东山再起逆袭成功。
总而言之,跟主角作对的人注定是炮灰, 是没有好下场的。
宗启颢这番话,让祝斯宁多少生出些许危机感。
如果宗启颢希望他去宫斗,他是干还是不干?
紫色的进度条这些日子光靠祝斯宁对宗启颢的夸奖,再次前进两个进度点,达到百分之三十二,与此同时,红血条居然下降到百分之九十。
这些都是在祝斯宁没有察觉的时候发生变化的。
通过之前记录的小册子复盘之后, 祝斯宁将原书中有过的却没有经历过的剧情标注出来。
有些剧情不走, 可能是由于系统的存在, 对于原先不是特别合理的剧情进行修正, 所以后续相关剧情,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发生改变。
可是有些时候, 好像是宗启颢那边先发生了改变
祝斯宁笔尖一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第一次遇到萧逸明开始,宗启颢就没走剧情, 主动避开了一个剧情点。
红血条似乎和紫色任务进度条一样, 有类似于夸赞这样的触发条件, 而且可以累积。最开始掉的百分之一, 祝斯宁推测是累积得来的。产生比较大变化的, 反而是他们在一起睡觉的第二晚。
可是之后又在一起睡觉那么多次,却没有再掉过。
所以,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斯宁回想整个过程自己躺在贵妃椅上睡过去之后,他就没有印象了。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也许那一晚是他最接近红血条下降原因的时刻。
系统:【良好的身体素质是顺利完成任务的先决条件,请用户积极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应对即将到来的凶猛剧情。】
祝斯宁:该来的总会来,废柴宅男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暂时先不去想宗启颢为何要与他说这些话,只要他跑得比剧情快,炮灰的命运就追不上他。
接下来的围猎,宗启颢和萧逸明的感情将会产生质的飞跃,也是原书中,祝斯宁对萧逸明产生敌视的一个重要原因。
敌视是不可能敌视的,他可是要做主角的好朋友好兄弟好队友,为主角献上一个个助攻的最佳配角。
所以,为了避免被凶猛的剧情毒打
是时候运动一下提升逃跑速度了。
适合祝斯宁的运动,太激烈的不行,难度太高的,需要器材的也不行。思来想去,就只有散步比较适合他。
祝斯宁重新约了几个后妃一起走两圈。
地点就选在太液池边,有山有水,大家再带些吃的玩的,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说说笑话,玩玩游戏,就像是野餐?
祝斯宁:
他通知的时候,叫的是刘美人,请她当导游带几个人走一走看一看,怎么实际操作画风就变了。
刘美人:臣妾觉得漏掉一两个不好,所以就一起叫来了,带吃的是觉得走不动的时候可以吃。
祝斯宁:行吧。
殿下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徐淑妃问。
心情不好就多吃点。刘美人将带来的零食推到祝斯宁前面。
接下来就要围猎了。祝斯宁神情凝重,捻起一块糕点,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候肯定一上场就是丢脸,他得好好锻炼一下,不敢说能骑马弯弓,至少不能走两步就喘。
王昭仪吃惊地打了个嗝:殿下居然想要上场?
不能吗?祝斯宁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他还是有点肉的,虽然是有点软的肥肉,但只要坚持锻炼,肯定能进化成肌肉。
殿下是要上场展示什么才艺?跳舞还是弹范充容还没问完,就被旁边人捅了一胳膊。
你这不是在为难殿下吗?!
殿下要是会,就不会这么想哭了!
居然问这种问题?你怎么问得出口?
就是,这不是伤殿下的心吗?大家明明都知道殿下什么也不会
祝斯宁:
在后妃们七嘴八舌的这段时间,他是不存在的。
祝斯宁默默咽下一口糕点,仰望天空不说话。
不少才艺对殿下来说太难了,还是换个别的。陆贵妃提议道,殿下可以临时补一个简单好学的。
于是后妃们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最后选出一个适合祝斯宁临时抱佛脚的才艺。
刘美人摩拳擦掌,兴奋异常:殿下以后就交给我了!跟着我学讲古准没错,这个很快就能学会的!我有经验的,保证三天就能流利押韵不磕巴,六天顺利出师打遍京城无敌手。
有经验
刘美人你暴露了。
祝斯宁感觉自己又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虽然后妃们是好心没错,但是
我为什么要去展示才艺?祝斯宁相当不解。作为皇后,他应该次次坐在前排当观众才是。
嗯?刘美人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迷茫,这不是殿下说的吗?
