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咬
老板娘从手机中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看见自己不剩一只气球的摊位,神情瞬间漫上惊恐。
季糖也有点惊讶,他只能尴尬地向老板娘笑笑,很不好意思地问道:我们把气球打完了,可以换布偶了吗?
老板娘:
她根本没料到有人会将气球全打完,她甚至认为今天不会有人获得布偶的。
所以她只象征性地带了几只。
但周围有这么多人在看着,老板娘也不好推脱,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您在这里等等,我回我的货车上拿。
季糖等了一会,只见老板娘推着一个小推车前来。
小推测上如约装满许多布偶。
软绵绵的布偶堆积在一起,像一团毛茸茸的小山,咕噜咕噜地向季糖滚来。
老板娘想赶紧让季糖走,免得他还叫自己装上新的气球。这是一百个布娃娃,数好了,你推着走吧。
所有人都沸腾了,向季糖投来羡慕的目光。
季糖也不太敢相信,傅医生竟能为自己拿下这么多布偶。
能在家里堆成一个很显眼的小山了。
其他厉鬼肯定会发现的。
季糖转过脑袋,乌黑的眼眸浸满喜意,绯红色从耳根蔓延至脸颊。他揪揪傅医生的衣角,柔软的声音能将对方的冰冷给融化:谢谢您。
傅临山盯住季糖的笑容,没说话。
以往傅临山拿枪,无非是攻击敌人,把本应纯洁的世界染成骇人的血色。
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
枪除了杀人,还可以在气球摊上,一枪一个地给少年打下一车的绵软布偶。
第59章
季糖推着这一辆装满小布偶的手推车,推出游乐园。工作人员拿来三只大袋子,才勉勉强强地将这堆布偶装下,帮着季糖送上出租车。
出租车的后座已经被一团一团的布偶挤得没有丝毫空隙,根本坐不下一个人。
司机瞅着自己一个人前来的季糖,径直打开副驾驶坐,道:进来坐呀。一个人坐得下。
季糖:
他瞥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男人。
他并不是一个人啊。
傅医生:你坐我腿上,或者我坐你腿上。
季糖脸一红,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别过脑袋:算了。
最后这件事是以季糖把那三袋布偶塞进后尾箱,傅临山坐在后座,季糖坐在副驾驶坐告终。
出租车停到车门口。
季糖先是将三大袋布偶拖下来,然后轻轻靠在门边,停门里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厉鬼们已经跑出来了,乖乖地在门口想要迎接季糖。
季糖:傅医生,您先在门外等一下。
他说罢,打开门,将门口的一大堆物件揣起来,跑到别墅深处藏好,才得以邀请傅临山进屋。
傅临山并不懂季糖在做什么,但也没兴趣过问,顺势将三大袋小布偶拎起来,帮忙提进季糖房间。
果果见到同样是毛茸茸的东西,一下便兴奋起来,窜进房间里挠起装有一百只布偶的塑料袋。
脆弱的塑料袋一下便被锋利的猫爪挠破,里面本来就挤不下的布偶一下便涌出来,咕噜咕噜地将毛茸茸的小猫盖住。
季糖进入房间时,只看见一座小山似的布偶山,高高地堆在卧室地板上,最顶端的是一只毛茸茸的黄白色团团。
他皱眉,觉得这团团有点不对,便用手去戳。
小团团耸动几下,一只毛茸茸的小小猫脑袋伸出来,小猫抖抖耳朵,抖抖胡子,然后嗅嗅被绒毛布偶弄得泛红的鼻子,打了一个奶呼呼的啊啾~喷嚏。
季糖抱起它,帮它弄掉鼻子上的毛:怎么跑进去了?是不是把它们当成你的同类了?
