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落进你心里 第16节

  现在有点知道为什么姓维的只带两人了,原来是藏了枪。
  泰国贾老板无比感激和庆幸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唏嘘,今晚若是没有他们,对面怕得有强抢的可能。
  他心里也很纳闷,百口莫辩说:“怎么可能?阿柏,这个表在路上有出过错吗?这是我们从皇室后人拿到的,正宗的出自泰皇室,你看后面还刻有宗室印记的,不会出错。”
  又指着老钳说道:“你请来这个什么先生,只怕是个路边摊钟表师傅,他能懂看吗?”
  贾老板看不起老钳,老钳倒也默默然的。
  余琅易踌躇了稍瞬,启口道:“老板这块表不是假表没错,出自皇室没错,但错的是时间,这块表的时间应该不到百年,大约时间在35-40年代之间,不知道我说的有没错?”
  助理阿柏呐呐的,莫非我们被骗了?
  维先生按按手,对面的枪收了起来。维先生问道:“老钳说句话,他说的对不对?”
  老钳抬起棕干的脸庞,看了眼前的小伙子一下,但见高额浓眉,短寸立挺,五官一表俊逸。老钳表情冷冷淡淡的,又低下来没有多余内容,目光略过余琅易手腕上的表,更无任何反应。
  只说道:“对也不对,表背的壳是1919年的,但其余的是1935年代的,这块表不是原装,应该是表壳掉了,另外拿了个表壳套上。说是皇室的也没错,可能连他们自家人都不知道这个,何况贾老板。”
  这样的话,这块表的价格就要打一些折扣了,若不然估计在拍卖会上得拍到2个数。只到底它也是块古董表啊,私下交易近亿还是有的。
  维先生作为古董表收藏者,很意外地看向余琅易,惊奇他一个保镖怎么懂许多,肉眼就能窥出一二。
  这便发现他手上也戴着一枚精钢表,看起来有些年代感,问道:“这位兄弟也是行家?真是不显山漏水,竟然让你说对了,今天免了一场误会。你手上的表看起来不错,莫不是也有讲究?”
  余琅易应道:“这是块40年的宝珀仿装表,正经的据说不剩几块,至少得要上亿了。我这不值得先生您提起。”
  然后扶起了墨镜,眼睛若有似无看向那个老钳,发现老钳并无任何起兴致的意思。
  余琅易方才私下关了空调,这会儿闷热,老钳不自觉撸起了袖管。却看那手臂和周围皮肤全一色,没有火烫般的红条纹,手上也只有一串黑色的圆珠。
  这种温和、默然、老实,像个闷头干活的老伙计。余琅易原本祈盼的眼神就黯下来。
  出酒店两点多,两个老板最终达成了交易。就算哪怕那维先生最初有靠枪强买之意,今晚形势眼看捞不着好,还是给出了合理的价位。
  三个兄弟护送贾老板坐飞机回边境,想多赚钱的兄弟一般会护送更远一点。但余琅易没心思,开着车和另外两个兄弟一道回酒店。
  车在路上驰骋,夜风呼呼席面。
  他看着后视镜问:“要吃夜宵么?”
  “不用了,回酒店撕两碗泡面就好!”两兄弟在后面答,大家都很服从琅哥。一时又道起方才泰园琅哥秒扣手腕踢枪的一幕,简直太帅了我草。
  高架桥上余琅易看着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霓虹逐渐落去,夜色中悬浮着氤氲的雾气。他的眼前又浮起今晚老钳的面貌,与他和记忆中毫不对得上的痕迹,冷冽地咬了咬下唇。
  心湖薄沉。
  那还是若干年前的高三开学不久后某周末,傍晚夕阳打着产业园的墙头,他骑自行车去恒御工地找爷爷。
  余家的产业多在南边,但老爷子的根基始终落在北边,而余琅易自幼是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
  他幼年生下到了四五岁才开口讲话,自小寡言鲜语,难擅表达。开口的年纪母亲带他去看诊,被诊说有语言功能障碍,也即是不会说话的意思。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教他钢琴、手风琴,训练四肢体能,听提琴、风声各种,从这些声音中一点一点打开了说话功能,然后正常地步入了小中高。
  因此余琅易便一直留在辽省老爷子身边生活。
  自行车轮子打转,他一米九高挺的身躯,蓝色校裤和纯白t恤,是少年的清贵朗朗。里面小卖部的大叔看见二少爷来了,热情地给他递了瓶奶茶和热狗。
  余琅易吃完丢掉垃圾,一辆白色的老爷车模样从里面开出来,左边后视镜上有树叶叉子,里面的人伸出手来拨掉,紧实的肤色上面一条火烫的条痕,还戴一枚看起来不错的机械表。呼啦一下,又毫不起眼的开过去了。
  这毫不起眼的一幕,少年当然毫不在意。
  自行车骑到将近,看见老爷子正和工程队负责人在楼前说话,他喊了一声:“爷爷。”忽然,只见头顶上方的脚手架赫然崩塌,一切的重物与框架向下倒撒下来,然后世界便映入一片红。
  “来人啊,快,快去打医院电话——”
  呼~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余琅易回过神来,他掏出手机哂了下唇,忽然很想回去抱住那个软乎乎像棉花糖一样的女人。他想,如果这女人又给自己发消息说想他,他就折回去陪她睡,如果没有,再说。
  然而打开来,唐鹭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只酣睡打呼的小猪。
  却是白色羽毛如幻的微信头像消息提示。
  半个多月制束着没联系了,余琅易顿了顿,点开来。冷冽的眸光一瞟——
  “想好了吗?按你说的,又留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你说还不死心,这个月再有两场看看。现在已过去了半个月,然后呢?或许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一切只是你幻像的说辞,你要把你的时间都耗在这里?”