卢婕妤道:殿下还是得有一手能镇得住场子的,围猎就是选妃,万一围猎的时候那些小妖精觉得你好欺负,勾搭上陛下你怎么办?
祝斯宁:
这话题从头到尾就没对过,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陆贵妃面带犹疑:殿下难道是想玩牌变戏法?
不,我不想。祝斯宁道,这个才艺早就被宗启颢毙了,我只是想着围猎总是要骑马射箭的,想提前练习一下。
原来是这个,那没什么,王昭仪挥挥手,毫不在意,殿下不必担心,我们都不会,没什么好丢脸的。
范充容道:打猎这种劳力事,就让那些臭男人来就好了。殿下只要美美坐着等着吃就好了。
臭男人?祝斯宁努力控制自己低下头确认一下的想法。
范充容捂住嘴,还没等她发声,其他人就赶忙拿着手帕把她捂住。
殿下你是最棒的,大胆去练吧。刘美人鼓励道,你一定可以在围猎时候大出风头!
出风头就不必了,不要丢脸顺利避开与主角有冲突的剧情就好。
也许他应该请个健身教练来指导指导。
=======
虽然说是还有事情要忙,但其实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奏折,交由内阁决定批复,宗启颢只要进行最后的确定就能过。里面还有一半是各地官员问安奏折,宗启颢只略略翻过就算完。
这些都可以说做不做都没有关系,可有可无的工作,只是为了能从祝斯宁那里离开而找的借口。
虽然前期他们配合得很好,两人共同在群臣面前上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帝后戏码,然而宗启颢总觉得还是差一点。
这一世他主动避开萧逸明,更加倾向祝斯宁,可是祝斯宁的反应,总是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而前世他习惯性地忽略这个皇后,也无法去具体推测祝斯宁的想法。
这让他莫名有些焦躁,明明在不断地去试探,可是因为发生了自己没想到的状况,而失去掌控,无法平静。
现在的祝斯宁和后妃没有利益纷争,可是以后呢?
宗启颢深感忧虑,要祝斯宁像萧逸明那样与后妃斗得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的,但总不能一个照面就让人给坑到地里去,最少要有点防备心才行。
现在祝斯宁这么帮她们,以后后妃反过来咬他一口,不知道要有多疼。
越想越远,宗启颢丢了奏折,再也看不下去。
姜伟小心地从旁边走进,放上一杯茶。
宗启颢看他一眼,推开茶杯:不必了。
姜伟笑笑:陛下,坐了那么久,喝口茶歇歇吧。
眼见宗启颢低头喝茶,姜伟才俯身开始收拾桌面。宗启颢喝完茶,就不再处理奏折,反而是干坐着发愣。
姜伟冲旁边一直想要跟上来献殷勤的小太监横眼,这时候还一直想要上前忒没眼色。
陛下这一看就是有烦心事。
结合最近频繁往椒房殿跑的异象,真相从来就只有一个。
之前因为后妃闹得不愉快,实在得不偿失。
皇后宽容大气,与人为善,这对谁都好。
姜伟上前,轻声提醒道:其实殿下还是很关心陛下的,上次还偷偷找奴婢打探陛下最近忙不忙,可见心里还是有陛下的。
是吗?宗启颢努力压住想要上翘的唇角。
祝斯宁当然是喜欢他的,虽然有时候总是在状况外,但是该表现的时候,却还是能直白说出来。
原来私下里,祝斯宁还这样关心他。
也是,他向来不愿与人为难。
宗启颢找了内务府最新制作的花笺,除了有淡淡的荷香,页眉页脚还精心印制了叶脉花纹做装饰。
松烟墨,玉砚台,墨色缓缓在纸上洇开。
宗启颢静心提气,一笔一划写下困扰他许久的算法,待墨干之后,仔细折好装起。
既然他和祝斯宁没有太多的话说,那就找更多的能一起做的事,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