毕竟都是毛茸茸。
喵?果果歪歪脑袋,粉色小肉店扑腾几下,要下地。
季糖一将果果放到地面,它便装作若无其事似的钻进床底。
季糖有点无奈地轻笑。
他望向站在一边的傅临山,突然想起什么,很不好意思地道:啊傅医生,我忘记给您买做蛋糕的食材了,可能得等到明天才能给您做了。
傅临山皱眉,他莫名地想起季糖昨天那句话。
如果他一开始就答应回家,那蛋糕就不会被其他人吃完了。
傅临山装作没想起,阖上眼眸,点点头。
季糖正想拿着衣服去洗澡,突然听到窗外阳台传来一阵响亮的轰鸣声。
是烟花在天空绽放的声音。一时间,本应漆黑的夜空被照得宛若白昼,楼下的小汽车和电动车也都随之响起应急声,像枪声一般,充斥方才还很寂静的城市。
今天是春分。
在季糖那个地区,大家还是会放烟花的。
没过一会,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季糖想继续洗澡,可心口莫名地一紧,他转过头看向傅临山
烟花绽放的声音,特别像炮火声。
不少从战争活到现在的老人,对烟花声都抱有心理阴影。
男人紧紧地靠在墙角,头低垂着,一只手攥住另一只手的胳膊。无数浓重黑气从他背后蔓延而出,像河水一般在地面铺泻而开。
打扮温馨的房间一瞬间几乎要被黑气给淹没。
傅临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多少年,更不清楚现在是否还要打战。
他只知道自己的大半辈子都交付于战场上。直到死去。
他厌恶鲜血和尸体,更厌恶能令人一发毙命的子弹,对可以令上百号人瞬间粉碎的炮弹更是无比憎恨。
然而烟花的声音,很像炮弹引爆。
季糖丢下衣服,走近傅临山。
傅临山周身都是厉鬼的怨气,浓重到季糖很难逼近,每走近一步,都像有来势汹涌的河水在阻碍他。但他仍是坚持着来到傅临山身边,哪怕身为活人的自己已经被黑气包裹。
傅医生?
季糖踮起脚尖,将傅临山按在墙角。他透过男人垂下的发丝,只看见一双全是红色,没有眼白和瞳孔的眼睛。
和季糖第一次见到傅临山时一模一样。
没有清醒的意识,像真正的恶鬼。
季糖极力地安抚起男人。他捧起男人英俊的面庞,轻声道:不要怕。我在。
他能感受到男人冷得像冰块一般的躯体,冻得他手心发麻,他甚至能感到这具躯体在极度的愤怒中微微发颤。
傅临山推开季糖,保持住自己勉强清醒的意识,用一种干涩低哑的声音冷声道: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季糖沉默半晌,他从没见过有厉鬼主动提起自己的死法。
死法对于每一个厉鬼来说,是逆鳞一般的存在。除非那死法带来的阴影已经时刻伴随自己,早已习惯。
季糖知道,但他没有坦白说,而是摇摇头: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的家人,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活人。
只不过再也不会老了。
傅临山一颗颗解下自己的白大褂。雪白的衣服脱落在地,迅速被黑气侵染。
男人的身躯很健壮,肌肉紧实而有力,皮肤呈小麦色。他转过身,季糖看见他宽厚的背脊时,瞳孔骤缩。
傅临山的背部,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呈褐色,看起来像一条狰狞的龙。
当时手榴弹不偏不倚地击中我的背部,脊椎粉碎,连带整个人都碎了,找不到一点尸体。
那颗弹是美式K33,所爆炸发出的声音,和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我记得很清楚。
季糖愣在原地。
现在已经是太平盛世。
可傅临山并不知道。
他仍是会有错觉以为自己随时会死去,以为随时都有炮火声响起,以为自己所心爱之人随时都会死去。
傅临山转过身,黑气浸染了他半边脸,红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扯起嘴角,依然在努力地想做出微笑,但没能成功,他苦涩道:我的那道伤疤,而且再也不会愈合了,连结痴都不会了。我已经死了。它只会永远地这么丑着。
不丑的。
少年摇摇头。
他冒着黑气,往前一步,轻轻地靠在男人背后,温柔地重复道:不丑。
他望着男人的伤疤,内心涌起股柔和的悸动。他微微俯身,然后用唇瓣轻轻地触碰一下这道褐色的伤疤。
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我能亲它,亲到它愈合为止。
第60章
我能亲它,亲到它愈合为止。
少年放低的嗓音,显得特别软糯,像一滩软乎乎的糖汁,冲淡冰冷的黑气。
一向五感敏锐的傅临山,却在此时猛地怔住,瞳孔骤缩。
他生前身为军人,亲吻与抚摸生来便不属于他,他甚至不喜欢这些过于柔软的动作。可他身后那道深入皮肉的伤疤,残留着少年唇瓣的触感。很温热柔软,带有点淡淡的奶味。
他浑身都沾满鲜血,脏得很。可少年却愿意亲他最脏的地方。
季糖没有注意到男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的身体,他拿起白大褂,帮傅临山穿上。
男人健壮的身躯像一堵墙,季糖费了好大劲,才能把白大褂给对方穿好。
傅临山突然转过身,把季糖压在身下,双手按在季糖肩膀两侧的地毯。扑面而来的威慑气息令季糖不禁愣住,他面对着对方依旧冰冷的面庞:怎么了?
