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32)

  阮萌喜欢喝酒,喝酒能够拉近任何人之间的距离。
  今天的风冷,适合喝酒。
  今天的人多,适合喝酒。
  今天的月圆,适合喝酒。
  在阮萌眼中,这世上还没有不适合喝酒的日子。
  尤其是对于这群被征兵过来,匆匆告别家乡的人而言……
  他们压抑了太久,也需要一个方式,来排遣自己的情绪。
  他们离家忧伤。
  他们打仗奔忙。
  他们是一群战士,一群男子,他们也是丈夫,也是儿子……
  阮萌的指尖轻扣着酒坛,目光不由地再次在周围缓缓扫过。
  她在等谁呢?
  等花木兰。
  她想和花木兰喝酒,然后听木兰姐姐的故事。
  花木兰替父从军,女扮男装,是中国自古的佳话。
  阮萌想等到他们战胜,凯旋,将木兰辞念给她听。
  木兰辞啊,倒像是个段子。
  “唧唧复唧唧……”
  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木兰姐姐,当真霸气。
  出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打仗啊——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夜是凉的,月是凉的,边塞的雪更凉,连风都是孤独的哀嚎。
  武器握着是凉的,铠甲摸着是凉的,人的呼吸是凉的,人死后呢,尸体也是凉的。
  这么一个凉凉的地方,他们要呆多久呢?
  多久都行,只要能赢!
  阮萌咬咬牙,饮一口酒,再一句,唧唧复唧唧,而后木兰从军的故事,她随酒吞入腹。
  月光洒在她身上,带着白色绒绒的光,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她莫名又低声的话语,却打开了周围所有人的话匣子。
  有士兵凑过来,一个人凑过来,接着,好几个人凑过来。
  阮萌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人,却能给他们安全感么?
  因为他们是一群征夫,一群离乡的人,他们忐忑怀念家乡。
  而阮萌,她是将军,她是皇子,她不怀念皇宫,她不迷茫。
  现在,别人饮酒都哭,都醉,都想家。
  阮萌却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想笑。
  有人开口问。
  “将军,你说,我们会活着回去么?”
  阮萌说,战争,九死一生。
  “将军,你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说我回去的时候,他还认得我么?”
  阮萌说,战争,归期不问。
  “将军,你说,你说……我们可以赢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
  阮萌站起身,脚踩着长椅,举起酒坛子,将酒灌入口中。
  酒线如银线,从她的口旁滑落。
  而后,阮萌一把将酒坛砸在地上!
  阮萌勾着唇角,唇角有银光滴落。
  “输?输是什么?!我们不会输!”
  “无论这一战,我们要打一年,五年,乃至十年,我们都不会输。”
  阮萌轻笑着,抬起头,正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花木兰。
  花木兰顺手用手背擦了擦阮萌唇上未干的酒,接下了阮萌的话。
  “我们不会输,因为我们,都是你的人。”
  “是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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