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斩断一切

  医院。
  江浩早已在等待，墨珺言抱着许诺一到，便直接被推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灯亮起。
  走廊陷入了安静。
  墨珺言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倏地瘫靠在了墙壁上。
  他手上，鲜血红得扎眼。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尖利的刀子剜着，疼得无以复加。
  脑海里是许诺惨白扭曲的小脸：
  “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虚弱的声音一遍一遍掠着他的心。
  墨珺言紧紧攥着拳。
  她不会有事！
  她不能有事！
  她一定能撑得住！
  她是顽强的蚯蚓……
  急救室里。
  许诺醒了，她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江医生，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急救室灯熄灭。
  江浩走了出来，他艰难说道：“对不起，孩子没有保住。”
  墨珺言一下子跌坐在了凳子上。
  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像一颗参天大树被齐根斩断般轰然倒下。
  “对不起……”江浩又道，眸色较刚刚更复杂了几分。
  墨珺言猛然抬头，疾声问道：“她呢？她怎么样？”
  “她没事，调理调理就好了。”
  “她没事就好……”墨珺言面色终松。
  二十分钟后，许诺转到了病房。
  看着许诺憔悴的小脸，墨珺言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轻步走到床前，将许诺冰凉的小手握在大掌中，细细包裹了起来。
  看到某张熟悉的面孔，许诺却觉非常陌生。
  他眼中的紧张，在她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我不想她生小孩】
  【她是我的解药】
  【我这辈子只能要她】
  墨珺言的话似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凌迟着许诺。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许诺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抽回，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睁着一双大眼，目光涣散，好似被抽走了三魂六魄，宛如咸鱼般毫无生气。
  墨珺言心疼地看着许诺：“诺……”
  墨珺言的心疼和深情让许诺扬起了唇角，她陡然扬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孩子是我故意弄掉的！你明白了吗？”
  墨珺言怔住。
  心脏倏倏坠落，沉入寒潭之底。
  他摇头，想从许诺的眼睛里捕捉些什么，然而，许诺的眼睛里除了恨意与无视，什么也没有。
  故意弄掉？
  某个画面陡然闪现在墨珺言脑海：
  网照风波时，在sole，许诺淡漠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陌生而遥远的眸光在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像x光一样，直直地穿透了他，将他视为无形空气般，穿透！无视！
  “没有最好！如果有，我也不会留下它！”
  她恨他……
  所以，有了他的孩子，她也不会留下它！
  墨珺言的心脏一跌再跌，像失了魂魄般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病房。
  江浩双唇翕翕合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不能说，他叹声，摇头离开。
  “duang——”墨珺言迎上何瑆言的一拳。
  “你这个混蛋！”何瑆言满眼杀气，额头青筋暴起。
  “是……我是混蛋……” 墨珺言失魂落魄，自言自语。
  如果当初，他没有混蛋，她也不会这么恨他。
  如果曾经，他没误会她，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突然，一群黑衣人冲进了医院。
  高桥左生看着墨珺言，眼神凛冽得仿佛要将他凌迟，将他拆骨。
  而墨珺言的心脏已寒痛得没有了知觉，丝毫接收不到高桥左生的讯息。
  越看墨珺言伤痛欲绝，高桥左生怒气越大，抬拳便朝墨珺言挥了过去。
  何瑆言迅速出手，与高桥左生拳至一处，狠戾相击。
  两道目光凛冽对峙，分毫不让。
  虽说墨珺言伤了许诺，但他们终归是兄弟，外敌一入，他们仍是一体。
  何瑆言和高桥左生对峙间，护士突然出现：“许小姐让高桥先生进去。”
  n分钟后，林曜昌也来了医院。
  “诺儿……”
  “外公，我没事，感冒有些头晕，不小心摔了一跤，本来回家休养就好，医生非让住两天院观察观察。”
  “哦，那我陪你。”林曜昌像小孩子一样撒起了娇。
  “外公……”
  “我不管，诺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林曜昌耍起了赖。
  无奈，林兴业只得让人在病房里填了一张床。
  vip病房，地方确实宽敞，加一张床不算什么，但这看在医生护士眼里就奇葩了。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
  墨珺言失魂落魄地晃出医院，机械地打开车门，上车，关门。
  “嗖——”劳斯莱斯飞窜而出，仪表盘指针一下从左弹向右，直至最高值。
  墨珺言的脸，在滴血，他的心，亦在滴血。
  许诺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孩子是我故意弄掉的！你明白了吗？
  没有最好！如果有……我也不会留下它！
  ……
  路口，红灯。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墨珺言，全速行驶，路口都没有减速。
  “duang……呲呲……吱……”
  劳斯莱斯与一辆正常行驶的汽车发生了刮擦。
  好在，只是车子有损，并无人员受伤。
  对方司机怒气冲冲地吼向墨珺言：“你疯了？”
  墨珺言的魂魄被疯吼声拉了回来，他敛起冷眸，凛冽地刮了对方一眼。
  那一眼，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一般，吓得对方司机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一千万，够了吧？” 墨珺言的声音里仿佛淬了冰，他扬手，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甩了出去。
  未待对方反应过来，墨珺言已经驾驶着劳斯莱斯消失了踪影。
  对方司机捡起支票，摇头：“疯子……”
  劳斯莱斯时速表再次飚到了最高，车子如火箭般穿梭而过，惊得路上的司机都怔眼，陡生出一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
  劳斯莱斯一路狂飚，一直开到京舟山上那片山楂园才停了下来。
  机械地开车门，下车，墨珺言将自己失了魂魄的身躯靠在了山楂树上。
  无意识地取出香烟，点燃。
  烟雾缓缓弥漫之中，指尖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知道她恨他，却没想到，她会因为恨他狠心地伤害一个小生命。
  那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决绝地要和他斩断一切。
  现在，她和他，终于没有了任何牵连。
  墨珺言疯狂抽着烟，转眼，脚下已扔满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