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秦天问出那句话之后,整间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刘富贵立马收声闭了嘴,眼珠子滴溜溜来回转,一会瞟秦天一会儿又瞟向江离。
两人就那么四目相对了几秒,眼眸中映出对方的面孔,那一刻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停滞了。
江离平静而冷淡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感,眼神忽地闪了一下,语气淡淡淡的说:“我救不了她……”
末了,自嘲地笑笑:“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说着,抬眼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在地上形成块块光斑,细密的浮尘在光柱间旋转轻舞,慢悠悠下落,成为地上一颗颗可有可无的尘埃,渺小而无望。
秦天心底微弱的希望之火还没来得及冒头,就立马熄灭了,他像是脱力般靠在床头,慢慢低下了头。
房间里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呆愣在一旁的刘富贵很是不自在,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凑热闹的场面,知趣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就往门口走。
好巧不巧,刚走了两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叮铃铃的声响在气氛沉闷的空间里显得很是突兀。
刘富贵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回头,只见背后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看,怪瘆人的,他尴尬地笑笑,掏出手机看了看,看到了来电的号码,把屏幕冲着两人展示一下。
“警察局,警察局来的电话,我接一下哈。”
来电话的是负责昨晚案子的民警,知道他们仨一起入住了同一家酒店,让刘富贵组织大家一起去趟警察局。
他口里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想着应该是昨晚的凶杀案有了些眉目。
一行人出门,警察局离得不远,走上十来分钟就看到了,几个人刚到警局大门口,一辆警车就飙了进来,在门口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两个年轻警察拽着两个小孩下了车,两个小孩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旧旧的衣服,看上去灰扑扑的,衣袖上还有几处干枯晕染的血迹。
江离一眼就认出来,这两个小孩正是那晚案发时在暗巷里迎面碰到的小孩子。
难道是这两个小孩动的手?她正想着,楼里走出几个老警察,他们伸手跟车上下来的两个警察同事打了打招呼,而后眼神复杂地看向戴着手铐的两个小孩。
“哟,抓到了啊,在哪儿抓到的?”
“一个黑网吧。”
其中一个老警察看着两个小孩有点痛心疾首,实在忍不住,张嘴教育起两个小孩: “小小年纪不读书,跑去杀人放火,这是要坐牢的,知道吗?你们一辈子就毁了!!”
两个小孩一脸的不屑一顾,嘲讽似的歪嘴笑笑:“你少骗我们,我们也是懂法的,十二岁就算杀人也不用坐牢!”
一听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没想到会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也许孩子并非都是纯真善良的存在,可能只是成年人一厢情愿的希望,是内心善于美的投射。
两个小男孩见在场的警察都一脸受到冲击的模样,觉得有趣,忍不住嬉笑起来。
江离、秦天和刘富贵三人目睹了全程,都是一阵不寒而栗,刘富贵惊得嘴巴都快闭不上,末了嘴里发出啧啧两声。
“这特么是天生的恶魔吧?也太吓人了!!赶紧拉进去关起来,不要让他们再出来危害社会了!”
他没有注意压低声音,说的话被两个小孩听到了,两个小孩反应很激烈,朝着三人恶狠狠看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死命偏头朝着三人狂吐口水。
年轻警察拽住两个小孩的胳膊,一边往大门口推,一边大声呵斥:“干嘛呢!老实点!”
小孩根本不听,憋足了最后一口气,嘴里裹了裹,猛地吐出一口唾沫,那口唾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朝着一旁飞过来。
江离见势不对,一闪身,刘富贵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唾沫落在自己一头飘逸的长发上,简直如遭雷击。
他盯着头发上的那一口呈泡泡状的唾沫,简直要气得背过气去了,当即跳脚要发狂。
“这两个死孩子,找打是不是,往哪儿吐呢?”
此时两个小孩已经被警察带进了大厅,他们听到叫骂声,嬉笑着回头,冲着刘富贵挤眉弄眼做鬼脸,存心要气死他。
刘富贵忍无可忍,当即撸袖子就要奔过去胖揍两个小孩,秦天和江离见状简直要扶额喊救命了,赶紧拉住他,也懒得废话,江离指了指警局门头上的警徽,刘福贵愣了一下,盯着警徽看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望着自己的头发,语调哀怨地说:“脏了,脏了,我的头发脏了,我这头发蓄了好久了,脏完了……”
江离无语,心想现在的男的真是太脆弱了,一口唾沫就打败了……
刘富贵一脸的不快乐不高兴,兴致和情绪一下子就轰然落地,丧着脸跟在江离和秦天身后慢悠悠进了警务室。
几个人坐了十来分钟,负责昨晚案子的警官才进来,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们这才知道今天是来认人的。
那晚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的两个少年有重大作案嫌疑,想让他们过来指认一下,透过玻璃窗往屋里看,里面的嫌疑人站成了一长排,刚刚在门口吐唾沫的两个小孩也赫然在列。
刘富贵和秦天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拿不准,那晚光线实在太暗了,根本就没太看清,就大致记得身高和体型,但里面有好几个身形都差不多。
好在江离都认得出,她一进去就非常确信地指出了那两个小孩,警察反复跟她确认了好几遍,她非常肯定:“我视力很好,不会认错。”
见江离认出来,刘富贵赶忙又凑了过去,他拿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秦天。
“她说是哪两个?”
秦天的目光透过玻璃窗,他抬手往最里面的两个小孩指了指。
刘富贵心里一惊,这不就是刚刚朝自己吐唾沫的小孩子吗?
