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追到小院门口,周姨娘到底怕人知道,不敢再声张地溜回屋里,见胭脂趴在床上,一边捶着枕头一边痛哭,周姨娘怕自此失了这个臂膀,耐着性子哄了她半天,这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齐如萍鹤唳(哽咽):我不在乎你退而求其次...(老子其实在乎的要命啊啊啊啊)
多说一句,齐家虽有诸多不是,但在江父江母看来,其他人家未必更好,
从姐姐第一次说起梦枕嫁人的事,就有提到:
须知这世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些凤子龙孙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倒是齐家这一等人家,若能有个心性坚定、知心相配的,或能达成你的心愿,也不算辱没。
这是他家最后仍选齐家的理由,且选了齐老二的理由。
世家里像梦枕家那样人口简单、父母恩爱的才是异数,
大都是只有门口的石狮子干净,
嫡庶之争、长辈送妾是常规操作,
齐家这样嫡长子死了,齐老二没有任何通房,已经算可以了,
最难得的是,江梦枕对齐老二有所了解,再去选别人,更是两眼一抹黑。
江梦枕自己的态度在他和武溪春说话的时候,也有提到:如此说来,也算有心了... ...总胜过盲婚哑嫁。
他虽然不喜欢齐鹤唳,可也不觉得再找别人,能比齐鹤唳强多少。
就像红楼梦里紫鹃对黛玉说的:【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 ...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娶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就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怜新弃旧反目为仇的,多着呢... ...岂不闻俗语说的: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况且宅斗的乐趣就在于勾心斗角,梦枕真嫁去了完美的夫家,那我也什么都不用写了。
第24章 终身大事
今日春闱放榜,晋王在状元楼有包间,我们一同去看看热闹、散散心,如何?江梦幽见弟弟无聊闲坐,原是好意相商,忽然想到本该高中的齐凤举,怕又勾起江梦枕的伤心事,赶紧又说:...你若懒得动,就不去了。
已到了放榜日了,日子过得可真快...江梦枕恍惚了一瞬,擦拭着琉璃灯的手微顿,不知道本届状元是谁?
说起来还是你认识的人正是武公子的夫郎安致远!
竟然是他!江梦枕颇为意外,安致远名不见经传、素无才名,此次一举高中,想来是平日刻意收敛锋芒,他有些好奇也为好友高兴,便点头道:如此盛事,自然该去看看... ...姐姐不必担心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罢了,我也想看开些,但若人的心像风车似的说转就转,也未免太薄情了。
江梦枕把琉璃灯仔细收好,此灯尚在、齐凤举已一命归天,怎能不叫人唏嘘怅惘?
江梦幽轻叹一声,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是断不肯负人的,逝者已矣、你也要自己开解开解,去寻些乐子,不要无谓的自苦。
江梦枕勉强应是,姐弟俩乘了车去到状元楼,晋王的包厢位置极佳,二人一落座就看见游街的殿试三甲骑马而来:安致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谁能猜到这位出身伯府、神采飞扬的状元郎,曾连件好衣服都穿不上?榜眼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游街一边擦眼泪;探花郎文质彬彬、唇红齿白,当真生得一副好相貌。
看热闹的人们欢呼拍手,无数的鲜花从哥儿姐儿手里,向状元和探花身上抛,武溪春激动地站在状元楼门口,从此后再不会有人背地里嚼说他为全名声仓促下嫁,反倒都要去羡慕他的好运。
安致远打马走近,他摘下帽上的红花向武溪春的方向一抛,人们起哄地叫嚷起来,武溪春接过花抬头向他夫君甜甜一笑。
江梦枕坐在楼上看得真切,武溪春接花的时候,他背后的李青萝也伸出了手,安致远的眼睛望着他们站立的方向,却不知道是在看谁。
武溪春高兴地往状元楼里走,转身就瞧见了倚在窗边的江梦枕,他举着红花向好友挥了挥,江梦枕抿嘴一笑,向他点头致意。李青萝跟在武溪春后面,怯怯地不敢抬头,江梦枕忽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也许李青萝只是怕红花落在地上,并不是要和武溪春去抢。
这场游街让武溪春备受艳羡,人人都说状元与夫郎恩爱有加、羡煞旁人,江梦枕真诚地为他开心,心底又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炎热,一入夏江碧城夫妇就带着江梦枕和江梦幽的儿子瑜哥儿去往京郊的庄子避暑纳凉,京里久无人住的老宅也派人去整饬重修,虽说晋王给了恩典特允江梦枕从王府出阁,但江陵侯府门楣显贵、也不必去攀附谁家,断没有让家中的哥儿从姐夫家出嫁的道理。
武溪春来探望江梦枕时,他正抱着瑜哥儿吃水果,剔透的荔枝肉由白皙的指尖喂到孩子口中,瑜哥儿嗷地一口咬到了他的手指,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不好意思地皱了起来,连忙吹着气帮小舅舅呼呼。
古人道: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武溪春展开折扇,笑着走过来,你可不要怪这孩子,我看的真真儿的,哪里分得清是你的手还是荔枝?
