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廖谨仍然没有抬头。
  此刻这位贯腼腆的教授居然笑了出来,他说:比如些不会致命,但是持续了多年的隐疾。
  比如些,求而不得,求而不能的难言之隐。
  廖谨突然觉得好笑,那该怎么说呢?
  除非他能确定自己和楚锐有辈子的时间,不然这个故事实在是太长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法用非常短暂的时间将它完完整整地叙述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锐眼不眨地盯着他,道:身为个生物教授,我认为您应该能接触到不少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学者,您应该早点治疗。他从最合理的方面给出了建议。
  是的,廖谨笑了起来,我曾尝试。
  不要放弃任何可以治疗的可能,楚锐伸手,想了想,拍了拍廖谨的肩膀。
  廖教授哭笑不得。
  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哪怕结婚了之后,您说是吗?他继续道。
  楚锐很清楚廖谨所说的所谓的隐疾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描淡写笔勾销的东西,但是他也要承认,廖谨说的是正确的。
  在他确定廖谨真的起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之前,廖谨所有的隐瞒也仅仅是他个人权利的部分。
  他愿意说可以开口,他不愿意说自然也能保持缄默。
  是的。楚锐最终回答说。
  廖谨坐在楚锐对面的位置上,那束玫瑰似乎是他本身的部分,他听到楚锐的回答眼流露出几分笑意。
  您为什么不把它放下来?楚锐问道,廖谨这样坐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十分舒服的样子。
  廖谨道:我没有花瓶。
  楚锐失笑道:我过来之前应该给您买个。
  廖谨最后把花放在了窗台上,和那个没有花只有土的白瓷花盆摆在起。
  我还有件事。
  什么?
  我要回驻地了。楚锐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军部上层谁都知道东部发生了什么,现场被数据监测系统细致而精准地反映回军部总部会议室的屏幕上。
  情况危机,现场危险。
  更何况那是楚锐的驻地,如果他回去,那么必然不会得到太多来自军部的援助。
  而且研究院之前推测出的最坏结果显然已经实现了大部分感染者的小部分通过被动的自我改变,或者是其他外部刺激基因产生了变异。
  研究院那位年轻有为又缺乏幽默感的院长在汇报工作时修改了报告上的词,进化更合适。他冷冰冰地说,仿佛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情,从刚才得到的实验结果可以看出,每个特殊感染体都是经过普本进化而来的,但范围仅限于拥有智能和体能较普本稍有提高的特殊体。
  也就是俗称的第二代感染体。
  军部习惯性以进化程度来区分特殊体和普通感染体,以及特殊体的变异体。
  之前的争论点就在于,感染者产生的变化究竟是用变异更合适,还是用进化更合适。
  如果是前者,那么在克制病毒传播上会出现很多变数,谁也没法肯定,第三代就是变异的尽头,不会再产生第四代和第五代,乃至出现更加完美的,在那位第三代感染者口的,神。
  若是人的体能与智能真的能发展到那种程度,被称之为神并不是夸张的修辞。
  但如果是进化,那么就更加麻烦。
  人类用了万年才从非洲的原始森林里爬出来,又用了无数的光阴才产生明。
  即使现在人的发展速度已经大大快过以往的任何时候,但是人类可没有用十年来产生智力改变体能。
  探索者病毒最早在十年前被发现,当时的感染者大部分都死去,少部分也和现在的普通感染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活着的尸体而已。
  不过在短短的十年之后,第三代感染者已经有了大多数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量。
  进化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十年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二十年呢?百年呢?