他好奇地向一旁的警官求证:“真是这两个小孩杀了人?不能吧,他们还这么小……”
警方应该是有纪律要求,不能向外透露过多案情内幕,很官方地回答:“我们还在调查,他们现在是作为嫌疑人配合我们调查。”
但几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凶手应该就是那两个小孩了。
几个人从警局出来时,刘富贵又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孩子可真狠啊,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把脑袋都给剁下来了……”
说着说着,刘富贵像是又想起了昨晚恐怖的场景,不觉浑身冷得一哆嗦。
确实,他们还太小了,才十来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在象牙塔里学习遨游,而这两个小孩却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他们无人管束教导,在黑暗中野蛮生长,成为恶意伺机而动的目标,等待潜入合适的肌体,于是罪恶开始慢慢发酵……
江离很警惕,曾看过他们的眼睛,没有黑色的火焰,所以是有人处心积虑在利用他们?然后一点点激发出他们心中的恶?
江离不敢轻易断言,而一旁的秦天也陷入沉思,他沉着脸走着走着停下来,站在警察局大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想来想去想不通,两个小孩可以如此轻而易举杀掉两个成年人?还完成分尸?现场都没有血,那些血去哪儿了?他的内心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疑点太多了,真相可能远没有那么简单。
江离和刘富贵在前头走着发现秦天没有跟上来,都停下来回头看他。
秦天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低声自言自语道:“按照之前刘富贵的说法,两起凶杀案的手法差不多,难道之前李家堡的案子也是这两个小孩做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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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从房间退出来,朝着花臂男招了招手,花臂男赶忙迎上去。
“去给你们老大找个道士,安排做做法事吧!”
花臂男不太明白黑子的意思,有点愣住,在当地的风俗里只有死了人才需要做法事,老大虽然挨了刀,到底是还有活气的,做法事干嘛?又担心是自己瞎想,只是各地的风俗习惯不同,于是小心翼翼问:“受伤了也要做法事吗?”
黑子冷冷瞥了一眼花臂男:“活不过今晚了,提前准备一下!”
花臂男脑子嗡一下子就炸开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眼睛能动,嘴巴也还能张,刚刚嫂子也说,医生来看过了,没有生命危险,怎么这会儿突然说活不过今晚?
他第一反应就是要进房间看看,一定要亲眼看看,他转身就要去开房门,黑子后退了一步一把拦住他,沉着脸训斥:“干什么?我让你去找道士,没听见?”
花臂男心里着急,看着黑子铁青着脸,差点就要哭了,央求道:“黑子哥,你让我看看波子哥一眼,我要亲眼看看……”
黑子脸色阴沉着,完全不为所动,根本不想再跟他废话,朝客厅一角站着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弟接受了指令,快步上前,一人拽着花臂男的一只胳膊,没有一点废话,拖拽着他就往屋外走去。
两个男人左右夹击,花臂男实在反抗不过,临出门的时候手指扒住大门的门框就是不松手,不停冲着屋内撕心裂肺的喊叫:“黑子哥,你不能这么对他啊!你让我看看他!”
黑子烦躁地看向门口,皱了皱眉头,两个小弟见到黑子的表情,立马慌乱起来,一个赶忙去掰花臂男的手指,一个拼命拉着花臂男的身体,不停往屋外扯,终于,花臂男力量用尽,瘫软在地,随即像一具尸体一样被拖了出去,像垃圾被扔在门外。
院子的铁门咔哒一声锁上,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突然有点悲从中来,他内心清楚的知道老大并没有死,只是有些人想要他死,他对自己非常失望,觉得自己特别失败,一直以来都是于波护着他周全,结果轮到于波出事儿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看,如果凭自己的实力,连那个房间门都进不去……
两个小弟处理完花臂男,一前一后走进客厅,安静地站在角落,冲着黑子点点头。
黑子满意的挑挑眉,仰头绕着宽敞的客厅走了一圈,而后看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婉婷,歪嘴邪魅一笑,感叹道:“于波对你挺好的啊,也不计较你的出身,给你买这么好的房子,还不知足?”
婉婷不说话,冷冷瞥了一眼黑子。
黑子轻浮地调笑:“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对你,想必你也很有一些本事啊!”
说着,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婉婷身上游走,她穿一件墨绿色丝锻连衣裙,衬的皮肤雪白柔亮,视线向下,身材的起伏如波涛般美妙,再向下,腰绳系住腰部盈盈不足一握,裙子盖住膝盖,露出纤长白皙的小腿,以一种诱人地姿态呈现,黑子忍不住喉头轻滚了一下。
婉婷感受到了黑子目光中野兽般的欲望,将双臂抱在胸前,呈现一种防御状态,面上仍然冷淡看不出一丝波澜。
黑子邪恶的轻笑了一声,像是看透了她看似平静表面之下的惊慌失措,他慢慢走过去,眼神现出猥琐的光,笑着问:“为什么对于波下手?嗯?”
“ktv的英雄救美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吧?对不对?”
“张少也真是费尽心思啊!”
在听到“张少”两个字,婉婷腾地抬眼看向黑子,眼神冰冷如铁,强硬地说:“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黑子觉得有意思极了,笑意盈盈地走到沙发边,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婉婷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倒在沙发背上。
他的身体迫不及待地靠上去,紧贴着婉婷香软的身体。
他手掌暗暗用力,婉婷喉间发出嘶嘶的声响,黑子俯身下去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问:“说实话……”
说完,贪婪地闻吸着她发丝间、颈后让人心悸的香气,鼻尖在雪白的皮肤间来回磨蹭,他像一只贪恋新鲜血肉的狼,女人身上氤氲的香气像毒药,引得他浑身燥热抓狂,气息渐渐粗重起来。
婉婷不停扭动身体试图反抗,黑子抬起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拉拽着强迫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细致地打量婉婷,白痴般的肌肤,勾人的双眸,娇软的双唇,像是在细细端详一件艺术品的纹理,喉头滚了滚,压低声音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是不是你们对于波下的手,骰子呢?弄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