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太原城内白龙鱼服
太原城收复了,后续工作还在继续。
换做李自成或者满清辛苦了那么长时间才拿下那么一座大城,此时多半是军士不封刀,烧杀抢截数日,将整座城池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同时达到提升士气,震慑人心的效果。
但与造成的损失相比,收获的那点儿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这些都是朝廷要吸取的教训,在城池收复后的治理上,格外的用心。
战事结束后,朝廷上上下下都格外重视民心的安抚工作。
尤其是皇帝陛下在太原,大家都紧着心思表现自己,希求被陛下发掘,走上更光明的前途。
现在国家还不太平,没有那么多论资排辈,只要你有才华,随时可以走上高位。
徐梁穿着一身没有胸章的军装在卫队的护卫下,在太原城里走了一圈。
太原城里此时已经成了赤色的海洋。
大明尚火,所以百姓将各种红色的旗帜插在枪头之上。
负责宣传的书生,大多数都是在军队有职务的,他们并不干涉军队的具体指挥,但是时刻关注士兵们的思想和生活。
此时战事停歇,他们领着队里的辅兵,将一张张海报贴在墙上。
“大明之师仁义天下扬。”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为大明之重新崛起而参军!”
“一人投军,全家光荣。”
“宁可前线战死,不为东虏欺压。”
若是说,这些标语是徐梁抄袭后世的电视剧,那是无耻行径,有点儿虚伪的嫌疑, 自己原创的。
这就不得不让徐梁惊讶了。
或许有些东西,他本身就是世代相传的。
或者正如某本旧书说的,矛盾具有普遍代表性。
他还好一些,经历多了,脑海里没有那么多价值和信仰。
自己投靠的朝廷有能力,他自然也有奔头。
跟袁宗第聊了聊,见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快,反而挺上进的,虽然是降将,但是见识了陛下的宽博之后,袁宗第的内心竟然燃烧起来第二春。
跟李岩强调,他袁宗第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有朝一日,也能替陛下扬鞭贝加尔湖。
李岩苦笑,心想你个土鳖,知道贝加尔湖在哪儿吗?
然后没等李岩说什么,这位昔日里跟皇明斗了半辈子的虎将,就主动与李岩辞别,主动跑去做宣传工作了。
如今去搞这一套,还挺轻车熟路,非常接底气。
“什么,跟着陛下有饭吃。”
“跟着陛下,一年存粮,三年买房。”
“跟着陛下,五年取娇娘。”
各种宣传,直指人心,想着参军的小伙子们,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李岩跟负责袁宗第等人的教官了解了下,袁宗第的思想改造很成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走上工作岗位。
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资历,李岩知道,这个家伙的前途是一片光明。
不过想想,日后李岩跟昔日的袍泽搞政治宣传的样子,李岩就想笑。
回到晋王府的时候,没找到陛下。
就知道陛下一定是带着人去白龙鱼服了。
他知晓,像是陛下这种起于民间的人,一项是当耳旁风听得。
他更多的相信是自己眼睛看到的直观感受,更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民间的声音。
但是他不能理解,身为一个帝国的皇帝,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在一个刚刚回到大明的皇帝陛下怀抱的城池里乱逛。
满清的内务府可不是吃素的,若是他们扔下一枚手雷。
李岩都不敢瞎想。
万一实现了,这不是成了诅咒陛下了吗?
赶忙带着亲卫在城里搜寻起陛下的影子。
当他终于找到陛下的时候,他惊呆了。
陛下正坐在一家山西人看的刀削面馆里,吃刀削面。
“老板,你太抠了,我要醋。”
陛下跟军中糙汉一样,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大声呼喊着。
等他看到李岩的时候,还抬了抬手,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碗。
李岩感觉脑壳疼。
先让士兵在外面警戒,这才上前说道:“陛下,你是帝王至尊,怎么能轻涉险地。”
“当年刀山火海,朕都敢冲在最前线,现在条件好了那么多,朕反而药畏缩了?”徐梁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现在的整体局势还算是明朗,真的大佬像是满清、大明都在积蓄力量,真正掰手腕中的,只有李自成、张献忠,以及扑街吴三桂。
“陛下,是下面报上来的。”李岩琢磨了琢磨,还是开口说道:“太原府治安问题,清查叛徒、汉奸颇有两难之处。”
明朝初期,蒙古人不断侵扰北疆,大明设立九边重镇,其中大同是格外重要的一环。
但是有一批人却靠开中制发了家,并成功走上朝堂,那就是晋商。
从嘉靖朝的王崇古、后来的万历朝的张四维,都是山西晋商在朝堂的代表人。
商人们只要用粮食转手倒卖一下,就能获取巨额的利润。
这些人完全没有国家观念,也没有节操,他们不仅仅帮着满清运输粮食,甚至包括铠甲、兵刃、弓箭。
在做买卖的过程中还给满清人提供一些情报,所以,在满清入关以后,就把八家与满清人做买卖的山西商人封为皇商,专门替皇家采买物品。
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战略物资,就没有我们不敢卖的战略物资。
“晋商八大家”。晋商八大家是这个集团中最顶端的八个家族,也是被满清承认的。
在他们只之下,还有盘根错节其他商人家族。这些附庸家族有些是不在乎,有些是迫不得己,但没有人真正无辜到毫不知情。
“这些商人固然应当依律处置,但那些义军……”李岩顿了顿:“大多是受了这些商人的资助,也有商人子弟在其中为骨干。”无论是出于两面下注,这些商家的确支持了山西义军。
这些义军虽然没有发挥正面战场的作用,但也不能否认他们对满清粮道造成的压力。
而且无论他们是不是能够给清军造成伤害,清军都不得不分兵防备,也算是聊胜于无的支援。
更麻烦的是,这些义军中有许多读书人,他们属于有话语权的一类人。
如果他们将官兵说成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日后再要指望沦陷区的义军帮忙就麻烦了。
“李岩,这事不该是这么操作的。”徐梁笑道:“没什么两难,只是你没分清职责。”李岩面露惑色,道:“请陛下明示。”
“解散义军,安顿义军战士,抚恤忠勇烈士,这是大都督府的职责所在。”徐梁吃了一口刀削面,又道:“这是牧民官的事。留给咱们的山西巡抚、布政使、知府他们去干,不是更好?”李岩道:“陛下,若是将这事留给文官去做,涉及集村并屯之事该如何处置?”
“唔,这事的确是个麻烦。”徐梁道:“不过也不是很麻烦,我们不是有规定么?照规定来就是了。有敢反抗官兵的必以叛逆坐罪,那可是无论有多大功劳都不能赎免的。”李岩点了点头,道:“臣明白。”
“我最恨文臣干涉武事,擅夺兵权,视武将为奴仆。”徐梁道:“不过武职诸臣也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并没有必要操心太多。”李岩听懂了徐梁的弦外之音,应声而退。
徐梁转头对柳如是道:“让报社连着做几期晋商卖国的报道。那些浙商、徽商应该很乐于看到吧?对了,现在朝中还有晋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