  探索者病毒究竟是毁灭现实社会,毁灭秩序的武器,还是使人类再度进化的智慧果,这点现在谁都不清楚。
  但探索者所产生的危害和不确定性意味着在医学找到可以完美地抑制副作用的方法之前,探索者病毒和探索者病毒的感染者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实验室里。
  在进化的推测产生之后,当时的会议上无言了很久。
  还是那位冰块似的院长,他以种既非安慰,也非恐惧的语气说:但至少,探索者病毒是由我们研究出来的。
  好吧,这好像更像个笑话。
  坐在他旁边副院长肖沅的影像苦笑道:不是我们,院长先生。
  如果我们能找出当年研究药物的人,这件事情或许会简单不少。主任柯然提议道。
  那我的建议是自杀,这能解决很多问题。前提是这个世界的本源真的是意识而非物质,以及有凌驾于人类意识之上的客观存在,这个存在,真的构架出了什么天堂地狱,另位摊开手,好吧,阴曹地府,这些地方,我们才有可能通过死者来了解当时他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玩意才会给我们留这么个大麻烦。
  柯然语气不善道:所以您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当年的研究人员?
  您要是不介意去地下公墓的话,他说:我看的资料里是,当时所有研究者的骨灰都埋在了那,您或许可以找到有关当年事件的些蛛丝马迹,可能真的有几千度的高温都没法燃尽的资料呢?
  院长淡淡地开口了,道:我的意见是,保持安静。
  比起这个,我觉得眼下最严峻的问题是东部军区的事情,位年轻的女性道,她面容秀丽,神色严肃,军部希望研究院派出专家随行,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确定,那么,谁能去?
  现场情况可能比我们看见的还要糟糕的多。院长补充说。
  现场有点麻烦,楚锐不在意地说,他的语气可不像是在说有点麻烦,而是仿佛在问廖谨今天晚上他们究竟打算吃点什么,我去的时间应该不会非常短。
  廖谨似乎才知道这个消息样,他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楚锐好几秒,好像在等对方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您也太好骗了,不过楚锐没有,他看着廖谨的惊讶的表情,反而又重复了遍,道:廖教授,我要回驻地了。
  廖谨过了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道:但是,这是不是太匆忙了?
  楚锐点头。
  您说的有点麻烦是指探索者病毒,廖谨猜测道:我没有说错吧。
  对。楚锐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您是来道别的?花朵的包装纸因为廖谨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楚锐颔首道:对。
  廖谨目光落在那些美丽的花身上,他似乎在等待着楚锐说点什么,不过楚锐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些花很美。
  它们都是刚刚被摘下的,鲜嫩的酷似少女的面庞。
  不过廖谨并没有保存划过的经验,他所能做的只有把它们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欣赏着它们。
  然后花朵在营养全部耗尽之后枯萎,片片地剥落。
  那个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让清洁机器人打扫下。
  廖谨收回了目光。
  还有,楚锐道:您觉得您现在的工作环境怎么样?
  廖谨缓和了神色的凝重,他轻声道:还不错。
  您有换个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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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廖谨道:您是要告诉我,让我跟随您回东部驻地吗?
  楚锐道:当然不是。
  他拒绝的如此果断,廖谨早有准备,此刻表情得体,他道:所以原因呢?
  楚锐解释说:我说了,现在东部驻地很危险,我不确定到最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出于私心和其他,我不能让您陪我起回去。
  其他大概是所谓的大局、议事厅和军部的关系之类的。
  廖谨心知肚明。
  廖谨烦躁无比。
  楚锐不愿意带他去除了考虑他的安全和如果他出事了,那么势必会对军部和议事厅的关系造成影响这些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原因之外就是楚锐并不信任他。
  要是廖谨是楚锐,他也不会相信个漂亮柔弱的好像只能拿起玫瑰花和钢笔的教授能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起什么作用。
  而且他们才相处不久,东部现在情况特殊,楚锐并不确信他是否真的如同看起来那样毫无目的清白无辜。
  廖谨当然明白。
  廖谨当然明白楚锐无比信任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们,而这些战友不会包括将军夫人的名字。
  可只有在温室里长成的花才能正大光明地嫁给楚锐。
  我明白您的意思。廖谨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自然万分,哪怕他的心情与之截然不同。
  楚锐斟酌了下用词,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您的办公环境或许值得更好。
  廖谨这次明白了楚锐的意思。
  他是在说那些监控。
  廖谨没有想到当时为了安全的设计现在会给他那么大的惊喜和那么深的失望。
  您不用太担心,廖谨说:因为我恐怕在接下来的段时间内也会离开首都星。
  就算是东部驻地都没有首都星这么复杂的局势。
  这是帝国权利的心,是切争端的起止点,是已经多年不曾露面、名义上的最高领袖皇帝陛下权杖上璀璨的红宝石。
  楚锐点点头。
  您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吗?廖谨问道。
  楚锐道:明天早上。
  廖谨垂眸,说: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个晚上的时间?