江梦枕莞尔道:就你会说话,这是我外甥瑜哥儿,我最疼他了,哪儿舍得责怪呢?
原来是小王爷,无怪乎人家说外甥肖舅!
姐姐怀着瑜哥儿的时候,正听见我掉到寒潭里的事,她又惊又气非要去齐府看我,哪想到还没出门就动了胎气,让孩子早产了半个月,所以我对这孩子是最最怜爱的。江梦枕亲了亲瑜哥儿的小脸,让侍从带他去找外公外婆,他把桌上的荷叶玉盘往武溪春那边推了推,你来的正是时候,早上晋王府刚送来了新鲜荔枝,总共就那么一小篓,一直用冰镇着,你快尝尝。
武溪春拿起一枚荔枝却没剥,他看着瑜哥儿小小的背影,喃喃道:我也很喜欢孩子的,可不知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你们成婚也有三年了,按说也该... ...你可去看过大夫?
武溪春的脸涨得通红,这...这怎么好意思和外人说。
你这么个人,竟是个讳疾忌医的主儿!若不查清缘由,干着急有什么用?正好,我姐姐早产后,晋王请了一名大内御医来为她调养,那人是此中圣手,也是名哥儿,回头我让姐姐请他去你府上替你看看。
倒也不急,只是致远中了状元,再不是当年那个寒酸又没人待见的伯府嫡子,我心里有点...他倏然住了口,看着江梦枕小心翼翼地说:我提起春闱的事,会不会惹你伤心呢?
武溪春知道江梦枕内心矜持、不愿多谈自己的感情私事,和齐大少爷最好的时候,他也很少听些什么,但却是个重情的人,只怕他把满腔伤怀闷在心里。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合该你做这状元夫人,而我与表哥...到底缘浅。江梦枕不欲提起伤心事,轻叹一声道:你只接着说你的,难不成安致远高中后变了脸?
那倒没有,他现在有了官职,在刑部谋了个差事,有时免不了要和同僚去应酬。前几天,我闻见他身上有脂粉味儿,气得与他大闹了一场,他赌咒发誓说是同僚带来的一个琵琶女无意蹭在他身上的,我听了他的解释,本来已消了气,只是绷着劲要他以后小心些,哪知道,第二天他竟把那个同僚带来家里向我解释... ...这个人说起来你八成也听说过,就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
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就是名唤英扬,外号玉面阎罗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说起来,我和这位小公爷幼时还见过几面,只是他总爱欺负我,后来听说他在,我就躲着不出门,也就没再见过了。哪想到他现在越发恶劣讨厌了!
武溪春愤然地扇着扇子,我这才知道,人家叫他阎罗,是因为他在刑部当差,有时候会亲自审问人犯,能进刑部的案子岂与别处相同?犯事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他倒好,混不顾这些,直接严刑逼供、手段狠辣骇人。但平日里呢,他又放浪形骸、眠花宿柳,是京里最不正经的公子哥儿!这人的为人和他的名字一样,飞扬跋扈、举止轻佻,他来我家解释的那天,手里竟拿着这个...
他把扇子往江梦枕手里一塞,江梦枕定睛去看扇面上题的诗,诧异道:这不是你的诗吗!
所以说他是故意要我难堪,幸而他离开时把扇子掉在地上,让润墨拾了来。武溪春戳着扇面上的字,气鼓鼓地说:我真怕他把安致远给带坏了!
这小公爷真写了一笔好字,江梦枕把扇子还给他,忍不住打趣:我倒好奇,阎罗是假,那玉面是不是真呢?
武溪春哼了一声,他小时候是个胖墩儿,现在...我不知道,我眼里只有我相公,哪管别的男子长成什么模样?他将手里的扇子打开阖上几次,狠了狠心用手将扇面撕成两半,到底不是正经东西,撕了完事。
我还当你舍不得呢,不过外男之物,撕了也好。
武溪春把扇子随手一抛,又道:对了,我还有件新鲜事要说给你听,新科的探花让人榜下捉了婿听说要入赘你们齐府呢!
江梦枕吃了一惊,转念一想齐雀巧确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只不知道为何齐夫人给她选了这样一门亲事,而不将女儿嫁入世家高门。
两个人说了不少贴心的话,江碧城夫妇硬要留武溪春在这里住一夜,江梦枕晚饭后带他去到庄中的温泉,武溪春泡在热水中,熨帖地叹气:我若没成亲,和你在这儿住一段时日,那该多好!
