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是伪装,是虚假,是隐瞒2
她还是起床给他做了早餐,只是早餐没吃,他就出门了。
空落落的客厅,苏小萌觉得真冷。
不是没想过坦白,不是没想过老老实实的告诉他,可说了呢?
他的反应,她能承受么?后果,她能承担么?
她怕,怕的每每想到,浑身都在发抖,怕的每每提及,她的脖子就像被人勒住似的。
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如念咒一般,她不断催眠着自己,不是说时间会淡化一切,时间会改变一切么?
慢慢的,时间长了就好了,她会走出来,她会忘记的……
她只求殷时修能给她一点时间。
可,时间却并没有改变这一切。
殷时修的靠近依旧让她忌惮,让她抗拒……而她的反应同样对殷时修产生着负面而消极的作用。
他越生气,苏小萌就越小心害怕,从而愈发沉默。
这样的沉默,这样的反常,让殷时修不得不多留了个心。
分床后的第四天,殷时修开始重新思考,从愤怒中走出来后,他才恍然的发现……苏小萌的变化有多大。
她瘦了。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瘦的很吓人,这种消瘦让殷时修心脏都跟着抽痛了。
脸色很差,黑眼圈很重,走起路来有点飘,冲他尴尬的笑时,很丑。
他不动声色,另外一个让他十分在意的是……她洗澡的时间很长,而且是越来越长。
有的时候待在里面要待上近两个小时。
她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即便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以及分床睡的现状,也没有任何不满和不好的情绪。
苏小萌……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
那么假,那么假。
晚上,殷时修开了个远程会议,结束后是十点半。
照例回屋去看看两个孩子。
双双和煌煌还没睡,但也没闹,见殷时修进来,这才哼哼唧唧的发出声音。
而苏小萌靠在床上,却是睡熟了……
殷时修坐到床边,看着躺在那儿,睡得根本不安稳的苏小萌。
从相处以来,他们之间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不知名的冷战。
她年纪小,但善解人意,又暖心,而他向来疼宠她,不舍得她受委屈。
因此,即便相处中有摩擦,通常狠狠做个一次,也就解决了。
“丫头……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恩?”
他颇无奈的轻声问道,伸手抚上她的脸,食指顺着她的脸颊到她尖细的下巴……
视线也跟着这下巴往下,不经意的……他看到那睡衣下面的红痕,像是被人抓伤了似得。
眉头轻蹙,他解开她的上衣——
斑驳的血痕,新的旧的,连一块白嫩的皮肤也没有,像是被人抹掉一层皮似得可怕。
殷时修的心脏蓦然抽紧!
殷时修看着她身上这一条条抓痕,擦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在自虐。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内心受到巨大的震慑。
像一击铁棒槌,直接敲在他的心口,振聋发聩。
“不,不要……”
睡的极其不安稳的苏小萌呓语着,那声音里包含着太多的恐惧和惊慌。
殷时修没敢叫醒她,只是攥着心中的疑团,将她的睡衣扣子扣好,忍着心疼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不要!”
也许是他拉动被子的动作稍大了些,让噩梦中的苏小萌惊醒。
瞪开眼睛的刹那,那瞳子晦暗的不见一丝光,只有挣扎和痛苦,悲伤和绝望……
她下意识扯过被子,然后视线在对上殷时修的刹那,微微僵住……
眼里纷杂的情绪瞬间被掩饰,她咽了下口水,“你,你在这干嘛?”
“做噩梦了?”
他问,问的轻巧自然,随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
汗水直接浸湿纸巾……
“……恩。”
她淡淡应了声,而后问道,“几点了?你……还没睡?”
“做了什么噩梦?和我说说……”
殷时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自问道。
苏小萌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避开他的探询,“其实没什么……你早点去睡吧。”
“还要继续分房睡么?”
苏小萌又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他……
瞧这眼神,又惊又吓,怯生生的看着他……
殷时修心中苦涩,他是她的丈夫啊!他该有多不称职,才会让她遇事便对他隐瞒至此?
没去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也没继续追问她所做的噩梦,只是从另一边上了床,靠在床头,随手拈过几天前便放在这的书。
但他没翻开书签去读,而是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她的手心全是汗,此刻冰冰凉。
“我记得上一次咱们冷战还是为那份结婚契约的事情。是不是?”