  楚锐沉默了几秒,廖谨这种仿佛在给他交代后事的语气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诡异和暧昧并存,是的,还有个晚上。
  廖教授听到楚锐强调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他咳嗽了声,好,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早点回去。
  楚锐调侃道:即使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也没法让廖教授离开他心爱的工作几个小时。
  廖谨本正经地纠正道:如果我今天晚上早点回去,那么我确实离开了我的工作三个小时以上。
  廖教授没有上班下班的概念,只有天亮和天再次亮的概念。
  楚锐途接了个短讯,接完之后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们晚上见。
  这个时候要是配上个吻可能会更像是匆忙出门的丈夫和爱人许诺会晚上回来陪着他。
  当然这不太可能在现实出现,就目前来说不太可能。
  廖谨微笑颔首,然后送他出去。
  助理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来像是见了鬼。
  她刚才仍然在怀疑电子结婚证的真实性,虽然从外部来说,楚锐给他看的结婚证毫无问题。
  助理把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在心里过了遍,她倾向于两个人毫无感情。
  廖谨偏头看她。
  助理立刻把脑袋转了过去。
  廖教授小幅度地皱了皱眉,重新审视了下楚锐。
  楚元帅不穿军装时穿着就比较随性,没那么严肃,他连衬衣的扣子都没好好系,露出块因为常年丝不苟地穿军装很少被太阳晒到的皮肤。
  从廖谨的角度看,他能再往下面看见点。
  廖谨突然道:别动。
  楚锐不解,不过还是站住不动了。
  通常情况下他被人这么说都是身后出现了什么危险,他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常年养成的习惯让楚锐连呼吸都放轻了。
  然后廖谨凑近。
  廖谨凑的更近。
  廖谨过去,把他的扣子扣上了。
  廖教授手指的颜色和楚锐多年不见光的脖子的颜色差不多,让楚锐对廖教授的白有了更深的认识。
  楚锐只要抬眼就能看见廖谨神色认真地在那帮他弄扣子,要是不看他的手部动作,他的表情容易让人误解成在干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
  助理僵硬地转过身,回办公室了。
  廖谨放下手,道:好了。
  楚锐语气古怪地嗯了声,廖教授?
  廖教授振振有词,道:养白不太容易。
  虽然廖谨似乎理直气壮,但还是在躲闪楚锐的眼神。
  楚锐似笑非笑地反驳说:它偶尔也想接触下新鲜的空气。
  您可以在家让它接触新鲜空气。
  如果楚锐真的喜欢过什么人的话,他大概会明白驱使这种莫名其妙行为的举动是种名为占有欲的情感,但他没喜欢过。
  而且他的生长环境特殊,他对切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拥有,而无需占有。
  没有人会和他争抢。
  您说的都对。楚锐道。
  他们礼貌地道别。
  廖谨没有目送别人的习惯,因为这种行为放在现实生活不会显得情深,只会显得很蠢。
  所以他毫不犹豫转过头,让终端打开了走廊里被侵入的监控系统。
  终端:......
  终端:好的先生。
  ......
  上面在等我们名单。任毓璇,也就是那个秀丽的娃娃脸姑娘道,她负责研究院和军部、议事厅事务的对接,以及小部分的资源调配,在探索者这方面她窍不通,之前所学的医学知识也因为常年不用而大部分归还给了自己的教授,她不能决定此次事件,只能让与会人员现场讨论出结果。
  但现在结果似乎是没有结果。
  距离上次会议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这是搁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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