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医道三考，异火问心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穿过南疆群山，洒向文山时，作为文山顶级豪门，文山梁家的前院内，宾客满座，胜友如云。
  今天是家主选拔赛的最后一天。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注视着人群之前的小数点，眼中满是羡慕与嫉妒。
  三天之前，试问谁能想到一个济世堂的小伙计竟然一跃有望成为梁家的新任家主？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杜拉拉升职记！！
  不，比那个还要玄幻百倍！！
  一想到过了今天，文山梁家就要成为这个小丫头的囊中之物，饶是最平静的内心也免不了心生波澜。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按照赛程，今天本该是最终决战的日子，可是由于梁文月的突然消失，决赛的选手瞬间只剩小数点一人！
  瞬间将决赛台变成颁奖台，命运的变幻无常简直太魔幻了，让人根本来不及防备。
  主席台上，看着满座宾客，老神医梁鹊笑容如常，借助话筒高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一言出，会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息凝气，紧紧盯着小数点，期待着新王加冕。
  视线中，老管家梁福走到台前，高声宣布：“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
  终于要开始了！
  嗯？等等？
  比试？！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茫然：“老管家刚刚说的……是比试对吧！！”
  “只剩梁点点一个人，和谁比试？！”
  “今天不是颁奖礼么！？怎么又改成比试了！？”
  人群中议声四起，会场顿时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搞不懂，梁家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梁点点，请上台来，准备最后一轮比试！”老管家催促道。
  小数点心中也是茫然，扭头看着师父谢牧。
  谢牧笑笑：“比试就比试吧，反正你也无心梁家家主之位，输赢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
  主席台上，小数点安静站在原地，面对台下一双双火热目光，眼中无悲无喜，更没有紧张，镇定自若，独面千军而不惧，大将之风也！
  人群中瞬间传出阵阵感慨：任何成功都不是侥幸的，单就看小数点这份镇定自若的神态，就远远甩开同龄人几条街，大将之风便是如此！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梁老神医来到小数点身边，他先是轻轻拍了拍小数点的手，眼神满是慈爱，随即转头望向众多宾客，微笑道：
  “老夫知道，此时诸位心中定有不解……比赛进行到此刻，选手只剩一人，还比什么啊，直接颁奖算了嘛！”
  人群中随即响起阵阵会心笑声。
  老神医笑笑，继续道：“其实，如果按老夫的意思，恨不得一早就将这家主之位传给点点了，可是不行啊……有人不答应啊！”
  听到这话，众人当即陷入疑惑。
  “有人不答应？！是谁？梁文山父子么？”
  “不对啊，梁文山父子不是被老神医关了禁闭了么？”
  “在选择家主这件事上，还有谁能左右老神医的态度？”
  看着众人疑惑不解的模样，老神医笑了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腰间那枚小葫芦解下，微笑道：“它……不答应！”
  一言出，满场沸腾！！
  “这……这不是……这不是那枚盛有异火壶中焱的葫芦么！”
  “老神医说它不答应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葫芦会说话，有意识不成！？”
  “这也太扯了吧啊！！”
  人群中议声四起，每个人的目光都齐齐注视在那枚葫芦上，神情复杂。
  谢牧等人也露出疑惑之色。
  就在此时，一道感慨声突然从谢牧身旁响起，谢牧扭头，却发现多日不见的竹渊竟然回来了。
  望着那枚葫芦，竹渊目光深邃，语出惊人道：
  “大家猜的没错，这异火壶中焱……的确是有意识的。”
  听到这话，谢牧等人顿时瞠目结舌！！
  异火……有意识？！！
  这怎么可能？！
  “是的，异火壶中焱的确是有意识存在的……”
  竹渊又重复了一遍：“异火壶中焱内的意识，虽然只相当于几岁孩子，但却也能明辨是非，尤其是是对于医道执念，更是有着极其敏感的体会！”
  “医道执念？”谢牧拧眉，有些不解道。
  竹渊点点头，认真道：“这道壶中焱，乃是当年师父传下，内中蕴含师父一生医道感悟与炼药体会，可谓珍贵至极，当时我和梁鹊师弟都想要得到它，于是师父便设下医道三考，一考病理，二考实操……如今这梁家家主选拔的规则，便是脱胎于当年的医道三考……”
  “既然是三考，那第三考是什么？！”秦暮云好奇道。
  竹渊莫名叹了口气，闷声道：“这第三考便是问心！”
  “问心？！”
  秦暮云疑惑：“什么是问心！”
  竹渊神情之上浮现一抹缅怀，喃喃道：“所谓问心，问的医者之心，而发问者……则是那团生有灵智的异火壶中焱！！”
  听到这话，秦暮云等人顿时愣在当场！
  异火问心？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疑惑之中，谢牧突然话题一转，好奇道：“最近几天怎么没见到你人影啊？”
  竹渊笑笑：“文山是我第二故乡，每当回到这里，无论多忙我都必然拿出一周时间，外出云游，行医问药，回馈乡里……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啦！”
  谢牧挑眉：“既然是几十年的习惯，为什么这次就改了……从你离开至今，也不过三天时间，和你设定的一周行程还差一半呢啊！”
