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归来我成了他的朱砂痣 第8节

  “师姐,我赢了。”
  祈钰的耳边传来时解怿的声音,他的话中带着笑意,像是证明他曾说的十成把握所言不假。她放下心中的那段遐想,回应着少年的欣悦:“你的剑法使得是越来越精进了。”
  听到祈钰的夸赞,时解怿眉目含笑地俯下身,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那还不是师姐教得好。”
  少女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被他这句话逗得烟消云散。
  而另一边,褚慕表面上云淡风轻,可眼神没有离开过那说笑着的二人的身上,藏在袖子里的手更是扶着佩剑细细地发抖。
  祈风渡回应完周围投来的各路奉承,走到褚慕的身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着他。只是关于祈钰的事,他却一带而过不再提起。祈钰也长大了,或许在一些事情上,他这个做爹的也是时候应该放手了。
  褚慕应承着祈风渡的那些话,句里行间的意思他也听得明白,只不过有一个人他不得不留意了。
  此届论剑大会历经三日终于结束,莫敬岚敲响场上的长钟后,捧着一个细长的云纹红漆木椟走到了琼山派所在的观剑席上。
  “今年我们紫霄宫得到一块上好的玄铁,于是锻造了这方宝剑作为论剑大会魁首的奖赏。如今这位小道友摘得魁首,我也将这方宝剑赠与他。”说完,他将木椟递到了时解怿的面前。
  时解怿双手接过,颔首道:“多谢莫宫主。”
  “琼山派这群年轻后辈的前途不可限量。”莫敬岚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去操办今日的晚宴了。
  月色如水,紫霄宫正殿夜彩尽放,席间觥筹交错,又是一场言笑晏晏的盛宴。
  明日祈钰一行人就要离开紫霄宫,回往琼山派。
  晚宴结束后,祈钰没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知道紫霄宫内有一处瞭望台,可以看见四周无边无际的碧海。她靠在瞭望台的石栏上,静静地将自己从之前的喧嚣中剥离而出。
  “师姐,在想什么呢?”时解怿从石阶下走来,将手中的披风缓缓披到祈钰身上。
  祈钰淡淡道:“没想什么,就是刚才酒饮多了,过来醒醒神。”
  时解怿走到她身侧,靠着石栏,道:“嗯。我寻你寻了好久,才听到一名小弟子说看见你往这来了。”
  “我本来也只打算吹一会风就回去了。”
  “春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冷气的,师姐若要来瞭望台还是应多穿些衣物。”
  “对了,你的剑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时解怿解下系在腰间的银剑递给了祈钰。祈钰抚摸在剑鞘上,上面镶嵌着一颗碧色宝珠,抽开剑鞘,剑身在云色的映照下银光倾泻,祈钰忍不住感叹:“的确是把上乘宝剑。师弟,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时解怿摇摇头:“未曾。”他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缓缓开口道,“其实师姐我以前那把剑用的也挺好的……”
  祈钰连忙打断他要说的话:“好马配好鞍,你也需要一把像样的剑了。”
  褚慕有青云剑,她有月华剑,可时解怿一直未有一把真正的宝剑。
  祈钰遥望今晚的天空,夜幕之上万里无云,唯有缱绻的月色和密布的繁星。
  她的脑子灵光一动:“师弟,不如这把剑叫星徊怎么样?星星的星,徘徊的徊。”
  “星徊?甚好。”
  时解怿拈手化诀,一道白光流转,在剑身上刻下“星徊”二字。祈钰抚摸着刻痕,刚碰上此剑,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银光便攀了上来,缠绕于指尖。
  时解怿见此,莞尔一笑道:“师姐,星徊很喜欢你。”
  祈钰一怔,侧头看向一旁说出这句话的人。
  少年清澈的双眸明亮如星,长睫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而藏匿在长睫之下的目光烁然动人。
  祈钰此刻有太多的话想说,可也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才好,于是最终避开了他的双眸,看向了远处的碧海。
  时解怿随着祈钰看望碧海的方向,海面平静,他的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完-
  第10章 诀别
  ◎阿容,要坚强地活下去。◎
  东方天际翻出鱼肚白,曙光四散于碧海之巅。
  论剑大会结束,也到了该启程回琼山派的时候。
  莫敬岚边送边说道:“祈掌门,此次一别,就要下次论剑大会再会了。”
  祈风渡若有所思地缕了一把胡须,眼角瞥了一眼身旁的祈钰,含糊道:“莫宫主话不要说这么满,我看呐,怕是要不了下次论剑大会我们就会再见。”
  莫敬岚眉宇微蹙,如今四海升平,万方安和,他们又会以什么理由再会呢?