傅临山一字一顿道:以后,不能随便乱亲。
季糖眨眨眼睛,似乎明白傅临山的脑回路。
傅临山生活在建国前后,思想当然有点保守。
季糖想逗逗他:为什么呀?
傅临山盯着他,一板正经地低声道:亲人了,人家会以为你喜欢他。
那我亲你了
傅临山松开手,把对方扶起来,然后后退一步,扭过头冷声道:闭嘴。
季糖乖乖地闭嘴。但他似乎看见男人的耳根有点红。
那我去洗澡了。
黑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房间内的空气也逐渐升温,变得暖烘烘的。季糖拿起衣服,可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皱眉,想过去开门,但想到傅临山在屋内,只好先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叶川渊的声音。
季糖是我,我要进来。
季糖:
果然。
即便他把厉鬼们全都锁在阁楼,一个个还是会穿墙而出。
第一次还好,第二次他们便起疑心,纷纷想找借口进卧室搜人。
他瞥一眼房间内的傅临山,当然不答应:你别进来呀,也不能穿墙进来。
叶川渊的声音多上一点委屈和着急:我的练习册放在里面了,我要写练习册。
季糖;
呵。
他平时也没见叶川渊写。
但他没有戳穿叶川渊,他挠挠脑袋,有点苦恼:你先等等吧。
此时季糖并不知道。门外的叶川渊脚边,挤了一堆厉鬼附身的物件,纷纷想要知道季糖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就连果果也在喵喵地好奇,拼命用爪子挠着门抓板。
傅临山见季糖苦恼,皱起眉,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您等等。
季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定卧室内的两个位置,他明了地对傅临山说:衣柜和床底,选一个。
现在再搞傅临山搞一个附身物肯定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
门外的厉鬼开始着急,在拼命地扭动门把手催促季糖。季糖觉得以厉鬼的力气,这门把手下一秒便会报废。他没有给傅临山解释,而是推着对方的肩膀,想推到衣柜里。
但季糖却发现衣柜装不下傅临山这一米九几的个子。他指指床底:躲床底。他急得脸颊和耳根都有点红,不让人忍心拒绝。
傅临山莫名其妙地给季糖一眼,翻身进入床底。
季糖舒出口气,给叶川渊开门。
果不其然。他看见厉鬼少年怀里抱着各种附身物件,季糖一时感到无数道炙热的视线扫视过整间卧室。
季糖环顾四周,在桌面找到叶川渊的练习册,丢给对方:快拿走。我要忙。
叶川渊皱眉,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又说不出来,只能转身离开。
他一转身离开,支着拐杖的鬼导演便挤进来,不忘给季糖锁上门。
鬼导演一眼便识破季糖的小动作,哎哟哟地笑道:我们的季糖竟然成功将那个男人给拐回来了,竟然还藏起来不让人看。藏男人哎哟哟
厉鬼们的确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但死亡的年代相距越大,越感受不到。
叶川渊是近几年才去世的,而傅临山则是接近一百年前。叶川渊当然感受不到。但和傅临山同样是旧时代的鬼导演倒能感受到。
季糖红着脸,从牙缝挤出两个字:胡说。他一边说,一边把鬼导演挤出去,猛地关上门,确定门外的厉鬼不会进来。
傅临山从床底翻身而出,问道:什么藏男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
傅临山:刚刚那个男孩是谁?
季糖挠挠脑袋,想了想:嗯我的家人。
傅临山下意识地认为那男孩是季糖的弟弟,心里莫名地舒坦不少,没再说什么。但他突然想到什么,冰冷的神情柔和不少:我也是你的家人吗?
季糖笑了,点点脑袋:是呀,你是我的家人。
傅临山见过很多战争里山盟海誓般的承诺,可似乎都没有少年这一承诺,让他有一瞬间的暖意。他挑眉,打趣地问道:我以前还没有过家呢。没有屋子、没有床,不过亲人倒是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