  闻言，竹渊摇头，视线下意识落在台上的神医梁鹊身上，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我回来……送送他。”
  似是察觉到竹渊的眼神，台上的梁老神医冲着师兄竹渊笑笑，一如当年同门求学时的样子……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梁老神医笑着，将那枚盛有异火壶中焱的葫芦，郑重放到小数点手中，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声音颤抖喊道：
  “医道三考……第三考……问心关，起！！”
  一声宛如暮兽哀鸣的喊声之后，在所有人的惊骇注视下，葫芦之内的异火突然溢出，冲天的柔和绿色火焰，将小数点整个人包裹其中！！
  谢牧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当即便要出手营救！！
  然而，却被竹渊一把拦住。
  “放心吧，壶中焱乃是最为贴合医者的异火，点点这孩子医道心诚，不会有事的！”
  说罢，竹渊突然转头看向沐夫人，声音微微颤抖道：“去看看你父亲吧！”
  沐夫人先是一怔，然而当看到叔伯竹渊眼中的泛起的晶莹泪光时，父女天心，沐夫人顿时像是猜到什么，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师伯……我父亲他……真的要……？”沐夫人声音颤抖，结结巴巴，词不成句。
  竹渊却是很清楚沐夫人的意思，艰难的，点了点头。
  沐夫人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缓缓的，走上主席台，呆呆的倚在父亲轮椅旁，无声抽泣，四十几岁的人却哭的像个孩子……
  梁老神医笑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如同小时候那样。
  “知道了？”梁老神医问。
  沐夫人讷讷点头：“为什么会这样？！”
  梁老神医笑容慈祥：“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当年师父将壶中焱传给我，目的就是找一个医心坚定的人，碰巧当年我一心光大医道，医心比你竹渊师伯勉强坚定几分，所以这壶中焱就选择了我……可惜，后来为父太不争气，医心被消磨殆尽，满脑子只想着将梁家带入顶级家族之列，以至于壶中焱心生抗拒，最终强行离体……为父这身残疾，便是由于壶中焱离体造成的！”
  “不过，我不恨它……因为正是它的离体，让我重新找回了医心。”
  “其实，我本该在壶中焱离体那一刻就该死去的，或许是壶中焱感念我心中尚有一丝医心，所以强行帮我续了十年的命！”
  “十年里，我曾经想过里你弟弟文山为家主，可是文山不通医道，满心只有生意，这壶中焱根本不可能选择他，强行将家主之位给他，只能是害了他！”
  “后来，我又想过将你喊来继承衣钵，可惜事隔多年，你也无心医道……”
  “原本，我以为文月丫头会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她竟然是……哎！”
  “现在，点点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梁老神医喃喃自语，没多说一句话，气息就虚弱上几分，望着父亲脸上醒目而刺眼的老人斑，沐夫人泣不成声，几度哽咽。
  梁老神医笑笑，揉着女儿的头，打趣道：“还是那么爱哭鼻子……和小时候一样！”
  沐夫人哭声更惨。
  梁老神医笑笑，不再说话，转而望向主席台间，被绿色壶中焱包裹的小数点。
  当看到周身火焰开始变淡时，梁老神医老怀甚慰，露出会心笑容：
  “点点这孩子果然没让人失望……她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天青老弟，你教导出了一位好徒弟啊！”
  喃喃自语间，小数点周身火焰渐渐消散，不是被风熄灭，而是被小数点尽数吸收了……
  就在火焰消失的同一时间，小数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茫然。
  从异火壶中焱中，小数点几乎看完了梁老神医的一生。
  从开始的踌躇满志，到后来的被人排挤走投无路，再到凭借炼药奇术异军突起……小数点此时满脑子都是梁老神医的独坐书房，为家族大计苦思出路的景象。
  此时，她终于明白师父牛天青大夫当初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梁神医，就是被家主之位牢牢束缚了整整一辈子啊！！”
  回过神来，小数点发现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视线中，瘫在轮椅上整整十年的梁老神医，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挣扎着站起身，缓缓的挪到小数点面前。
  视线中，老神医的步伐走得很慢，很不稳，跌跌撞撞，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孩。
  小数点想要都上前帮忙，却被梁老神医拦住。
  “这辈子最后这几步路……我想自己走完！”
  说完，梁老神医继续艰难地挪动着他的身子，像是无畏却也无力的勇士，义无反顾，却也一去不返……
  会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面色凝重，郑重看着老神医走完人生这最后几步……
  角落里开始传出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
  老神医终于挪动到小数点面前，他拉住小数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哆哆嗦嗦道：
  “爷爷知道你不想当这家主……但是，你能不能迁就一下我，就迁就一下……算爷爷求你了！”
  爷爷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