“那次之后,你命令我,不管将来我们再遇到任何争执,我都不能不理你。”
殷时修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紧紧握着,“对不起,我给忘了。”
苏小萌心蓦地一紧。
“我年纪大,有些不长记性,丫头,你别怪我,恩?”
苏小萌听着,她多想堵住殷时修这张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殷时修把书放到一边,关了灯,“睡吧。”
他说完便躺了下来,苏小萌一直都没有吭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闭上眼睛。
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一闭眼,黑暗的眼睑下就是那残忍不堪的情景。
她不敢睡,除非眼皮子已经重到撑不起来,就如方才,可即便已经疲累到这般不堪承受的地步,一闭上眼,噩梦照常袭来。
殷时修的一番话,让她心中的绝望更深,让她心中的罪孽更重。
这样的她,还能给殷时修带来什么?
她不知道……茫然到即便花上几天几夜也思索不出一个实际答案。
这样的她……凭什么还能得到他的温柔相待,凭什么还能被宠爱,被纵容?
凭什么……
依旧没有答案。
苏小萌知道自己的状态很糟很差,可她没有意识到,她的精神已经走向了崩溃边缘,她的心理已经有些病态。
病态的沉默着,病态的坚持着,病态的逃避着……
病态的以为这样就能挺的过去,病态的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会重新变好……
她是没心没肺的苏小萌,天塌下来都会有人替她顶着,她就是这样长大的。
殷时修会帮她,老师会帮她,爸爸妈妈会帮她,殷梦会帮她,即便是那个已然被她恨之入骨的男人,也会帮她。
可现在,没有人能帮她,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法替她做决定,谁也不能教她怎么处理……
乌龟一样的性子,一遇到事就缩进壳里的性子……
于是,她就真的只是让自己缩进了壳里,在一方自认为安全,自认为不会被人发现,自认为不会被伤害的一方空间里……瑟瑟发抖。
她无眠,却不知,这一夜,殷时修又是同样的无眠。
殷时修大概从没有这么苦恼而不安过。
苏小萌的反常行径让他不自主的感到恐惧,若是换做平时,他恐怕会厉声呵斥着让她吐露真相。
可她竟然在自虐,是自他从英国回来才这样,还是更早之前,他都不知道。
他……到底算什么丈夫?
妻子的心理,精神出现这么大的问题时,他还在为自己的胡乱猜测去和她冷战,将她置之不顾。
他握着她的手,一整晚都没有松。
而她背对着自己,好几次想要把手抽离,然而他总会动一动。
殷时修知道,她怕闹醒自己,所以每次感觉到他动了,她就不再抽手了。
隔天早晨,天蒙蒙亮,时针刚走过五点,苏小萌便下床了。
洗漱完后,把双双和煌煌抱到客厅,换了尿布后,便去厨房冲泡奶粉。
殷时修睁着眼睛,听着屋外尽管刻意轻手轻脚却还是传进来的轻微动静。
他不可否认的是,哪怕苏小萌出了问题,对孩子,对他,却还在极尽全力的照顾着。
起床前,他给秘书发了条短信,表示今天不去公司,有什么事情就邮给他。
洗漱完,走进客厅,苏小萌已经做好了早餐。
面包,果汁,牛奶,煎蛋,培根……搭配的很好。
她卸下围裙,对殷时修道,“今天是早课,我去学校了,阿素马上就到了。”
“你不吃早餐?”
“我刚才做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先走了。”
“需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了。”
苏小萌摆了摆手,便出了家。
殷时修看着这宽敞的大客厅,有他,有正在嬉闹的双双和煌煌,却还是让他觉得空荡的可怕。
苏小萌在这个家里,实在太重要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阿素就来了。
“少奶奶已经走了?”
阿素愣了一下,“这么早啊?”
“恩,今天她要上早课,所以出门的比较早。”
殷时修淡淡解释了一下,餐桌上的食物没怎么动,他只吃了一片吐司。
阿素放下包,一边系上围裙,一边准备收拾桌子。
殷时修抬手示意她停下,“阿素,坐。”
“有点事情,我想问问你。”
“……哦,四少爷您问。”
阿素坐在殷时修对面,笑着应了声。
“前段时间我去伦敦出差,少奶奶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么?她去上了几天课?请了几天假,每天都干了些什么,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