  “不知祈掌门此话怎讲?”pao pao
  祈风渡笑了笑:“祈某先卖个关子,到时候莫宫主就知道了。莫宫主,告辞。”
  莫敬岚颔首回礼,道:“那在下就不远送了,诸位再会。”
  众人与莫敬岚相互道别后,便一齐走下千磴石阶。远处的海天一色在烟雾缭绕中渐渐清晰,通往对岸的玉桥犹如一条长长的月牙色绸缎绕于碧海腰间。
  祈钰走在玉桥上,一想到脚下的碧海之内藏着一个秘密,不知为何内心越发不安起来。她看向与她并肩而行的时解怿,他今日一反寻常,一路走来也默不作声。
  走到玉桥中央,倏忽间,海中又如来时那日般打碎了以往的平静,一个浪头袭来,玉桥四周的结界亮起,抵挡住了溅起水花。
  可,底下那物明知有这个结界在,也不管不顾地要将被压抑已久的怒火尽数放出。碧海中,更为猛烈的攻势袭来,卷起千重海浪打向玉桥。
  玉桥的结界等级很高,它□□地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惹得底下那物恼怒万分。碧海中卷起滔天漩涡,浪潮如一张血盆大口将玉桥衔在嘴中。
  整座玉桥被碧海之浪死死罩住,天光逐渐黯淡,阴沉密布。
  祈钰艰难地稳住身体,拽住时解怿的衣袖,道:“是那物?”
  时解怿点点头,握住了祈钰的手,安慰道:“别怕。”
  玉桥结界被海浪挤压着,终于不堪挤压,破开一道口子,祈风渡与褚慕等人连忙施法维持着结界。
  但这场袭击仅有海浪的冲击还远远不够,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烈地拍打着桥底,玉桥阵阵晃动,一条粗长的阴影在四周游动。
  巨大的阴影将玉桥死死缠绕,越绕越紧。
  玉桥两侧的结界不断破碎,如一片片轻羽纷飞消散。碧海之浪卷入玉桥,海水倾灌而下,众人施法化出一道屏障抵挡,而与此同时那个庞然大物的身形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祈风渡惊呼:“是羽蛇!褚慕,结阵!”
  褚慕袖中飞出数道符箓在空中排开,在羽蛇的四周结出一个阵法,阵法中抽出千道银线扎入羽蛇的鳞片之下柔软的肌肤内。顿时,羽蛇吐着蛇信的口中鸣声悲切,撕裂苍穹。
  阵法中的羽蛇并不完整,它的两侧鲜血淋漓,森森白骨外露,它失去了翱翔于天际的能力。
  羽蛇做着垂死挣扎,碧水中翻滚着血腥味的潮动。它的断翼中还汩汩流着鲜血,在空中掀起了漫天血雨。祈风渡好奇为什么它即使自断双翼,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翅膀折断在海底的锁链中,也要突然发疯似的攻击玉桥。
  玉桥也仿佛在各路灵力的对抗下承受到了极点,祈钰脚下的桥面缓缓裂开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在羽蛇剧烈的晃动下越拉越大,时解怿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小心!”
