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蒋鸣玉淡然道: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吃了最多拉肚子,而且看你挺开心的。他看了安乐一眼,说,不是要当探花郎?讨个好口彩。
安乐欲哭无泪,大佬在逗他玩呢。
最后那些豆子被蒋鸣玉拿走丢掉了,安乐心情复杂,黄豆真的很香
幸而他们发现了现代卖豆子的店铺,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面写着状元豆三个字,可比刚才那个鬼摊气派多了。
店铺里各种豆子名目繁多,不光有黄豆,还有蚕豆、花生,炒的煮的都有,安乐买了几包拿在手上,准备带着回去吃。
安乐抱着真豆子,还在感慨:为什么人这么多的地方还会有鬼啊。鬼连做生意都惦记着他。
蒋鸣玉说:虽然七月鬼门才开,但阴气已经比平日浓重,在阳间游荡的鬼魂此时聚集在一起,等待鬼门打开。
人家也想去地府看看好吗,提前摆摊赚点路费。
安乐想到那小贩卖豆子收钱,怕是要收冥币,脸色白了白,又问:它为什么那么像普通人,还会说话。他记得上次的车祸鬼就不会说话,样子也吓人,否则也不会闹出那么多误会。
蒋鸣玉说:这种鬼因为某种原因逃避了阴差,跟普通死去就进入地府的鬼魂不同。它们在阳间游荡久了,已经有点像精怪,有时候还会混在人群里生活,普通人很难分辨出来。
但是它们也不怎么害人,不是恶鬼,所以很多时候无论阴间还是阳间都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
这让安乐想起他很久以前遇到的倒霉婆婆,估计也是这种鬼怪。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再加上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玩得尽兴,但体质问题他们都会困倦,蒋鸣玉对安乐说:回家吧,改天再出来。
安乐点点头。
两人顺着河岸往回走,要走到停车的地方。
夜晚的秦淮河太美了,沿岸的灯光如同六朝金粉,投射在河水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古时的歌女在雕花的画舫吟唱,歌声靡靡,吸引着来游玩的公子文人,美酒美人美景,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组成了河上特别的风景。
就算沿岸的景色变幻,秦淮河里流淌的河水不会变,它时时刻刻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从古至今从未停歇。
安乐和蒋鸣玉一起走着,在现代化的灯光里探寻到一丝古意,他今天真的非常开心,和大佬一起出来玩真的是太好了。
今天一定会成为他的宝贵回忆,安乐这么想着。
时间不早了,这里的人还是那么多,安乐抱着豆子走着,冷不防有人撞到他的肩膀,他被撞得身体一歪,手里的豆子飞了出去。
小心点啊。安乐一边抱怨,一边去捡买的食物。
蒋鸣玉跟在他身后走过去。
那包豆子也是神奇,一飞飞到了河边,力的作用有这么大吗?安乐跑过去,看到河岸边停着一条很大的游船,雕栏画栋非常华丽,不知道船票要多少钱,应该不便宜。
安乐这么想着,豆子就落在游船前方的岸上,他刚弯腰去捡,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乐声,有个人边笑边说:哟,这不是探花郎吗?来这里游玩呢,快进来快进来!
安乐还在奇怪谁在开他玩笑,接着就闻见很重的粉脂味,然后他被人从岸上拉起来,直接扯进那艘大船里。
跟在安乐身后的蒋鸣玉,眼睁睁看着他过去,本来好好的,结果在捡东西的时候,头一栽,直挺挺地倒在河边。
蒋鸣玉几步上前,从河边抱起安乐,发现他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蒋鸣玉探他的鼻息,非常清浅,几乎是气若游丝。
这么多天蒋鸣玉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此时安乐的三魂之中,命魂离体,身体衰弱,如果不找回灵魂,恐怕会一直这么睡下去。
蒋鸣玉看着前方的河面,河水在灯光的照射下静静流淌,河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荡荡。
蒋鸣玉抱着安乐的身体,沉下脸。
第43章 丝线与状元豆5.5
安乐被拉上那艘大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船竟然离开岸边,向着河中心驶去。
喂,等一下!大佬还在岸上啊。
身边的人呵呵地调笑,脂粉味呛得他想打喷嚏,那人贴在安乐的身上,说:探花郎,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在这里讨点乐子。
拽着他的是一个女人,穿着古代的衣裙,颜色艳丽,脸上浓妆艳抹,非常花枝招展,搞得安乐的眼睛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
安乐简直惊呆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对,现在是晚上了,她竟然强抢良家妇男。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个女人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他好歹也是男的,她一手就把安乐从岸边拽上来了。
安乐看着船里的装扮,到处都挂着布,还是那种红色粉色的,再看看这位衣着暴露的女士,安乐瞬间想到了那些挂着粉灯的小发廊。
当年他刚上大学,学长神秘兮兮地告诉他,门口有粉灯的发廊都是那种场所,他晚上偷偷摸摸跑去看,果然有裙子短到屁股的姐姐站在门口,看到他在旁边,还想拉他进店里。
这下子上了贼船,估计要被狠狠坑一把。
安乐想着破财消灾,问那位不庄重的女士:你们这里怎么收费啊?