  “我没有耐心也没信心再继续等下去了,我想你,琅易。想念我们先前在月下热灼相拥的一幕,还有那天晚上的……琅易,你不想吗?”
  余琅易摁掉,只觉心中平寂下去的湖面又开始摇荡。他凝眉微阖地看着夜幕,思了下,又回复了一条:“那就不找了,你也别等了。”
  蓦地闭掉屏幕,对身后兄弟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我还想去个地方。”
  “嘶——”车轮子却刹时打了个弯,他敛眉抬头,猛地一下扑倒在方向盘上。
  “琅哥,这他么快开岔了啊。”身后兄弟站起来,才发现转弯处他急刹车之下晕了过去,手臂在金属剐蹭下破了一道血口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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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习惯了她的温柔、体贴、殷勤,和对他的依赖◎
  18
  后面的路换了个兄弟开,因为琅哥昏了,手臂又剐蹭伤,兄弟便开车往医院方向去。
  没开到十分钟,余琅易就已醒过来。方才只是过度沉湎于回忆,心中将要信念崩塌,猛一下子刹车仓促晕了过去。
  但还有些懵,便让兄弟把车开回到酒店去休息。
  他们保镖队的寝室在酒店十七楼,几个三人标间是给大伙儿轮着休息的,余琅易是队长,住固定的双人间,因为和魏邦关系好,在一个屋。
  魏邦不在,他皮带也懒得解,衣服更不脱,进去就倒在床上歇息了。
  记忆里还是那个现在看来有些久远的清朗少年,傍晚阳光下映入眼帘一片红,医护人员匆匆赶来,把老爷子和其他几名受伤的工人小心翼翼挪上担架。
  余琅易穿着白色的平板鞋,他的身高匹配的是副大脚板,低头看见脚边的狼藉,捡起个齿轮样的小金属。它看起来像是手表的旋柄,而且有些年代感,柄头是精钢的。
  余琅易比较熟悉金属类,知道这种非一般工地工人买得起的。不确定是否老爷子的表,便下意识收进了兜里,另外跟着司机在救护车后一同前往医院。
  老爷子受伤严重,他所站的位置给予的是致命击砸,余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堪堪救回了一条性命,但是成了植物人。
  那场脚手架倒塌事故,工程队里的一个包工头当场去世,据说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他老家兄嫂过来大闹,余家赔付了很多钱给兄嫂拿回去。对剩下受伤的工人,也都按照标准给予了足额赔偿。
  只是这件事对余家造成的损失惨重,原本以质量严苛著称的响誉亦摇摇欲坠。后来用了许久才挽回声望。
  余琅易因为老爷子受伤,而选择了留在国内上大学。虽然出这样的事故对于一贯严谨把关的恒御集团而言,实为意外,但当时的人们包括他自己都只当做是偶发。
  ——现在的人们也依然当做是意外,除了他私下默默梗着一心私念。
  余琅易他学的是信息工程,在学校那么多年从初中至大学始终没有谈过恋爱,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的。
  因着他寡淡的神情,高挺的身躯走在学校里,虽然眉目舒展,英气斐然,但狭长的凤眸习惯瞟向无人之处,又好像与人保持着淡淡疏离。因此虽然位列校园校草榜前十,却没有女生敢靠近与他,他也没觉得自己需要有感情的陪伴。
  大四那年的春季,学校聘请了一个成功有名望的企业家专程来做就业演讲。余琅易那天傍晚正打完篮球,从东校区往西校区回来,东西校区隔着一条不大的马路,路上叶絮窸窣。然后走到西校区门口时,看到一辆灰色的大众车从里面开出来,半旧半新的,毫不起眼。
  那却是个阴凉天,他闲慢地拍着球,看到车窗半开,里面开车的人脸廓模糊,抚在方向盘的手肤色苍劲,半撩起的手腕上有道烫伤般的红条纹,戴着一块精钢手表。
  他在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的,目力忽然那般清晰,看清了他所戴表的模样,表侧的旋柄掉了一个柄头。
  余琅易彼时对表类尚未有关注,但知这块表应该价格不菲。他记起了自己曾经捡到的一个柄头……某些有收藏癖好的人,宁可残缺了部件,也不愿去弄仿品置换上去。
  那一幕也只一闪而过,起先未曾多想。但是过二天,一则新闻爆出来,让学校里的大家颇为惋惜。原来前天来学校做演讲的那名企业家,在夜里出车的路上,因为操作部件不准确,导致自己失误,从高速上飞了出去,失事了。