  随着一阵金光大作,羽蛇自爆妖丹,符箓与银线化为灰烬,点点金光随风散落人群,无人所知,羽蛇自爆妖丹有一特殊之处,那便是可以化作一瞬间的时光静止。
  时光停止了流动,众人群保持着防御施法的姿势,或飞于空中,或立于断桥上。风也不再拂动,鲜血如一滴滴珠子坠在海面上,激起的浪花也停在了半空中。一切像一幅静止的画,描绘着悲哀狼藉。
  除了一个人。
  时解怿看着眼前白光点点勉强维持着最后精魂的人形,哑然失色,他停住半空中想上去拥抱的手,害怕将这点点精魄弄碎。
  羽蛇淡淡地笑着,她伸出手主动拥抱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少年。
  “阿容,要坚强地活下去。”
  话说的虽然极轻,但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是羽蛇生命中为数不多对他说的话,却没想到成为了诀别。
  还未等时解怿回应这个迟来的拥抱,那微弱的精魂模样就被揉碎在了记忆中。
  缥缈的白光向遥远的天际散去,羽蛇剩下的最后妖力没入时解怿眉间的羽状魔印,他感受到身体里的新生血脉的涌动,至此为止,他继承了羽蛇全部的妖力,只待时间将它融合。
  像羽蛇这样的大妖,妖丹自爆后,精魂会逐渐消散,而本命精元是她最后的妖力所在。
  可这样换来的是他的母亲与他天人永隔,他不想,也不愿。所有的念想与追求都变成了更为深刻的仇恨,深入骨髓,灌入心脏。
  羽蛇精魂消散后,随之而来的是时光的重新开启。
  众人回过神来,却不记得刚刚金光四溢后发生了何事。只见羽蛇不见了,海浪也退下了。可还未来得及思考,脚下一阵波动,玉桥在迅速崩塌,众人御剑而起,时解怿也搂住一旁的祈钰朝岸边飞去,他的泪痣处结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一阵风吹过,将它藏匿进恢复平静无声的碧海之中。
  仿佛无事发生……
  时解怿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尽数倾泻出去,他恨,他恨修道之人,恨他父亲,他恨那些在他身上缠满了荆棘的所有人。
  完整的羽蛇血脉让他通体冰凉,连带着那颗没有温度的心也冰封起来。这种熟悉的寒冷,似是让他回到了被罚跪在雪地里的两天两夜,也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时解怿将祈钰放在地上,看望碧海的方向,碧海之上,玉桥不再,而他心中孤海一直架着的那座亲情的桥也如此般赫然崩塌了。
  真可笑啊,他竟然会怜悯身边的这个人。
  可有谁又能怜悯真正的他?
  -完-
  第11章 一碗姜汤
  ◎一时间,春风拂过冰封的百里长河,所到之处,万物解冰,繁花似锦。◎
  经此一事,众人身上血污狼狈不堪,祈风渡决定在就近的城中找间客栈让大家修整一番后,再启程回琼山派。
  一路上,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一片。
  到了晚间,雨越发大了起来,大家在店内匆匆用过晚食后就各自回屋沐浴休息了。
  祈钰没有立刻上楼,她想到今天时解怿搂着她的那只手,冰冷至极,透过她的衣衫那股冷气依然能钻进骨缝里。
  她走到柜台前,问道:“老板娘,你这有姜汤吗?我想要碗姜汤去去寒气。”
  老板娘收起账本,抬眼柔声道:“姜汤现成的没有,不过,若是姑娘需要,可以现在为姑娘准备。”
  祈钰把手中的银钱放在了老板娘面前,道:“不知老板娘可否教我如何做?我想亲手做一碗。”
  老板娘一双火眼睛睛将眼前这名少女的心思了如指掌,她收下银钱,绕过柜台,领着祈钰往后厨走去,边走边打趣道:“瞧见姑娘这样子,是要给心上人做吧?不然这种小事让我们店里的伙计代劳就是了。”
  祈钰小声道:“没有……只是,是我师弟……”
  “是刚才与姑娘一同进来的小郎君吧?瞧那一表人才的样子,与姑娘确实相配,只是看起来羸弱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身强力壮。”
  听到这样的话,祈钰害羞地低下头,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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