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下午两点,叶琅亭准时开车在楼下等着人。没带着李昆,文玥也不见人影。
燕蕊绡目不斜视地上车,把车门“砰”地关上。叶琅亭任她发脾气,开着车把人送回去,又陪她上楼。一直到陪她把最后两项检查做完,才放人下去。
她看了眼明显还有话要跟医生说的叶先生,抬手跟Edward道别,一个人晃回病房。只是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打扮朴素又利落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的头发全部盘在脑后,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您好,我是叶先生找来这些天照顾您日常起居的。”燕蕊绡还在消化这句话,她笑了笑继续说:“看你年纪这么小,就叫我张姨吧。”
燕蕊绡不懂叶琅亭的意思,但既然安排来了,就先用着。张姨做事跟她给人的感觉很像,干活利落迅速,话很少,常常是简明扼要。重要的是做的红烧肉完全符合她心里的标准,所以仅仅用了叁天,要出院的时候,她就要把人带着。
李昆上楼帮忙把行李扛下来之后,直接带回碧桂园隔壁,“叶先生吩咐了,以后您住1601。阿姨这些日子为了方便照顾你,先住1602。”
他又安排好了,而且没通知她。
燕蕊绡倒吸一口气,随意点点头。虽然伤口愈合情况很好,但这些日子总是没精神,独自走到安排好的卧室睡觉,任凭李昆他们折腾。
等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客厅里也一片寂静,她缓缓起身,顺着墙摸到灯,“啪”的一声之后,屋子里大亮。长久处在黑暗里,燕蕊绡被刺眼的光刺得眯着眼,才看见桌上放着的用保温罩隔着的饭菜和两副碗筷。
她回身,看见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的人。叶琅亭应该已经回来好一阵了,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像是一直在等她醒来一样,关上书房门也走了过来,“吃饭吧。”
燕蕊绡从医院回来一直在睡觉,没什么胃口,给自己盛了碗汤。叶琅亭吃饭的时候是最不像叶先生的,埋着头专注碗里的一蔬一菜,速度很快也很少说话。她就这么看着,等他放下碗筷也把碗撂在一旁起身。
“就喝碗汤?”叶琅亭站在位置上没动,皱着眉问她。
燕蕊绡边朝洗手间走去边说:“嗯,没胃口。”她在医院待了这些天,觉得连头发丝上都沾上了消毒水的味道。Edward特意嘱咐过她伤口不能碰水,所以只好弯着腰准备洗个头了事。
但伤口到底是才刚拆线,她这么弯腰,有点吃力。几乎是在她刚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叶琅亭就出声了:“我来帮你。”
“不要。”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没示弱。
她说不用,叶琅亭就真的一步都不向前,但没走,只是靠在桌子旁,单手插兜闲闲地看过来。她看着燕蕊绡撞倒自己的洗发水;因为水迷了眼睛拿毛巾乱擦,结果抹了一脸的泡沫;还因为弯腰时间太久,不得不直起腰缓一缓再继续洗。
她的手上全是泡沫,弯腰的瞬间因为用力太猛整个人都往前冲。燕蕊绡急着撑旁边的大理石面板,但手又一滑。原本靠自己的核心力量可以稳住,但现在这么扭着只觉得伤口更痛,下一秒就要整个人掀翻到一旁,她只来得及轻呼出声,下一刻就落入了叶琅亭的怀里。
叶琅亭先把人扶正,看她没什么大碍,又检查了一下伤口也没有裂开。从一旁找来她前些天住院用的盆接了水,左手拿着盆,右手搂着人进了卧室。
她还是不乐意,但太明白哪怕是日常也敌不过叶先生的力气,更何况现在本身就是个伤员。但嘴上不饶人,“我他妈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没得挑。”叶琅亭把人放平在床上,把头放到床边,留着头发在外面,慢慢捋顺。
叶先生就这么蹲下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她洗头发,他哪这么服务过别人,手上的力气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总是时轻时重。只要看到燕蕊绡稍稍皱起眉头,就再小心一点,哪里看得出平常叶先生半分的模样。
刚冲掉洗发水,燕蕊绡只觉得他把头发当抹布拧水,又不满意了,“这可是头发!没洗完呢,还要上发膜。”
他皱眉,“发膜?”
这就是涉及到叶先生的知识盲区了,燕蕊绡给他下指令,“洗手间柜子上第叁层靠左的金色罐子。”
叶琅亭按图索骥,刚拿着发膜回来,就听见慢悠悠地在说:“这可是闭着眼睛把头给你了,你要是有想法,我这相当于直接送命。”
他慢慢把发膜弄在她头发上,再用指腹缓缓搓开,完全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她继续,“叶琅亭,你让我生一回,死一回,为什么不两清?”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他又捧着水把她发丝冲净,仍然装聋作哑,手上抖开大毛巾给她擦头发。燕蕊绡睁开眼跟他对视,“还是说,叶先生不过六年,就想要斩草除根?我现在胆子可没以前那么小了,你当年把我放走,就要知道我总有一天要回来。”
叶琅亭终于把她的头发擦干净,随手找了擦脸巾帮她擦脸。听她说到这里才终于开口:“燕蕊绡,你要跟我住就让你来,你要我跟你睡,哪怕是命令我也心甘情愿。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说我为了斩草除根?”
“那那枚子弹呢?那枚托你的福才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打在我腰上的子弹呢?”燕蕊绡红着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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