  这则消息,忽然便在余琅易心里打了个咯噔。两件事,那般熟悉的毫不起眼的画面,车慢悠悠开出去,半开的窗户,红色斑痕的手,还有机械表,以及怎样都不引起人注意却完全自然的失事。
  就是在那一刻起,余琅易抱着去试试看的心,专门搜索了那块表的相关资料。40年代的宝柏某款经典机械表,存量极少,市值过亿,他忽然便觉得不太简单。
  一个戴得起上亿表的人,为何那般无声无息地开着普通不起眼的车,出入一个马上要失事之人的场所。而普通收钱做事的人,是买不起这种表的。老爷子在商海跌宕几十年,得罪一些什么人也有可能。
  余琅易便在暗网上搜索了杀手资料。那阴沉色调的页面往下拉,只见有一个叫“老q”的夹杂在各个或西方,或刀疤,或蒙面的面孔中,吸引了他的注意。
  老q没有露面,老q的头像是全黑色的底图,中间一个棕色的机械转轴,莫名像钟表的内部件。他的业务介绍是:仇杀、商杀、夺宝、谋财,使看起来自然,从未失手,服务范围中国、东南亚周边,and欧洲。
  无须缘由,余琅易就把这名字记下了。
  他毕业后和人们说去国外深造,但过不久,便瞒着周太也就是他母亲,改去参加了特种训练一年,学习擒拿、侦查、格斗、跟踪,等等各项技能。
  也就是在国外时,遇到了他前一个亦为第一个女朋友翟欣。
  此前余琅易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他并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但在高中时本就对同年段翟欣有过好感,尽管这种好感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可能没有感情,也能自然而然存活于这个世上。
  遇见翟欣是在一次地铁上,冬天,他穿着长款青色绵服,面目英俊挺拔的东方面孔。翟欣手抱着画卷,白色带绒毛领子的尼龙外套。翟欣原本就对余琅易有暗暗钦慕的,更令她没料到的是,余琅易竟是对她亦有好感。
  地铁忽然猛一个刹车,翟欣扑到了余琅易怀里,余琅易不觉伸出手臂,虚虚地揽了一揽。
  然后女子的心跳便似带着光芒渗入了他凉薄的眉眼,在他心目中有了超然的地位。
  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那是余琅易正式意义上的第一个女朋友。
  他这人就是这样,你要么不靠近他,你要么本来就打动了他,又主动靠近了他,他便将你当做他的从伴,归属于自己的保护,而后总想着怎样体贴地对她好,守护着。
  但在谈了将满一年之后,余琅易准备回国了,这件事他是瞒着家里的,对他们仍然说在国外进修。
  翟欣不舍得他回国,觉得很可惜,翟欣最想要的是一个绿卡,而拥有绿卡后,余琅易是最适合她陪在一块生活的人。她当然没对余琅易这样讲明。余琅易据说家境好,上面有哥哥,他不需要操心什么,但该有的东西亦都有,可以生活得很惬意。
  翟欣和余琅易说道:“琅易,如果你回去,我就只能和你分手了,我也会接受正在追求我的别人的爱意。”
  余琅易虽然听得很难受,翟欣在他的心里地位超然之上,但也知道翟欣身边不缺追求者,如果她要选择,他不会阻止。余琅易还是选择了回去。
  翟欣便与他分手了,不久后果然新找了男友。余琅易暗捺惆怅,但仍然将她放在月光之上。
  这期间,他是单身状态。
  回国来之后,在一家d市的钟表行工作。g省这个地方,钟表擦边的私下交易网脉繁络,而且雇佣杀手之类的暗里洽淡也不少。
  余琅易有天在表行里收拾之前的底券,便看到了一个“q”字的收据签名。他问老板孔表师,师傅,这个是老q吗?
  原本只是试探问起,结果孔表师点头连说:“是啊,是啊。”孔表师对他这个生得英挺高大、做事又利落话少的徒弟印象甚好的,很能干,干脆。
  问道:“是啊,是老陈啊,你也知道他?他这个人很忙的,很少露面,你竟然也知道?”
  那一瞬余琅易的心是墩墩跳动的,余琅易状若平常:“是手上有个红条纹,戴一块宝柏的表?”
  孔表师说:“对对,他不常来,就偶有表出问题了来看看。那块表很值钱的啦,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可能做生意的吧,话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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