女人掩着红唇嘻嘻笑道:探花郎文采斐然,我们这里的姐妹早就神往已久,你来就是蓬荜生辉,我们哪敢收钱呀。
啥文采斐然啊,安乐除了中学背的那些诗词,其他就都不会了,要说光电信号的各种机制倒是可以讲一讲,不过估计这位大姐不会喜欢听。
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巴够甜,安乐没有信她的不要钱,估计是先灌迷魂汤,等你迷迷糊糊之后死宰一顿。
安乐掏出手机想给蒋鸣玉打电话求救,谁知瞄了一眼屏幕发现没有信号,接着他就被女人推着走进了船内部。
这艘船是艘很大的画舫,内部倒是比门口强点,四周挂着轻纱帘幔,夜风吹来,掀起轻纱就能看见外面的灯影水光,还挺浪漫的。
靠近船头的位置,有一些乐工在演奏乐曲,他们同样身着古装,拿着笙箫琵琶,还有人敲鼓。
船舱中间坐着衣装轻薄的女子,个个言笑晏晏,旁边还有几个男人,各式各样的都有,有穿古装的,也有穿现代装的,男人和女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哎,这里真的是粉灯发廊啊,看来这些都是歌伎和恩客。
安乐一屁股坐在船里的条凳上,唉声叹气。
拉安乐上船的女子坐到他身边,问:探花郎为何叹息,可是有烦心事?
安乐心想眼下最烦心的就是你们啊,本来他跟大佬在一起好好的,突然被拽上船,能不叹气吗。
女子见他不说话,道:我让妹妹唱首小曲给探花郎听吧,好散散心。
说着,她举起纤纤玉手拍了拍,就有一个面容清丽的小姑娘抱着琵琶上来,坐到安乐的对面,腼腆地冲他笑了笑,开口唱起来。
说实在的,她唱的啥安乐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声音婉转如同鸟儿,非常好听。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调笑,专心致志听她唱歌。
一曲完毕,那姑娘谁也不看,就望着安乐,脸上红扑扑的,带着甜甜的笑意。
安乐:
坐在安乐身边的女子笑着说道:探花郎看我家妹妹如何?
安乐继续叹气。
如果他刚穿越,估计会搞不清楚情况,现在他也是经历过鬼鬼怪怪的人,没傻到没发现这些女人们不是人。
如果不是鬼怪怎么会喊他探花郎,而且这些人也太专业了,无论是服饰还是乐器绝对不是现代那种模仿复刻可以比拟的。
还有这艘船也很奇怪,就这么飘在河上,还传出歌声,可旁边的游船仿佛看不见他们似的,没有一个人看过来。
安乐偷偷用手指抠抠屁股下的凳子,结果抠出纸屑。
这船是纸做的。
安乐好歹对付过一些鬼怪,至少目前这些艺伎鬼们没有动手的意思,敌不动我不动,他干脆跟身边的女人聊起天来:不瞒你说,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个样子不合适的。
鬼怪都能看出安乐身上的姻缘痕迹,他说有家室是不假,可那女子笑得像狐狸,指指不远处几个东倒西歪的男人,说:来这里的大半都有家室,也不妨碍公子们寻欢作乐啊。
安乐一阵无语,一本正经地说:我家娘子美若天仙,虽然很打击你们的自信心,但我说句实话,你们这些人里还真没一个有他好看的。
女子奇了:若探花郎家娘子真如此美貌,早应名扬本城,为何从未听过?
安乐满嘴胡说八道:他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你们不知道。
他看向河畔,继续胡说:我家娘子脸长得好看,心眼比针尖还小,被他知道我上了教坊花船,我回去就要跪键盘啦。
女子问:键盘是何物?