你有个才高八斗的如意郎君,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成亲后,就有一个人牢牢牵住你的心神,你与他休戚与共,他快活、你才快活,我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偶尔想着,还是我未出嫁时只为自己喜悲来得干脆。
他们眼望着郊外的星月流萤,双双沉默下来,所谓终身大事,若不得始终、难免有身败名裂之危。成亲在大多数的男子看来,最要紧处仅在于传宗接代,就算婚姻不协、他们还有外面的广阔天地可以遨游,甚至还可以休妻纳妾,而对许多哥儿姐儿来说,是将身家、情感、以至于性命一并交付,婚后他们的生活便以丈夫为天,若遇人不淑,就是地陷天塌、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在大多数的男子看来,最要紧处仅在于传宗接代,就算婚姻不协、他们还有外面的广阔天地可以遨游,甚至还可以休妻纳妾,而对许多哥儿姐儿来说,是将身家、情感、以至于性命一并交付,婚后他们的生活便以丈夫为天,若遇人不淑,就是地陷天塌、万劫不复语境是古代背景,求生欲瑟瑟发抖。
唐代科举殿试并不成例,常科考试由官员主持,称权知贡举。进士及第称登龙门,第一名曰状元或状头,架空背景官员职位和规则全是乱用,为文章前后紧凑,不再多写一轮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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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洞房花烛
齐夫人失了个状元儿子, 又抢来个探花女婿,虽然到底吃了亏,但好歹没有输得血本无归。
齐雀巧的婚事齐夫人本有计算, 有意与翰林大学士甄家结亲,没成想甄家夫人上门来说, 儿子在庙里上香时遇到了宰相的女儿, 对其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硬逼着她去宰相家提亲。
甄夫人放下茶杯, 用手绢擦了擦嘴笑, 施施然道:按说咱们两家也没说定, 我是不必特意来上门来告诉你的,可若你从别人那儿听来这事, 反倒不好。
那我还要谢你喽?齐夫人满心怒火、冷笑一声,二人呛了几句,终是不欢而散。
没一会儿, 齐雀巧得了消息跑进来,又吵又哭地一顿闹,齐夫人中年丧子、性子越发暴躁易怒, 齐雀巧还不省事地拉着她往外拖,让她去甄家求甄少爷回心转意,齐夫人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 抬手给了女儿一个嘴巴, 你发昏了?人家不要你, 你还让我舔着脸巴巴地去求?!
齐雀巧吓了一跳,捂着脸只知道哭,齐夫人锤着心口,悲声道:你哥哥这一去, 我已失了最大的指望,现在你的婚事又出了岔子,我是焦头烂额... ...若你哥哥还在,我还有个人可以商量,你就只会哭闹,一点帮不上我的忙!
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怎么和哥哥比呢?哥哥死了,你一肚子邪火,只管拿我撒气!齐雀巧跺着脚,不依不饶地说:我是要出嫁的,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能帮你什么?不过是嫁个好夫家,给你长点脸罢了!现在甄家另娶他人,你又有什么脸...
齐夫人听见她的混账话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人说女生外向,你竟能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来!你倒想嫁人,我不点头、看你嫁给谁去!
你还是不是我亲妈!怎么能这样恶毒,你要耽误女儿的一辈子吗!
母女二人吵嚷一通,各自憋了一肚子的火,齐夫人当时说的只是气话,可后来回想,突然双眼冒光、福至心灵她虽没了儿子,但可以给女儿找个入赘的女婿!她宁愿这份家业最后落到外姓手里,也绝不肯便宜了贱货生的小奴才!
由此,齐夫人便上了心,在放榜日让家人从榜下捉回了高中探花的林晓风,齐雀巧一心想嫁高门贵胄、哪里肯依,可一见了林晓风的模样就羞红了脸,假意矜持了半晌,便点头答应,又腻声叫着亲娘与齐夫人和好如初了。
齐老爷知道后大发雷霆,骂她们胡闹,他还有三个庶子,齐家又不是没人,岂用外人入赘?可架不住齐夫人锤胸顿足地喊着长子的名字,说大儿子已经死了,若是闺女因为婚事不顺,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不如现在就拿刀抹了脖子!
齐老爷被她烦得着一个头两个大,想着家里反正不差女儿女婿的一口饭,懒得再和她掰扯,索性出门去找解语花寻欢作乐,由她们娘俩去了。
林晓风两眼一抹黑地被人绑了来,听说要他和小姐成亲,本来抵死不从,后来知道这里是齐尚书府上,齐家在读书人中颇有些名声,齐夫人又许了他许多好处,答应帮他在官场上疏通门路,林晓风为难了一会儿,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