安乐:你们这些鬼都不知道与时俱进吗。
反正你们停一下船,我要上岸。安乐觉得这鬼不是不能沟通,便说了自己的要求。
女鬼呵呵地笑:那可不成,来了我这里就没有回去的。
安乐无奈了:你们现在不放我走,待会我家娘子来了,可是很可怕的。
女子笑个不停:你家娘子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安乐:别说,还真能。
女子见安乐油盐不进,说道: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她再次示意那些沉迷酒色的男人,在这里能忘却一切世俗烦恼,夜夜歌舞,令人乐不思蜀。
安乐摇摇头,念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那女鬼听闻这首诗,终于收起笑容,她神色冷凝,说:我们又怎会不知亡国之恨,我们姐妹在乱世中苟且,好不容易才寻得这艘画舫,能继续平静的生活,再让我们回到外面被人轻贱,万万不可。
想来这些女人是战乱时死去的歌伎,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亡之后回到了秦淮河上,日日夜夜就在这画舫上歌舞,保持着她们生前的模样。
安乐心里生出怜悯,忍不住劝道:你们不用被困在这里的,时代已经变了,现在普通的女孩子过得可好了。他撩起纱帘,让女鬼看向河岸。
河岸之上,身穿各种裙子短裤的女孩子来来往往,自由自在的样子令人神往。
女鬼被困在画舫上,从未想过去看外面的世界,如今被安乐点醒,这才看到岸上的情况与她生前大有不同,一时之间迷茫起来。
你们也能跟她们一样。安乐说着,只要你们去地府重新投胎。
可惜安乐见鬼的次数虽然多,经验还是不足,面对这种不自知的鬼魂,最忌讳的就是直接告诉它:你已经死了。
安乐身边的女人听见投胎两个字,脸色立刻发生了变化,变得又青又白,同时瞳孔放大,整个眼白被黑黝黝的瞳仁占据,暴露出鬼相。
安乐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刚才她长得跟人一样,还能好好聊天,这下彻底成鬼,安乐怂了。
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安宁,为何要去投胎?女鬼将大白脸凑近安乐,说道,投胎也不过再世为奴。
安乐知道跟有执念的鬼讲不通,连连后退,直到背部抵住画舫的栏杆。
女鬼不放过他,继续靠近,黑色的眼睛越变越大,嵌在白色的皮上几乎占去大半张脸。
探花郎不也跟我们一样?我们的客人都是徘徊在河边,因轻生而魂魄出窍之人,既然不愿意活在尘世,不如跟我们一起。
安乐叫苦不迭,他只是去河边捡豆子,真不想投河,至于他神魂不稳,还不是被你们这些鬼吓的。
这鬼看起来也不是想吃他的样子,可他不能永远留在这船上啊。
女鬼身上散发着寒气,让安乐牙齿打战。
你别过来了,再靠近被来救我的娘子看见就完蛋了。安乐忍着冷气,到这种关头还好心地劝女鬼。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画舫船舱门口出现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身形挺拔,有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英俊面容,只不过脸上的神色不怎么好,眯着眼睛阴沉沉的,森森地望着靠在一起的安乐和女鬼。
安乐见了那人,心头一喜,连忙打招呼:娘子,你来啦!
第44章 丝线与状元豆6
来的人自然是蒋鸣玉。
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安乐和鬼身上。
此时,鬼紧紧地贴着安乐,一人一鬼很亲密的样子。
如果女鬼还是刚才那副明艳动人的容貌,安乐跟她靠在一起可能会有误会。
现在女鬼青面獠牙的,安乐就像一只待宰的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旖旎的联想。
反而因此安乐看起来很可怜。
蒋鸣玉的脸色更难看了。
蒋鸣玉的出现让船里的其他人或者说其他鬼,慌了神,这人身上的煞气太重,一看就惹不起。
不管是歌女还是轻生的恩客纷纷化成黑影,从船舱上的花窗穿过,一溜烟不见了。
坐在安乐身旁的女鬼也受到了惊吓,本来也想逃的,可蒋鸣玉几步上前将她抓在手里。
害人的厉鬼都在蒋鸣玉手下毫无反抗之力,更别提这些河上游荡的鬼魂了。
女鬼像被放了气一样,变成黑乎乎一片,无力地被蒋鸣玉提着。
我就说等娘子来了,你就惨啦。安乐喃喃地说。
你也没说你家娘子是个男人,还浑身煞气啊,女鬼简直想再死一次。
蒋鸣玉:?到底谁是娘子?
安乐赶紧转移话题:大佬,你要吃了它吗?
蒋鸣玉望着安乐,安乐能察觉到他很生气。
安乐可以理解,他也生气,本来两个人在一起享受美好时光,这些鬼一定要出来打扰他们。
可是它们有点可怜。安乐这么说着。
这些曾经是歌女的鬼在秦淮河上飘荡,一路捡轻生投河人的魂魄回来,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